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陈桥忽然叹了口气,“可我今天发现,我怕先前的所作所为,竟然全都是错的,我不该因为顾念他年纪小,就处处替他找借口或是帮他善后,我这样做,只能让他愈发撑不起重担来。”
闻言,伏岚和李丽质有些担心的对视一眼,紧接着又都看向了陈桥。陈桥的脸色并算不得太好看,只是听了刚刚伏岚所说的话,倒也没有最初那么难看了。
“我不想让他以为,以后事事都会有人给他擦屁股。”陈桥握了握拳头说道:“他已经长大了。”
话音落下之后,书房陷入了一阵寂静,伏岚和李丽质看向陈桥,看着陈桥的脸因为太阳的转移而逐渐没入一片阴影之中,心中的担心也愈重了起来。
三个人都很久没有人说话,陈桥是因为方才似乎说了太多的话,看上去像是有些累了。伏岚和李丽质则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劝陈桥,毕竟再没有人比她们更明白陈桥对齐子枫究竟有多期待。
时间慢慢过去,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原本清朗的天空也变得阴沉下来。
忽地一阵风刮过,原本虚掩的窗户被风从外面吹开,风顺着那豁然洞开的窗户争先恐后地涌入书房之中,将书桌上那原本就很是凌乱的一桌面的纸吹得更乱了。
眼下已经进入了初秋,虽然夏日的暑气还并未全部退去,可在这样阴沉的天气下,原本就已经被隐隐笼罩的书房之中实在算不上暖和。
一向畏寒的李丽质在风奔涌而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颤,虽然没有看向李丽质,可陈桥似乎察觉到李丽质的变化,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将身上披着的外衣披到李丽质的肩上,又走到窗边将被吹开的窗户关上了。
李丽质默不作声地将陈桥披在她肩上的衣裳紧了紧,随后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道:“桥郎,你是打算放弃子枫了吗?”
李丽质的声音并不算太高,甚至还有些低,不过却也足够清楚明白地让在场另外两个人听到了。随着李丽质提出的这个问题,伏岚也将目光落在了陈桥的身上,作为一直以来比李丽质更能明白陈桥所有打算的人,她倒是不担心陈桥会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否认了齐子枫这个人,不过却也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书房之后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外面风声大作,呼啸的风声源源不断响起,听上去甚至有些骇人。
许久之后,陈桥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
听到这两个字之后,无论是李丽质还是伏岚都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通过这个事情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还是可以的,子枫这孩子虽然很好,可他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放飞的风筝,只要稍不注意,这支风筝就很有可能会脱离他原本该在的轨道,但是我不可能一直当这个拉着风筝线的人,所以我必须得再好好给他找一个。”陈桥捏着眉心说道。
“王冲做不到吗?”伏岚蹙眉问道。
王冲啊……陈桥长叹一声,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虽然十分沉稳,也会时常规劝齐子枫,可在他面对子枫的时候却又忍不住会对那小子有所放纵,他做不了这个拉线的人。”
说到这里了,陈桥又不免想起当年在姑墨州见过的那两兄弟,如今想来那对兄弟之中的弟弟倒是更适合做这个拉线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两兄弟究竟会不会加入黑龙军。
察觉到陈桥的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李丽质和伏岚对视一眼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了,”许久之后,陈桥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他笑吟吟看向自己的两位夫人,说道:“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想不出个什么合适的法子。”
听到陈桥这句话,李丽质和伏岚都用无奈的眼神看向陈桥,伏岚甚至还略微翻了个白眼,那意思也是再清楚不过的,“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过两个人虽然心里明白,却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看到两人的表情,陈桥就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了,他笑着上前一面一个揽住两人的肩膀,解释道:“我方才那也是气极了,否则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伏岚撇撇嘴,说道:“什么话都叫你说了。”
闻言,陈桥忍不住笑出声来,松开两人的肩膀上前书房的门打开。
登时,明显比方才潮湿了不少的空气便将三个人包裹了起来,陈桥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看来是要下雨了。”
伏岚往前走了两步,将李丽质挡在身后,“这天也太阴了些,待会儿肯定会有一场大雨。”
“夏天要过完咯。”陈桥仰头看向头顶黑压压的天空,感叹一声。
李丽质无奈笑笑,“这可正是合了桥郎的心意,毕竟桥郎最是不喜欢夏天的。”
陈桥笑着耸耸肩,“又闷又热的季节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我还是更喜欢秋天,既凉快偶尔还能下场小雨,让人简直不能更舒坦了。”
闻言,伏岚和李丽质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眼看着这雨就要落下来了,你们两个赶快都回去吧。”陈桥拍拍两人的肩膀说道。
李丽质疑惑地看向陈桥,问道:“桥郎还要待在书房吗?”她倒是不在意陈桥是去她的院子还是去伏岚的院子,只是不想让陈桥再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面了。
陈桥看着李丽质摇摇头,说道:“今日骆夫子不是来讲学了吗?我过去瞧瞧孩子们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听到这话,李丽质和伏岚都恍然地点点头,随即便一道离开了书房。
目送李丽质和伏岚离开后,陈桥便一路沿着回廊,在呼啸的风声中朝着平日里骆宾王给孩子们讲学的致书斋走去了。
还不等陈桥走进去,远远就听到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以为是熙丫头或者瀚哥儿又在堂上捣乱,陈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等他走到致书斋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形后也不由露出笑容来。
原来是因着太久没见骆宾王,熙丫头和瀚哥儿又终于和好,眼下课堂上熙丫头正和瀚哥儿一道学着酒肆茶寮里面的说书人回顾先前他们所学的内容,余下的懿丫头、谦哥儿还有今日一早便被将军府仆从接来的欢哥儿,都正看着熙丫头和瀚哥儿欢快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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