眼看着大瓮中的刺客挣扎的愈发激烈,在场几人中,除去沈勇达之外,剩下的人都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虽说是人犯,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先前那两个狱卒,这一路看下来,他们更是觉得于心不忍。
“我招!我招!我招!!!”
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的刺客撕心裂肺地喊叫出身。
沈勇达露出满意的笑容,亲自上前将那此刻从沸水中捞了出来。
“早就与你说了,早些想通,便能免受这些皮肉之苦,你又何必非要强撑?”沈勇达说着,又将刺客绑回到了凳子上。
一冷一热之下,刺客的身体抽搐着打起摆子,沈勇达不耐烦的看了眼狱卒,三个狱卒立刻眼明手快的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在了那刺客身上。
“派我前去刺、刺杀太子殿下的人,正是徐家家主徐、徐浩杰,他、他曾说过,只要我、我能一口咬死自己是、是黑龙军的人,便能活、活命!”那刺客打着哆嗦说道。
沈勇达嗤笑一声,摇着头说道:“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一旦涉及到黑龙军,你以为你这条贱命能挺多久?眼下你还活着,不过也是因为你还知道一些与大人有用的东西罢了。”
那刺客惨然一笑,满眼悲怆地说道:“救、救命之恩,自当以、以死相报!”
沈勇达点点头,“果然是条汉子,”说完这几个字,沈勇达想了一会儿便又再次开口,“我答应你,我想方设法求大人饶你一条性命。”
那刺客显然没想到沈勇达愿意放过他,一时也不由有些怔愣,“为何?”
闻言,沈勇达长叹一声,“我也曾被人舍命相救,自然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实不相瞒,若是就我的人要我来做这样的事情,我也必然不会拒绝。”
听到沈勇达的话,那刺客双目赤红的垂下头去,“你如今这般也算是还了那救命的恩情,若能活下去,千万别再像现在这样了。”
“多谢……”
沉默许久,那刺客最终还是声音低沉地道了一声谢。
“好了,叫个大夫来给他瞧瞧伤口吧。”
言罢,沈勇达便抬脚走出了刑讯室。
“寺卿,”刚走出刑讯室,沈勇达一抬眼便看到了正脸色泛白等在外面的大理寺卿,“寺卿怎么没有回去歇着?”
大理寺卿心里叫苦不迭,只道,你这般心狠手辣,若当真闹出人命来,还不得自己这个大理寺卿来收拾烂摊子?面上却还是笑得小心翼翼地说道:“沈郎将审完了?”
沈勇达点点头,“审完了,我已经叫狱卒去请大夫给他瞧伤,也要劳烦你好好照看那刺客,莫要让人送了命。”
“是,下官明白。”
同大理寺卿说完话之后,沈勇达便抬脚出了阴暗的牢狱。
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大雪,从大理寺出来,沈勇达一路闲庭信步地往将军府走去。路上的行人在大雪纷飞之下行色匆匆,几乎没人去看穿着一身狱卒衣服的沈勇达。
待沈勇达走到将军府的时候,身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
“沈郎将?”
远远的,守在大门口的管家便看到了正朝着将军府走来的沈勇达。
“哟,吴管家。”沈勇达笑嘻嘻同管家打了声招呼,因着两人都在刑讯审问上有些手段,平日里倒也还算是走得比较近的,“大人可在府上?”走进门来,沈勇达拍拍身上的落雪,问了一句。
管家点点头,“将军一早便在等着了,沈郎将快些进去回话吧。”
“好,那咱们回头再聊。”
说着,沈勇达便头也不回地往正厅走去。
撩开厚厚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冷了许久的沈勇达差点儿叫着热气给铺了出去。不过还不等沈勇达开口说话,便只觉得自己的小腿叫人给抱住了,低头一看,沈勇达嘴角一咧,将扑在自己腿边的瀚哥儿抱了起来。
“大人。”
行礼之后,沈勇达便在陈桥的示意下坐到了一旁。
白白胖胖的瀚哥儿喜滋滋地抱着他的脖子,看起来很是高兴。
“瀚哥儿与你倒是亲近,我这个当阿爷的回来,都不见他这么热情。”陈桥好笑地说了一句。
沈勇达不好意思地笑笑,“大人这是哪儿的话。”
坐在一旁的李丽质抱着熙丫头也轻笑出声,“说来也真是奇怪,旁的人来了,瀚哥儿虽不会苦恼,却也不会像眼下这般。”
“香香。”
沈勇达还没说什么,屋子里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低头朝着怀里的胖小子看去,沈勇达想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约莫是因着属下家中也有过小子,属下身上便带了些奶香味。”
“原来是这样吗?”陈桥笑了一声,然后朝着胖小子招招手,“来,让阿爷抱抱。”
虽说很喜欢沈勇达身上的奶香味,不过两相对比之下,瀚哥儿还是觉得自家阿爷比较重要,便又手脚并用地从沈勇达身上怕了下去,扭着小屁股走到了陈桥面前,“阿爷抱!”
看到儿子果然还是更喜欢自己,陈桥乐不可支地把站在地上的胖小子一把抱起,在儿子胖嘟嘟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审出来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陈桥便又问起了正事。
“是,”沈勇达回道:“据那刺客所说,他是被徐家家主徐浩杰派去的,这徐浩杰还答应他,若他能一口咬死自己就是黑龙军的人,便能保下一条命来。”
闻言,陈桥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有够蠢的,他即便不知道我的性子,也该知道陛下对于黑龙军的看重,若是东窗事发,别说能保下一条名,恐怕只会死得更快。”
“他虽然冒充了黑龙军的人,却连属下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甚至还当属下是大人,说什么大人要去灭他的口,实在可笑至极。”
听到沈勇达的这番话,陈桥这才仔细端详了沈勇达片刻,就在沈勇达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陈桥却忽然笑了一声,“别说,你这胡子一刮,看上去确实是清秀不少。”
听到陈桥说出这样的话,沈勇达霎时间便红了一张老脸。
“都是云芊,说什么属下留着胡子会扎到孩子,若是不将胡子刮了,便不准属下亲近孩子,属下也不会成了这么一副样子。”沈勇达素来很是爱惜自己的胡子,多少年来一直小心打理着,谁知一朝得了孩子,竟连心爱的胡子都保不住,一时间难免有些不忿。
陈桥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你瞧,我这不也为了孩子才将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吗?”
“今天晚上,王冲便会去见那流言的始作俑者钱家三公子,这流言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想必今天夜里便能见分晓了。”
又说笑了几句,陈桥便重新说起了正经事。
“大人还要属下做些什么?”沈勇达面色严肃地问了一句。
陈桥摇摇头,“暂且先不必再去做什么,你先回家好好歇上一歇,若是夜里有了消息的话,只怕你还得来上一趟。”
“是。”
沈勇达应了一声,转而又想起自己曾在刑讯室中答应过那刺客的话,便脸色有些窘然地说道:“大人,若是、若是那名刺客能够当众指认徐浩杰,不知大人能否放他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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