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啊……”陈桥忽而轻笑一声,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道:“就这么一个封号,难道真的就没人能猜出来?”
李承宗离得陈桥近,只是听到了陈桥的这句低语。
霎时间,李承宗就明白了过来。
当年他皇祖父自太原起兵,群雄逐鹿后夺得天下,他这位皇叔父给了自己幼子“晋王”的封号,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可惜,这么多年来,好像没几个人想明白“晋”之一字背后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早在皇叔父赐陛下封号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李承宗回过头去,小声问了陈桥一句。
陈桥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不一定,也许是我想多了呢。”
虽然陈桥这么说了,可李承宗却不认为这只是陈桥的一个猜想,“晋”之一字,对于李家的分量实在太重了。
上了饭桌,两人没再继续说这些前尘旧事,只挑了些近日来长安城的一些热闹事情说,逗得几个女眷乐得前仰后合。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原本李承宗还以为陈桥说要在自己府上住下,只是在开玩笑,可随着夜色渐深,陈桥依旧没有丝毫回府的打算,李承宗这才信了陈桥是正要住下的事情。
“你真要住我府上?”李承宗不解看向陈桥,“你那将军府有我这毗沙门王府两个大了,难道还没一间屋子让你暂住几日?”
陈桥摇摇头,“没有。”
看着陈桥这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李承宗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泥瓦匠说,我那大坑修缮好,少说得要三五日的时间,这几天就叨扰了。”陈桥笑眯眯对李承宗说道。
李承宗头疼欲裂,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王府有什么好的,居然值得陈桥硬要来住。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出来住?”李承宗忍不住再次问道。
陈桥嘴角翘了一下,而后,他唇边的笑意逐渐淡去,换上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引得李承宗又禁不住问了他几次,陈桥才终于大发慈悲把原因告诉了李承宗。
“齐子枫那小子,这段时间迫不得已做了这么多他不愿做的事情,等他缓过劲儿来,肯定要去我府上闹腾,我懒得瞧他那混账样子,索性早早躲出来,让自己耳根子也能清净几日。”
李承宗无语望天。
“难道他还能打听不到你在我府上?”李承宗忍不住又问。
陈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你不知道,他那小子看上去脸皮比城墙都厚,其实不然,不论他在我跟前如何撒泼,只要有第三个人在,他都会忍着的。”
李承宗:“……”
看着陈桥绘声绘色讲起齐子枫这些年来糗事时候,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李承宗非常后悔自己方才怀疑齐子枫,他不应该怀疑齐子枫,应该同情。
“怎么?听不下去了?”
讲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陈桥终于停了下来。
李承宗脑袋发昏,眼冒金星地点了点头。
陈桥哼笑一声,“叫你别问,你非问,问了又不想听,你说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李承宗看向陈桥,满眼写着“你还恶人先告状了”的神情。
好不容易絮叨了一大堆,陈桥这才觉得自己松快了一些,他也不管李承宗到底是不是头晕眼花,吹着口哨便施施然离开了。
算了算了算了。
看着陈桥的背影,李承宗不停在心中说道。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要计较了。
就这样,陈桥一直在李承宗府上住了小半个月,才堪堪带着自己的一大家子搬回了将军府。
在这半个月之中,齐子枫也来了毗沙门王府不止一次,奈何每次他来的时候,陈桥都跟李承宗在一起说话。
就这么几次过后,齐子枫也不像最一开始那般心气不顺,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陈桥也实在确定齐子枫不会再缠磨自己后,才决定搬回将军府。
“哟,补得不错啊。”
刚一回府,陈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个月前被黄观砸出的那个大坑,早已经修葺完了,那些工匠甚至还用了些做旧的手段,叫人根本看不出来分毫不对劲。
“属下先前也一直盯着,生怕他们偷工减料,不过那几个泥瓦匠倒也都还算是懂事,没想着敷衍了事。”杨旭景跟在陈桥身边说道。
陈桥满意一笑,“不错,你回头多赏他们些银钱。”
“将军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杨旭景应道。
“对了,沈勇达他们走哪儿了?这两天就差不多能到了吧?”陈桥扭头问了一句。
杨旭景点点头,说道:“王大哥和那色大哥快一些,应该明天就到长安城了,沈大哥和辛大哥慢一些,不过最晚五天也能到了。”
闻言,陈桥才松了口气。
他已经决定好了,待到沈勇达他们回来之后,便带着自己身边这几个人一道进宫,当着李世民的面,将黑龙军主帅的兵符交到齐子枫手中。
“将军,您……”
过了这么些天,杨旭景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些什么。
“我怎么?”陈桥挑眉问道。
杨旭景抓了抓头发,他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你要不问,我可就不说了啊。”陈桥笑言。
听到这话,杨旭景深吸一口气,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定问出口来,“将军是打算解甲了吗?”
问完,杨旭景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了陈桥,他不愿错过陈桥脸上、眼中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过在他预料之外的是,陈桥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的表情,甚至还笑了一声。
“怎么?吃过猪脑子了?”陈桥打趣一句。
杨旭景先是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陈桥这句话时候什么意思,难免有些羞赧。
“好了,不逗你了。”说着,陈桥走到院中凉亭里面坐了下来,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你猜对了。”
杨旭景心中一紧,他实是没有想到,陈桥居然这么早就要解甲。
“之前我在毗沙门王府的时候,已经跟李承宗解释过一遍了,我可懒得再说一次了。”陈桥倚着石桌,稍显慵懒地说道。
杨旭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却又很快松开。
他虽然是几个人中最晚来到陈桥身边的,却也朝夕相处了几个年头,他深知陈桥为人,自然知道有些问题他已经不必再问了。
“将军,您说……”杨旭景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子枫他会不会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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