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不由相视一眼,他们知道,陈桥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便一定是当真这样想的。
“那属下如果退了,还能再来将军府见大人吗?”沈勇达迫不及待问道。
陈桥失笑一声,“当然可以,我又不是要跟你们彻底桥归桥路归路,无论你们在不在黑龙军,咱们都已经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
“好兄弟……”
想起这些年来,他们曾经历过的每一场战事,沈勇达深吸一口气,而后,他抬起头来双眼直视陈桥,沉声说道:“属下要与大人共进退。”
“属下也要!”
“属下也是!”
“还有属下!”
余下辛志诚、王义还有那色,也接连开口。
陈桥的目光,从四人面上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了那色的脸上,“你也要卸任?我还以为……”
他没有将话说完,只是表情复杂看着那色。
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那色轻笑一声,说道:“将军,属下当初愿进黑龙军,起初是为了给王兄、给吐火罗百姓、士兵报仇。”
陈桥目光深深看着那色,他知道,如今的那色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万念俱灰的吐火罗王子。
“后来波斯覆灭,属下本想着去与王兄团聚,可当时看着将军,属下却突然后悔了……”说到这儿,那色不由失笑一声,“属下突然想继续活下去。”
陈桥弯弯嘴角,确实,那时候刚刚打下波斯,他确实从那色身上感受到了弄弄的死气,不过他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始终认为,无论那色想要怎么做,他都应该尊重那色的选择。
当然了,那色最后的决定也没有让他失望。
那色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到后来,随着跟随将军南征北战,还娶到心爱的女子,”说着,那色的嘴角也不由弯了起来,“属下真心觉得,能够追随将军,是属下此生最大的幸事。”
陈桥轻笑一声,没有打算那色的话。
“如果将军打算卸任了,属下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黑龙军了。”那色满脸肃穆说道。
陈桥长舒一口气,终于问道:“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那色认真想了一会儿,忽然莞尔一笑,“来到大唐这么多年,属下还未好好看过大唐,等属下卸任之后,属下想要带着嫣然和孩子出去走走。”
“那你最后,还会回来长安城吗?”陈桥继续问道。
那色愣了一下,随即,他看向陈桥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属下想去东女国,想去守着吐火罗的那些百姓。”
其实,从那色刚一开口的时候,陈桥便已经猜到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陈桥没有阻拦或者反对,他只是微笑看向那色,“那咱们说好了,你时不时要回长安城来看看我。”
“一定!”那色含笑答应下来。
“还有,你既然要留在东女国,还得替我照看懿丫头,记住了?”陈桥又道。
那色笑容更胜,“将军放心吧,属下一定会好好照看二小姐的!”
坐在一旁的沈勇达三人,听着那色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决定了自己今后的归宿,面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们原本以为,无论是否还在黑龙军,他们都会一直都留在陈桥身边。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一扭头,陈桥就看到了三人脸上复杂的表情。
那色闻言,也不由朝着三人看了过去,随即,他的脸上浮现些许惭愧。
“对不住,我——”
“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陈桥笑着打断了那色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们要一辈子为黑龙军效力,更没有说过,你们永远都得留在我身边。”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陈桥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神却依旧温和。
“你们要始终记得,无论你们如今是什么身份,你们永远都属于你们自己,你们应该为了自己而活。”
听到陈桥这句话,房中另外四人终于再忍不住,通红的眼眶之中到底还是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啊,”陈桥失笑说道:“若是叫旁人瞧见了,怕是得笑话你们许久呢。”
“属下才不在乎呢!”沈勇达大声嚷嚷。
陈桥起身走到沈勇达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干嘛搞得这么沉重呢?”
半晌后,四人才总算停止落泪。
“我先前已经跟子枫他们说过了,腊月二十九,你们都随我一道入宫,我会在那个时候宣布的。”陈桥说道。
四人一道点点头,没有再开口说道。
“好了好了,知道我最烦你们这娘们儿唧唧的样子,还非要到我跟前来现眼!”
陈桥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冲着众人挥了挥手。
“赶紧各自回家去吧!”
“是!”
四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四人便站起身来鱼贯走出了书房。
待到众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一直绷着的陈桥,这才终于也同样红了眼眶。
那四个人之中,沈勇达、辛志诚和王义,都是从云州起便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看着他们三个人,陈桥便又会不由自主想到丁申、吴野甚至施林通。
如果所有人都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陈桥闭上眼,阻止了眼泪的流出,想起当年这三人的死状,陈桥只觉得心中一阵翻滚,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这些年来,他时刻告诫自己,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可每一次想到这三个人,他都会忍不住悲从心中起。
陈桥不止一次自责万分,如果当初自己再小心些、再冷静些、再周全些,是不是他们三个就不会死了?
而丁申和吴野,甚至连一儿半女就都没有能够留下。
陈桥深吸一口气,扶着椅背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如果”。
“将军在里面吗?”
不多时,宁管家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听到声音,陈桥重重抹了把自己的眼睛,而后他睁开双眼待到心情平复一些之后才问道:“何事?”
宁管家站在门外回道:“回将军的话,毗沙门王、魏王还有吴王三位殿下来了。”
“好,请他们先去前厅稍坐片刻,我随后便来。”陈桥吩咐道。
“是。”
应下这一声,宁管家的脚步声便又逐渐远去了。
又冷静了一会儿,陈桥抬手拉开紧闭的书房门,抬脚朝着前厅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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