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脸色不改,凤眸斜飞,有几分得意,薄唇微掀,“双科第一。”他如今的声音已经是成年男子的低沉暗哑,十分低磁性感。
相反的,作为师尊的沈重澜,声线反而没有像他那般成熟冷厉,总是透着一股青年的温柔,就连性格也不像顾轻舟那般沉稳,有些一惊一乍。
当下沈重澜听到他的这个回答,立刻喜笑颜开地朝他张开双臂。
他还没有适应顾轻舟现在的变化,还觉得对方是那个爱撒娇的阴郁孩子,暖声道,“小舟太棒了,快来给师尊抱抱。”
明明顾轻舟已经长大了,但是他还是当对方是那个可怜巴巴要抱抱当奖励的八岁孩子。
顾轻舟见他眼角都爬上喜色,也受了感染,凤眸眯起,嘴角微扬,伸长了双臂,将那个孱弱的身子纳入自己怀里。
沈重澜直到被顾轻舟牢牢抱在怀里,才惊觉他们二人如今的变化。
顾轻舟长高了许多,竟比自己高出了至少一个头,自己站直了也只能到对方的肩膀。而他这样一抱,自己竟然就只能小鸟依人地靠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声。
自己养大的小孩如今居然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他是有几分无奈的。明明他和顾轻舟同吃同住,但是顾轻舟这个子就是窜得很快。
沈重澜觉得这样被抱着,有些不成体统。再加上这里又是重阳殿,人来人往的。就轻轻拍了拍顾轻舟结实的手臂,“好啦,我们回去吧。”
顾轻舟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则顺从地放开了他。
“哟,这不是小师弟吗?”莫燕青此时也优哉游哉地走过来。
“小师兄也过来接胡安吗?”沈重澜笑着问道。
“是啊。那小子,十年前就叫我今天一定要来接他。这十年给我写的书信都叠满一抽屉了,我要不来接他,一会儿准给我哭鼻子。”莫燕青俊俏的脸上有几分无奈,“他怎么还没出来?”
“顾轻舟,小安考核成绩怎么样?”
“万年老二。”顾轻舟语气凉凉。
“哦,第二也不错了。”莫燕青一向不是追逐名利的人,出于好奇心,又问了一嘴,“那第一名呢?”
顾轻舟似乎就在等着他这句话,凤眸写着得意,“是我。”
沈重澜站在他身后,都能感觉到他的嘚瑟,心道,如果这货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摇起来了吧。
“有什么好得意的,”莫燕青不以为然,“等你出去游历了,受尽了打击,你就会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这第一,也只是浪得虚名。”
“总好过有些人万年第二吧,”顾轻舟面不改色,又拿一双灼灼的眼询问沈重澜,“师尊你觉得呢?”
沈重澜不想加入他们的纷争,“小安也很好,不许调皮。”
此时,胡安终于出现了。他似乎在远处就看到了莫燕青的身影,兴奋地大喊“师尊师尊!”然后不停招手,这些都遭到莫燕青的无视之后,才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他跑得脚步微乱,肉嘟嘟元气的脸爬上了红晕,那莫燕青的毒手就这样捏了上去,“好久不见呀,小安,怎么没有变瘦。”
他一边对着胡安的脸搓圆捏扁,一边对着沈重澜抱怨,“你说他是不是跟小时候那么胖?我原以为送他过来修习,会变瘦一些。谁知道长大了还是个小胖子。”
“师,师尊,你,放开我哦。”胡安的脸已经被捏到完全变形,一直试图挣脱,却挣脱不了,只能拿一双含泪的杏眼,向沈重澜求救。
“小安根本一点都不胖啊。”沈重澜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胡安只是脸上有些肉肉的,但是身形还是十分纤瘦的,根本一点儿都不胖。
“不,他就是一个小胖子。”莫燕青以欺负胡安为乐,根本没有一点寻常师尊的威严,一边扯着他细嫩的脸肉,一边诋毁他胖。
“师尊,我们回去吧。”顾轻舟见沈重澜的注意力都被胡安他们夺走,有些不高兴,抿着唇来抓他的衣袖。
沈重澜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解救胡安,已经被顾轻舟拽着衣袖,往反方向牵去。
天边的晚霞五彩斑斓,微风拂面,顾轻舟望着远方,内心终于有了十年来唯一的安定。
他转过头去,望着身边的师尊,以后,就能一直呆在师尊身边了。从此他和师尊,只有死别,没有分离。
“师尊,筑基之后,弟子就要去游历了吗?”
“是的。”
“那师尊呢?”
“师尊自然是多收几个小弟子回来玩一玩呀。既然小舟都长大了,还是双科第一,也能独当一面了。”沈重澜眼神促狭,使劲逗他。
谁知道那顾轻舟却十分不禁逗,手原本只是拽着他衣袖,听了这话,却大胆地攥住他纤细的手腕,略微用力,“师尊答应过弟子要一直在一起的。”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似有风暴将起。
眼见他马上就要炸毛,沈重澜连忙安抚道,“为师自然是和你一起去游历呀,师尊怎么会舍得放下你。”他这话就是按照顾轻舟的口味说的,十分合他的心意。
“师尊真好。”顾轻舟得了他肯定的答复,这才收敛起周身的寒气,稍微松开了他的手腕,却没有放开,松松的牵着他,见沈重澜没有反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第二日,他们将所需的日常所需品都整理好之后,装进了缩小的储物袋,就去跟陌上老祖他们告别。
陌上老祖将他们送到仙门外,一双慈爱的眼离不开沈重澜,“记得经常给师尊发传音诀,师尊多日不见你,会十分挂念。”
“师尊放心,弟子会的。”沈重澜点点头,他每次离开云仙门,都会隔三差五给陌上老祖传音,这次也不会例外。
“小师弟,世间险恶,你心性善良,千万要多留个心眼。不要错信恶人,遇到什么事,就传音回来,师兄会立刻赶过去。”云烨也是一脸忧虑,沈重澜太善良了,他十分担心他会上当受骗。
“大师兄,你放心吧,有小舟在我身边,有个照应,他比我精明,你尽管放心吧。”沈重澜嘴角曳着温和笑意,轻声道。
被他这样一提,云烨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顾轻舟,之前那个阴郁小孩已经长成了身姿挺拔的青年,眼神冷厉,浑身萦绕着煞气。终于是放下心来,“顾轻舟,那你得照顾好你师尊,万不可让他遭遇危险。”
顾轻舟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墨黑的凤眸专注认真,应道,“弟子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师尊受到伤害。”
云烨听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的肖珲将一个装满药物的储物袋递给顾轻舟,“小舟,这里边有你师尊需要定时服用的汤药,师伯已经将用量用法食用时间都在汤药上标明了,你记得监督你师尊服下。”
他这样说,眸子却瞪着沈重澜,“以免又被他倒了去。”
那沈重澜被他这么一说,摸摸鼻子,不敢看他,心里却是叫苦连天,这么多药,怕是吃到明年都吃不完。
他正苦着脸,头上却被扇子敲了一下,这才看到莫燕青站在他跟前,也是满脸不舍,“小师弟,记得早些回来,你不在云仙门,师兄着实无聊。”
“师兄不是还有胡安吗?”沈重澜提醒道。
一说起胡安,莫燕青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还是逞强道,“那就是个小屁孩,没什么好玩的。”
沈重澜懒得跟他辩驳,冲师尊和师兄们摆摆手,笑得很甜,“那惊雨就和小舟先去了,大家要记得给我传音哦,惊雨会想大家的!”
“好,一路平安。”
他们两人渐行渐远,回头却依然能够看到陌上老祖和师兄他们在仙门前久久伫立。
沈重澜心肠柔软,感念自己有如此疼爱自己的师尊和师兄,不禁眼角有些湿润。
“师尊,”顾轻舟将袖中的手帕递给他,静静等他拭泪,低声道,“以后弟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沈重澜这才从泪眼朦胧中抬起桃花一般的眸子,那褐色的眸子水光潋滟中倒映着顾轻舟的身影。
眼前的少年已经长得很高,甚至比自己高出许多。肩膀宽阔,像是能够为自己遮风挡雨,他突然感到一阵心安,点了点头。
因着沈重澜喜欢边走边逛,所以他们没有选择御剑,一路上走走停停,将万分凶险的修行当成一种游历。当他们到达第一个城镇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沈重澜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袍,纤腰长腿,头上戴着帷帽,却依然遮掩不住周身的气度,刚走进客栈,那客栈中的人便纷纷投去目光,纷纷想知道,帷帽下究竟是怎样的美貌。
但顾轻舟随后走入,他一身凌厉劲瘦的黑衣,狭长狠戾的凤眼,脸上狰狞的疤痕,手持长剑,立于那美人旁边,冷眸扫视一番,全场立刻鸦雀无声,纷纷收回窥视的眼神。
“这位公子,是要住店吗?”那客栈老板笑得和善。
“正是,要两间上房。”沈重澜声音清冽,低声回道。
那掌柜却十分遗憾,摇摇头,“如今只剩下一间房了,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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