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桥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整个人都贴近傅行舟,显得格外乖巧。
也许是因为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的原因,桑桥说话总是显出几分中气不足,尤其擦在耳边的时候,软糯而温柔。
第一次。
傅行舟想了想,这似乎也是桑桥第一次向他开口提出要求。
江汇明的脸上已经全然没了来时的茫然和轻松,站在一旁几次向傅行舟和桑桥的方向看过来,张了张嘴却没敢开口。
江同则站在另一边,垂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怀里的桑桥眼睛里很亮很亮,带着一眼可见的稚嫩善意抬起头,撞进了傅行舟的视线。
除了水晶吊灯的灯光闪闪波光,大厅内一片安静。
良久。
傅行舟终于伸手揉了揉桑桥后脑勺的头发,温柔的开了口:“我知道了。桥宝乖,先回卧室去等我,好不好?”
桑桥:“……”
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桑桥一向不善于揣摩话里的深层含义,又不好再继续追问傅行舟,只能哦了一声,从傅行舟怀里钻了出去:“那我先上楼去咯?”
傅行舟点了点头。
两人在进玄关的时候已经换好了拖鞋,桑桥软软的兔子棉拖上还带了两只长长的白耳朵,随着主人走路的动静一晃一晃。
桑桥走路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晃这两只兔子耳朵。
他吧嗒吧嗒的从傅行舟身边走开,走到楼梯边,刚要往上爬,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原路走了回来。
只不过这次桑桥没有再走到傅行舟身边去。
而是在江同面前停了下来。
正低着头的江同似乎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下意识直起脖子。
还没对上桑桥的视线。
就听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清脆而干净利落的道:“既然你都跟我道歉了,那我也跟你道歉。读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让你的手脱臼的。”
江同:“???”
江同:“……”
江同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可避免的抽了抽。
他看了看面前的桑桥,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爷爷江汇明,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傅行舟。
江同:“……”
江同实在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桑桥这句话。
桑桥似乎也并没有在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继续道:“不过你之前做的事太坏了,我不想原谅你。我建议你也选择不原谅我,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江同:“……”
江同一时间没跟上桑桥诡异的脑回路,也没搞明白两人怎么就扯平了。
然而桑桥看上去并没有要继续解答的意思,并且十分圆满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拍拍屁谷,潇潇洒洒的顺着红木楼梯噔噔噔的爬上了楼。
江同:“……”
大厅内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与刚才不同的是。
或许是因为桑桥不在,傅行舟身上原本勉强可见的几丝柔和像是顷刻间退了下去,整个人显出一种只有在工作时才有的疏离冷漠感。
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
目光一路尾随着桑桥上了二楼,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江汇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江汇明:“……”
不得不说,这句问话问得实在太像是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要发表吗?
傅行舟之所以在商业的名利场上无往不胜,就是因为他的行事作风向来不拘章法,更遑论人情交往这种从来都是摆在利字之后的东西。
江汇明怎么努力都没能听清刚刚桑桥凑近傅行舟说了什么,更猜不到傅行舟的想法,当下冷汗便涔涔的落了下来。
傅行舟百无聊赖的伸手敲了敲陈列柜上的一个汝窑花瓶,听了几声闷闷的响声,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看来江董是没什么话可说了?”
江汇明:“……”
江汇明伸手擦了把自己额角的汗,伸手的将旁边的江同拽了过来,两人并肩给傅行舟生生又鞠了一躬。
江汇明颤颤巍巍的道:“行舟……傅董,我年纪大了,不懂现在年轻人的事。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江同做错了,您要惩罚他,我也确实无话可说。”
傅行舟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江汇明顿了顿,缓慢的道:“但是傅董,江羚建投的工人毕竟是无辜的。如果您……唉,就当您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再卖我一个面子,能不能让公司里那些工人保持原来的工作。他们都是熟练工,也能省去您再次招聘培养工人的时间了。”
傅行舟没有说话。
江汇明的心已经沉浸了谷底。
他张了张嘴,却再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
整个空间内再次静了下来。
原本站在江汇明身后的江同攥了攥拳,从老人的走出一步,直起了身子:“傅董,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因为那些事罚我,冲我一个人来就行!我爷爷年纪大了,公司也是一样,担不起您的贵手!”
“哦?惩罚你。”
傅行舟似乎笑了一下,终于从陈列柜旁转过了身,“我惩罚你的时候,你有江汇明在前面帮你挡着。你找桑桥麻烦的时候,万一没人替他在前面挡着呢?”
江同:“……”
江同的上下牙狠狠的咬在一起:“是,所以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嫉妒他。”
傅行舟的视线在江同身上移开:“小朋友,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后的道歉都有作用。”
江同咬住下唇:“好,傅董,我明白你意思。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傅行舟的表情里也看不出有多生气的模样,或者说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外人都很难在傅行舟脸上看出他究竟是喜是怒。
他似乎觉得和江汇明和江同两个人的对话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而陈列柜上的东西也没什么可再值得玩味。
傅行舟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见了桌上厨房给江汇明和江同准备的茶点。
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冒出一句:“你嫉妒桑桥,是因为方予洲?”
江同一愣。
还没等江同回答,江汇明便皱了眉,看向江同:“方予洲是谁?”
江同:“……”
傅行舟显然非常乐意解答这个问题,顺手便接过了江汇明的话:“江董,方予洲也是江同他们一起参加节目的同学,这男孩子人还不错,我看挺有前途。”
江汇明表情登时就不好看了,沉着脸道:“一个男的,你嫉妒桑桥干嘛?”
江同:“……”
傅行舟的目光终于在江同身上落定了一秒:“可能是玩得好吧,你说是不是,江董?”
江汇明:“……”
江汇明也算得上是老江湖,总觉得傅行舟这句话话里有话,但又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只得勉强符合了几句:“傅董说的是,对对对。”
傅行舟道:“说起来也巧,前几天我还听说这个方予洲准备出国深造。江董,我看您孙子也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不懂事,就该送进学校好好的学学道理。您说呢?”
江汇明这下听出了傅行舟的意思。
对于之前江汇明的猜测来说,这个结果显然已经很轻描淡写了。
江汇明当下猛松了一口气:“傅董您说的太有道理了,我也觉得他不是进娱乐圈的料子,闹出这种事真的是!傅董您放心,我回去就给他——”
“方予洲要出国?”
江同打断了江汇明的话,“傅董,您确定?”
江汇明的一口气还没卸下去,又狠狠提了起来,差点想把江同打死。
傅行舟却没有计较江同的不礼貌:“是啊,怎么,你也有兴趣?”
江同神情游移不定。
江汇明终于微妙的觉出了几丝江同与方予洲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再加上他更加不想让江同在这里当不□□。
当下便带着江同跟傅行舟客客气气道了别,加快脚步就要离开。
袁伯领着两人出了门厅。
正要拉开大门,便听傅行舟道:“等一下。”
江汇明的心跳猛增几下。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厅内传了过来。
傅行舟在玄关站定,平平淡淡的开口:“江董,年纪到了就该从位置上下来了。这次避过了,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江汇明一僵,片刻后转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傅董手下留情。”
别墅的大门拉开,冷风倒灌进来,江汇明和江同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袁伯跟着傅行舟回到正厅:“少爷,晚餐准备好了。您和桑先生现在吃饭吗?”
傅行舟伸手指了指桌上摆给江汇明和江同的点心,“端出去喂狗。”
袁伯:“……是的,少爷。”
傅行舟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扔给了袁伯:“端菜吧,我上去叫桥桥下来吃饭。对了,另外让厨房准备一份餐后甜品,要不他见点心没了会不高兴的。”
袁伯应了声是。
二楼的卧室除了保洁员一般鲜少有其他别墅内的佣人上去。
傅行舟推开卧室门。
桑桥正趴在床上,将自己铺成个大字型玩手机游戏。
见傅行舟进来,桑桥一溜烟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到傅行舟跟前:“你搞定啦?”
傅行舟将桑桥抱着站在自己的脚背上,低声道:“医生说过,光脚容易受凉。”
桑桥踩着傅行舟的脚背,不安分的动了动脚指头:“嘿嘿,偶尔一下嘛!”
傅行舟拍了拍桑桥的屁谷:“饿了么?”
桑桥被超大杯的热巧克力撑饱了肚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饿!但是我可以下楼去陪你吃晚饭!我是不是很好呀?”
傅行舟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是啊。既然桥桥主动愿意陪我吃饭,那我就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行舟:啊,真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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