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施林通便道:“属下自是会据实相告,请求大人率领黑龙军前来驰援。”
陈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你且说说,黑龙军身为大唐的军队,又能拿什么作为借口来掺和楼兰国内的事情?”
施林通稍一语滞,便又说道:“伊曼是楼兰公主,只要她像陛下请旨,陛下定不会不允。”
“一个出嫁的公主,又如何能带着别国的军队前往母国?更别说在安亲王给你去信之前,你那年老体弱的岳丈,即便心里已经定好了主意,可整整数月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将信送出去,更莫说是派人前去大唐求救。”
陈桥缓缓说道:“退一步来讲,就算信送到了,难不成大唐便有理由干涉楼兰国内的事情了吗?你便你是楼兰的女婿,在天下人看来也会认为是大唐还有黑龙军趁虚而入,意图侵占楼兰国,只要安亲王未曾招惹过大唐,我们便没有理由出兵。”
施林通终于沉默下来,他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先前也只是因为陈桥事关陈桥与黑龙军才有些关心则乱,眼下静下心来想想,事情也确实是如陈桥所说一般。
“是属下思虑不周。”施林通有些惭愧地说道。
陈桥却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哪里是思虑不周分明就是思虑得太周全,才会想得这样多。”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施林通的肩膀说道:“只有你回来了、受伤了,我才有理由前来楼兰国。”
“难道岳丈便知道安亲王一定会给我写信吗?”施林通有些疑惑的说道:“正如将军所言,世人皆知您爱兵如子,一旦黑龙军中任何一个人遇到艰险,您定会不顾艰难险阻前去驰援,既然如此,那安亲王又为何会写一封假的求救信引我回去?”
“这就要问你那好岳丈了,我想,从一开始安亲王谋反,到安亲王给你写信再到安亲王世子将你打伤,也许这一步步便都在楼兰国王的谋划之内。”陈桥颇有深意的说道,转而又轻笑一声,“又或者说这些事情都与他没有关系,只是安亲王想要以你作为人质,让我与黑龙军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他却没有料到自己那蠢货儿子竟会如此胆大妄为地将你打成重伤。”
虽然陈桥说了两种可能性,但在施林通看来,事情发展到现在,九成可能都是第一种。
想到这里,施林通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只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便又听到陈桥说道:“你也不必对楼兰国王心存嫌隙,他只是做了一个一国之君该做的事情,替楼兰国铲除了一个隐患罢了。”
听完这句话,施林通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陈桥说得没错,即便事情当真如陈桥所猜想的第一种可能,他也不过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他明日想要让我陪他出宫去走一遭,无非也就是想让楼兰百姓看看,楼兰是确确实实背靠黑龙军这座大山,好让刚刚经历过叛乱祸事的百姓能够安心。”说着,陈桥便又笑了一声,“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也不必想太多。”
“是,属下明白了。”
说完话之后,施林通便起身出了陈桥的房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只是半路上却又遇到了前来寻他的小圆子。
“驸马爷,陛下有请。”小圆子站在施林通面前,垂首恭敬说道。
施林通先是一愣,随即便点点头道:“前面走吧。”
“是。”
因着施林通来到楼兰国王的寝殿之后,小圆子便既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守在殿门外,以确保不会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
“看来你已经想通此番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夜宴上看上去还精神矍铄的楼兰国王,此刻在昏黄的烛光下却显得有些委顿。
施林通顿了一下,过了许久才终于轻轻点了下头,说道:“是,方才便已经想通了。”
楼兰国王苦笑一声,“原本我最怕的便是你知道这些,可回头想想,你一向最是机敏不过,又如何会连这粗糙的计谋都看不出来。”
“父王……”虽说陈桥已经说了一箩筐开解的话,可施林通却还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他原以为楼兰国王会一直瞒着自己,却没想到他竟会召自己前来说话,若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就以为这楼兰国王是准备同自己说真话的?这样想着,施林通便问出了方才在陈桥房内是,心中的那几个疑问。
“安亲王谋反可与父王有关?他给我写出那封信,其间可有父王的手笔?安亲王世子将我打伤,可是因为父王的挑唆?”
这三个问题问的直白而生硬,让一向拐弯抹角惯了的楼兰国王不由怔了一会儿。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紧接着便发出了一阵大笑,“不错不错,曼儿的选择果然是没错的。”
施林通对于楼兰国王的反应很是疑惑,按照常理来说,对于自己提出的如此无礼的问题,难道他不应该勃然大怒吗?
看得出施林通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楼兰国王见他依旧拄着拐棍,便招招手让他来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回答起了施林通的问题,“楼兰是个小国,而我本也就不甚尚武,当年父王便说过,若是继位必须先将伊烙或杀或贬才可保楼兰的太平。”
伊烙便是安亲王的名字。
刚想要说些什么,施林通转而便想起楼兰国王和安亲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便又闭口不言了。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到这位楼兰的先皇也实在是个狠角色,竟然撺掇着自己的一个儿子去杀另一个儿子。
“我当时自认与伊烙自小也还算和睦,当时听了父王的话也只觉得甚是不可思议,”楼兰国王自嘲笑笑,“当年我念着兄弟之情,便没有忍心对伊烙动手,反而对伊烙委以重任,将最重要的军权交到了他的手中。”
“父王实在不该。”施林通摇着头说道:“人心最容易被权力腐蚀。”
看着自己面前甚至还不到而立之年,便能清楚这个事情的施林通,楼兰国王既是欣赏又是懊悔地看向施林通,说道:“是啊,权力这个东西真是奇怪,没有的时候也不会想着去争抢些什么,可一旦触及到一星半点的权力,想要的便会越来越多。”
说完这番话,楼兰国王幽幽叹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也变得愈发暮气沉沉起来,苍老的气息将他整个人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空隙。
“待我发现伊烙竟有不臣之心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前了。”
两年前?施林通听到这句话,难免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按着楼兰国王的老谋深算,定是很多年前便发觉了这个事情。
“那时候我才知道,当初父王为何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来。”楼兰国王老态龙钟地说道:“是因为父王早已经看透了伊烙这个人,也知道他定不会就安安心心做一个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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