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知道别人的任务吗?我目前和林缜、鱼飞舟对了一下,我们四个都是一样的,认识的人大抵都差不多。对了,我还遇到了宋承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他的任务和我有点区别,但是都是正向的。”
“宋承安的任务是什么?”晏明光问他。
这人此刻已经一手抱着香烛,一手拉起了燕危,缓步登上观音大庙的台阶。
观音镇闹祟了这么长时间,百姓们变得愈发疑神疑鬼,也就更崇尚鬼神之说。观音大庙来上香的人越来越多,台阶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影。
今天的人格外多。
晏明光和燕危这样牵着,几个路过他们的百姓总是没忍住投来目光。
燕危压根没理,还觉得另一只手也有些冷,变本加厉地两只手都抱着晏明光的手,手指不安分地动着。
晏明光由他。
他说:“宋承安和于正青他们走旱路来的,身份是别的道观来的道士,说是观音大庙这段时间坏了点东西,可能附近没有什么佛教大庙吧,所以去道观请了几件法器先借着用一段时间。他们是送东西来的,现在就住在大庙里。”
“对了,你呢?”
两人踏过大门的门槛,进了大庙里。
观音大庙香火旺盛,进了大门就是恢弘的大殿,前头的露天广场上立着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大香炉。大冷的天,香炉的烟火氤氲冒出,烟雾袅袅而出,里头甚至冒着些许火光——那是香烛太多才会燃起来的景象。
晏明光递给他三把香,说:“先上香,门口有人看着,只有上香的人才能进。”
他显然对观音大庙已经有了些许了解。
燕危二话不说,拿着香在一旁的莲花烛灯上点了点,只听晏明光慢条斯理地说:“我的身份是曾经的观音镇人。”
“曾经?”
“算是那位白先生的同窗,小的时候和他一起读过书,但不熟,没说过话。只是后来家里飞黄腾达,去了别的地方,最近才回来。这个身份回来快一个月了,但我昨天才载入副本。”
燕危点了点头:“你这个身份和观音学堂没什么联系,确实不太适合直接进去。”
“等白先生回来就好了。”
“嗯。这个白先生……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nc,听名字和身份,就是个读书人,但他让我们这些玩家——也就是他们眼中许久没有联系的很多本地人、外地人,带着东西来,看上去像是要对付那个女鬼。”
“女鬼不难对付,难的是阵营。”
燕危一愣:“你确定有阵营了?”
“我载入副本之后,邻居就在办丧事,我在那家遇到了另一个超高层玩家。”
晏明光大致和燕危说了一下昨日刚载入副本时的经历。
晏明光的身份家世很好,住在观音镇靠山的一带,那里几乎都是大户人家,办个丧事也轰轰烈烈的,请了很多人。晏明光作为“邻居”,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他进了那家人的宅子之后,遇到了另一个玩家,叫孟琳,是一个资历很老的女玩家。她的目的很直接,就是开棺,看尸体。
“我和她打了个照面,她的任务和你完全不一样,”晏明光说,“她载入副本之后就知道黑海和女鬼的事情,第一个主线任务是了解起尸的危险和死者的情况,带走一个尸体。”
果然有不同阵营。宋承安的任务虽然和他有不同,但他们的目标和走向都是一样的,但孟琳这个任务,连重点都和他们不一样,甚至不太正向,不是解决尸体的问题,而是带走尸体。
这么看的话,应该有两个阵营,一个是完全正向的阵营,就是燕危这一边,做的一切都是解决邪祟的问题。而另一队,则是孟琳那种,重点在邪祟本身。
“她完成任务了?”
“她死了,开棺之后,死者起尸把她杀了。”
燕危脚步一顿,“这才第一个主线任务,孟琳这个名字……我记得,她向来求稳。而且起尸我也见过,当时我在海边,那个死者的尸体都快爬出来了,发丧的人盖上棺材就重新闷了回去。”
普通人都能解决的起尸,居然能杀得了一个超高层玩家?
晏明光一眼边看出了燕危的疑虑,他说:“一开始,尸体很弱,但它‘杀不死’,越杀越强。”
“孟琳是被耗死的。”
燕危前几晚碰到那个女鬼之后的疑虑略微解开了。
那晚,林缜一支箭就能让那红色的身影消失,女鬼比他想象中弱上很多,似乎够不上顶层副本boss的级别。但如果存在,那些被女鬼害死的尸体会越来越强,甚至这些脏东西之间的能力可以互相转移、集聚,那女鬼也可以利用那些还没有水葬的尸体变得更强。
所以闹祟了这么几年,观音镇的百姓都没有采取火化或者土葬之类的方式,因为这些处理不掉那些诡异死亡的尸体。他们一边知道海水在变得越来越黑,一边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继续水葬。
起尸比预估的要危险,再加上现在明显目的不同,两方的目的甚至可能是完全冲突的,一方成功,就代表着另一方的失败。
难度似乎并不在女鬼本身,而在女鬼身后牵扯出来的黑海、会越来越强的起尸、还有白先生与另外一队目前还不知目的何在的对立阵营。
他们已经捧着香走进了大殿,大殿前充满了百姓的呢喃声,那是一声又一声对着观音佛像的许愿。
燕危站在蒲团之后,手中的香升起腾腾烟雾,模糊了些许他的眼前。他透过烟尘,抬眸,望着立于大殿中央的巨大观音金像。
那是一个右手持着一截杨柳枝,左手端着净瓶的女相观音,是最普遍的杨柳观音法相。这观音足足有整个观音大庙那么高,往上望去,观音的头冠已然差一截就顶到三层的屋顶,在这内里天井一般的三层大庙内,不管站在那一层,中央都是这观音金像,第三层的环形走廊甚至可以与观音金像平视。
金像通身灿金,面容丰润,仿佛俯瞰着苍生福泽一般。
百姓多低头前行,跪拜求佛,燕危抬头看去,却觉得这观音看着众生的模样不似慈悲,仿若居高临下,睥睨苍生。
只看了一眼,燕危便不舒服地移开目光。
“我之所以约在观音大庙,是因为我觉得这里让我很不舒服,”燕危低声说,“再加上宋承安告诉我,观音大庙有几个偏殿东西损毁,我觉得这个大庙应该也和主线有关。你连香烛都准备好了,看来也觉得这里有问题?”
“打探过,”晏明光说,“那几个偏殿丢了东西。”
“你是不是也觉得,是副本内限定道具?”
晏明光神情带着些微笑意,看了他一眼,算是肯定。
“我手上有千年沉香木,林缜手上有削魂刃,鱼飞舟也有,你应该也有。如果这些道具和对付女鬼有关,我怀疑,观音大庙丢失的东西,也是和我们这些玩家对付女鬼的目标有关的道具。”
“去偏殿看一眼。”晏明光说。
他和晏明光走上前,穿过在两侧蒲团上求佛的百姓,将燃着的香插入前方的大香炉上,却没有拜。
晏明光和燕危本就身材出挑,相貌更是在这一群平平无奇的百姓当中格外突出,在他人身上只能说是质朴的衣物穿在他们身上,却莫名多了几分气质。燕危本就天生一副温顺乖巧的五官,双眸如桃花般温和,还说得上是年轻少年郎,晏明光却是身姿修长的青年人,是展开的俊。
有女子上前插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路过燕危晏明光时,一枚香囊掉了下来,掉到了晏明光的脚边。
燕危:“……”
那姑娘还没开口,他从衣袖兜里套出他那与时代背景完全不同的硬币,生硬地往地上一扔。
“当啷——”
硬币落在了香囊旁,带着冰冷冷的金属声,晃荡了一下,稳当地露出了雕刻着燕子的那面。
晏明光轻轻叹了口气,那双黑眸里似乎装着点无奈的情绪,却仍然满满当当地装着燕危的身影。
他弯下腰,捡起了那枚硬币,起身。完全无视燕危伸过来准备接硬币的手,拿着硬币,微微拉了拉燕危的衣襟,修长的手指夹着硬币,指尖的温度捂热了这一块冰凉,这才扔进了燕危衣襟内侧的兜里。
末了,这人还给他拉扯了一下衣襟,帮他整发理衣。
那姑娘眼看着晏明光拍着燕危的衣领,面色快比外面的积雪都要白。
燕危自己脸红了,赶忙低头蹲下,给那姑娘捡起了香囊。姑娘拿着香囊转身便快步离开了大殿,燕危听着大殿两侧僧人诵经的梵音,恶人先告状,低声说:“你捡东西就好好捡。”
晏明光没有说话。
大殿外骤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还带着比大殿内还要响亮的清明梵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
燕危和晏明光看了一眼,转身随着大殿内的人群走出了大殿。
殿外,观音大庙前,一辆大花车拉了进来,两侧都是披着法袍的僧人,还有奏乐的队伍在后方。花车之上放满了绸缎做的莲花,正中央站着一个穿着观音锦袍,手中拿着杨柳枝的女子。女子唱着歌,同那清明梵音荡在一起。
花车前端,还有一个披着纯黑色大披风、带着恶鬼面具的人。
这人显然在扮演着什么,在花车的前端不住地滚动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花车停在了大殿前端,“观音大士”还在唱着歌,歌里似乎是什么故事,两侧的僧人已经走进人群中,似乎在找人。
燕危散开感知力,听了听周围人的交谈,凑到晏明光耳边,低声说:“这是他们的习俗,演的是观音镇的传说,说观音镇从前是片遍布恶鬼的荒地,恶鬼化作一体,残害来到这边的生灵。后来观音聆听到了此处悲音,持杨柳枝撒净瓶水,将万鬼化身镇压,此地突然风调雨顺、年年丰收,逐渐也就有了观音镇。”
“于是他们建了这观音大庙,偶尔会举办这样的拜佛礼,传唱观音镇鬼的传说。每次花车绕城一圈,回到观音大庙,就会从香客里选几个人扮作当初迎接观音的法师。”
他这边和晏明光牵着手咬着耳朵,那边,一个僧人走到了他们面前,无声地朝他们一拜。
周遭的百姓立刻投来羡慕的目光。
燕危:“……”
这是被选中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选中的几个年轻男女,各个相貌虽然算不上顶好,但也比普通人出众。
……这是选法师还是选美?
“去吧,”晏明光和他说,“观音镇的习俗,他们都觉得被选中的人会拥有观音带来的福泽。”
不去反倒怪异。
燕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腹诽了几句,还是接过僧人给的佛家法袍,和晏明光一人一件,披在身上,跟在了花车后方。
梵音继续响起,女子的歌声绵长地点亮了冰冷的长空,周遭百姓拜着大殿的观音石像,香火愈发旺盛。花车从大殿前端开始,往偏殿拉去,梵音稍稍驱散了一些闹祟带来的阴云。
出了三角形状的大殿,周遭还有一些偏殿,屋顶上各自装饰着不同观音法相的石雕,想来供奉着不同的观音像。
走过几个偏殿,一个大门紧闭、挂着锁链的偏殿映入眼帘。
他们这些临时的“法师”跟在花车后方,燕危走在晏明光的身后,轻轻拽了拽晏明光那一身和他肃杀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法袍,说:“晏老师。”
前方,晏明光脚步顿了顿。
“我们算不算是连出家都要一起?”
晏明光抓住了他那拽着衣摆的手,说:“还是一起还俗的好。”
说着,这人拉着他的手,从队伍中跑了出来。
他们本就不是普通人,晏明光稍微用了一下技能,不过眨眼,两人便来到了那上锁的大殿门口。而花车队伍仍然前行着,没人发现他们不见,仍然往前走着,已经路过了这个偏殿。
晏明光脱下了披在身上的法袍,正在帮燕危解着衣带,一起“还俗”。
燕危看向门上挂着的锁。
“这几个殿都上锁,应该是丢失了东西的那几个偏殿了。”这种普通的锁对他们玩家根本没有任何阻挡的作用,他抬手,在锁上动了几下,锁就开了,“进去看看。大殿里丢失的如果是道具的话,我觉得不太对劲,因为白先生不需要偷道具,以白先生的名望,他直接找观音大庙借就可以了。”
潜入观音大庙的肯定另有其人,并且和他们这些白先生找来的人不是同一方的。
燕危将锁挂在门把上,推开了偏殿的大门。
门内没有任何烛光,外头的白昼天光从门内撒入,照在了正前方的观音像上。两侧是烛台,观音像前方放着一个小香炉。这观音像没有大殿那个观音金像那么大,只有一个人那么高,也只是木头雕成的,手上空空如也。
燕危往里走了几步,走到观音像前,看清观音像后方的壁画,说:“这个观音像是持经观音,手上应该是拿着经书的……经书被拿走了,那也是个可以对付女鬼的道具?”
难不成,两方阵营最后要做的,是拿到足够的道具?
这个偏殿丢失的是观音经书,其他偏殿是什么?
身侧洒下一片阴影,燕危转头,问身边的晏明光:“你觉得会不会有玩家,载入的角色,就是曾经来观音大庙偷取这几个东西的人?”
和他一样,一进副本,就有一个受托带来千年沉香木的身份。其他玩家应该也会有,其中有偷取这些东西的人,再正常不过。
男人微微垂眸看他,嗓音淡淡的:“很有可能。”
燕危神情一顿。
天光和偏殿里头的黑暗交错,对方的脸一半在白昼光中,一半埋在阴暗里。白昼光将漂浮的微尘都照的清清楚楚,微尘朦胧了他的视线。他瞧着男人那纯黑的眸子,骤然后退了一步。
“——上一次顶层副本都玩过这个把戏了,这次没有点新花样吗?”
大殿的门骤然关上了!
些微白昼光透过门上糊着的纸照进来,比方才黯淡了许多。但是那隐约间在光束中的微尘都停止了飘动,眼前一切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燕危和“晏明光”是活生生的。
恶意用那张向来冷淡的脸笑了笑,飘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我从来都没有指望你认错,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改变主意没有。”
燕危冷声道:“晏明光呢?”
恶意微微抬手,观音像后方,壁画之上,骤然出现了一个黑不见底、足有一人能够通过的洞。
散发着楼内玩家都能辨认的气息。燕危熟悉,但他从不曾用过这个玩意。
燕危眉头一皱——那是降楼通道。
“你从这里走下去,岂不是可以和他在一起更久?”
“这个降楼通道,是观音大庙里唯一的降楼通道,也是这个副本里唯一的降楼通道。它位于观音身后,每一间侧殿都能开启,象征着‘苦厄无边,我佛慈悲,往观音身后走,便能度过灾厄’。”
“你们总喜欢说这些遮掩欲念的假话……哎,我替你打开了它,你只要往后走……往后走……这次要是不下去,降楼通道可就毁了呢。”
眼前的这个晏明光骤然消散了,光束中的微尘再度开始浮动,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重新恢复流转。
他从方才踏入大殿起,恶意恐怕就已经降临,暂停了大殿内的一切,打开了这个降楼通道。
恶意不想让他通过顶层,兑换潘多拉魔盒。
这点他早就知道。
他心中愈发看不起这恶意。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燕危只感觉身后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股推力,将他轻轻一推,把他推得离这降楼通道更近了一些。燕危转头望去,身后却空无一物。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苦厄无边,我佛慈悲,往观音身后走,便能度过灾厄’,只要心中有不好的情绪,反而会被佛渡走。”
他方才心中是对恶念的不屑,是苦厄的情绪,在观音像前,这就是需要“渡”的。所以降楼通道会推他,他心中苦厄越多,越容易被推进降楼通道里。
唯有心中清明,一心向善,才能走出这持经观音殿,降楼通道也才会因为无人踏入而彻底关闭。
难怪这恶意要降临,趁着这个机会在他面前“帮”他开启降楼通道。它改变不了副本规则,却可以利用副本规则,诱他离开这层副本。
但他偏不走。
燕危望了一眼那一脚就可以踏入的降楼通道,扫除心中杂念,毫不犹豫地转身,打算去殿外找晏明光。
可刚一转身,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晏明光,还有一个……他自己。
“晏明光”手中拿着长鞭,一手拿着鞭柄,一手抓着鞭身,微微附身。而“他”则坐在地上,被这熟悉的细长软鞭勒着脖子,无力地挣扎着,不过片刻便没了气息。
燕危心中一乱,险些被推进身后的降楼通道。
假的。
他深吸一口气,静心,往前走了一步。
眼前,“晏明光”杀了他的幻象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个“晏明光”。这一回,“晏明光”握紧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
周遭浮起了数不清的幻象,前前后后,全都是对他动手的晏明光。
楼内世界,无尽长碑下。
玩家们看不到恶意暂停的那一刻,却看得到燕危进入大殿后引发降楼通道的画面。
“这居然是一个反向降楼通道,心中的负面情绪越多,越容易被降楼通道吸进去。反而心中平静,才能走出这个大殿。”
“所以燕危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走得这么艰难?”
“重点难道不是燕危反而选择了对抗降楼通道吗!??这个副本才显露出冰山一角,孟琳拿下的最佳玩家没有五十个也有二十个,她都死了,接下来只会更危险,他一个新手能体会一次顶层副本,还触发降楼通道,现在离开岂不是更好?”
“傻子一个——”
这人话语一顿,骤然发出了惨叫声。
“啊啊啊啊——!!”
周围的玩家四散开来,留下一片空地。只见这人已经倒在地上,手臂被完成地从肩膀上切了下来,地上满是血泊。
众人看向这人身边的丁笑,一时之间又敬又畏,完全不知道刚才这个人为什么惹到了这位彼岸花的姑奶奶,也根本不敢主动去招惹她。
丁笑拿着刀缓缓站起,笑得温柔,嗓音却润着冰:“说他坏话可以,别让我听到就行。”
观音偏殿外。
晏明光站在厚厚的积雪上,衣袍随着寒风微微摆动着,他脊背挺直,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偏殿合上的大门上。
他的身侧,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阴测测地笑了笑:“这是我特地为他设计的降楼通道,他会看到无数遍你杀了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最爱的人把自己用不同的方式杀死,我不信他不会心生恶念。”
晏明光看也没看他一眼。
恶念很是得意:“这个降楼通道叫做我佛慈悲,是不是很讽刺?慈悲的人反而要留下,你们看不起的那些心生恶念的人,反而可以从这里离开。”
晏明光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并没有让他有任何的神情变化,他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为什么你是恶念吗?”
恶念一顿。
“因为你会把懦弱的离开当成好事,把在楼里循环往复地苟且偷生当成好事,却把逆流而上的善和留下经历危险的心当作坏事。”
恶念说不过他,只是笑得更猖狂了:“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反正他只要心生恶念,他就会被降楼通道吸走,你不妨现在进去陪他一起离开,还能再从八十九层副本开始玩玩呢。”
“‘我佛慈悲’?哈哈哈哈哈!!我不信他有那个慈悲心,可以看着被你杀了千千万万遍,还心无杂念!燕危再善良又如何?他又不是佛,没有那个舍己为人的心!”
晏明光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接燕危出来。
他的嗓音淡淡的,“佛为世人慈悲,他也为世人慈悲,我亦是世人。”
恶念和燕危斗了这么久,却远远谈不上了解燕危。
燕危最怕的从来不是这个。他总是自诩利己,口口声声说着自私,却总是比谁都执念与打破楼内世界的束缚。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说:“你该走了。”
恶念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偏殿的大门被人狠狠推开,青年在门口喘了口气,澄澈的双眸望着他。
燕危快步跑着撞到了晏明光的怀里,低声说:“刚才那个只会做梦的傻缺玩意居然用降楼通道坑我,我算是见识到我的三百六十种死法了,居然被捅死是最好看的。”
晏明光笑了一声。
他弹了一下燕危的额头,说:“我刚才看了另外两个失窃的偏殿,少的是观音坐莲和观音鱼篮,没有其他线索。”
“那没什么好看的,估计就是三个和主线有关的道具,和我的沉香木差不多。我们去找宋承安,我才发现,他刚才联系我了,我们这个阵营的人差不多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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