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隐匿了自己身形,溜溜达达跑过寿宴,钻进了杨家的屋子里。
杨老的住所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里面人来人往,都在为杨老的昏迷而忧心。但苏独并不打算去那里,他要去的是宋斐雅的房间。
毕竟是杨家夫人,宋斐雅的房间并不难找,离杨老的院子也才十多分钟的路程。令人意外的是她是独自一间屋子,没有和丈夫住在一起。
此时房门紧闭,从正门进不去。小白狐转到后面,发现窗户没有关紧,便跳上窗台,从窗缝里钻了进去。
地板上铺着暖色地毯,小白狐轻灵灵地落在地毯上,抖了抖蓬松的绒毛。
屋子里摆着几盆鲜花,因此有股淡淡的花香,十分好闻。小白狐四处转转,发现这不过是常规女子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表面上没有问题,那就是有意藏了起来。
小白狐爪子软软地往地上一按,一股淡薄的气流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地板也不易察觉地微微震颤。
咔哒。
有什么声音从一侧传来,小白狐立刻跑过去,发现床头的地板陷下一块,好像是什么开关。
小白狐伸爪按下那个开关,雕花红木大床无声地往一侧移开,露出地板上一个漆黑的地道入口。
入口有一排细细的台阶,绵延往下。小白狐试探地踩上第一道台阶,确认安全后飞快地跑了进去,一小团消失在了黑暗中。
——
寿宴即将结束时,杨父又出现在宴席上,告知众人杨老已经无事,此刻正在休息。
宴席一共要持续三天,客人们各自回了房间。楚原低头看看自己指间的素戒,此时它正在微微发烫。
楚原眉头微微挑起,往杨家住宅那边扫了一眼,随即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地道里弯弯绕绕,小白狐一点也不高兴地晃着尾巴。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它终于看见一个出口。
出口用隔板挡着,小白狐推开隔板,发现自己又到了一个暗室里。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靠墙的大床,床头锁着两个手铐,枕头边还零零散散放着一些药丸。
小白狐嫌弃地看了眼那些药丸,心想他男人才不需要这些,又看见大床对面有道门,想了想,又在自己身上下了第二道隐匿法术。
暗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缝,小白狐才刚从里面钻出来,就踩到了一个人的手。
——是杨垠。
“吱?”
小白狐在杨垠手上又踩了一下,又拨了拨,发现他已经昏迷,便暂时不管他,又环顾起了四周。
这是另一间卧室,房门紧闭,床上躺着一个人,或者说那已经不算人了,只能算是一具干尸。
这具尸体被吸尽了鲜血,皮肤皱成树干,模样极其惊悚。小白狐跳上枕头看了一眼,扭头跑开了。
如果它没有看错,那具干尸并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家主杨老。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苏独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如今杨老已死,杨垠再留在这里肯定会遭人诬陷。它正准备唤醒杨垠,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啊——!”
前来送茶水的佣人尖叫起来,茶杯在地上碎裂成渣,她转身跑了出去。
小白狐:“……”
此时再叫杨垠已经晚了,它索性就在地上趴了下来,静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
没过多久,杂乱的脚步声接近。杨父带着杨晓一同赶来,看见床上的干尸后脸色大变,“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而杨晓则注意到地上的杨垠,立刻叫出了声:“爸!是大哥!是大哥杀了爷爷!!”
杨父听到他的话才看见杨垠,当场红了眼,起身就踹了杨垠一脚。
这一脚没有留半点余地,杨垠后背撞上墙壁,吐出一口血,硬生生疼醒了。
腹部疼如刀割,他眼前一片发黑。等逐渐恢复视力后,看见的就是自己父亲怒不可遏的脸还有杨晓眼中满是恶意的嘲讽。
“……爸?”
杨垠声音沙哑,一开口就又是一口血。他挣扎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杨父揪住衣领照着脸捶了一拳。
“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杨父咆哮道,“连你爷爷也下得去手!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个畜生!!”
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杨垠身上,他身上剧痛,耳边嗡嗡作响,口中也满是血腥味。
爷爷……爷爷死了?
杨垠怔怔地想着。
是我……杀了爷爷?
鲜血从额头流下,糊了杨垠的眼睛,他无助地抱住脑袋,随即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其他人已经闻声而来,聚在了房间外面。这些人中有杨家人,也有杨家邀来的身份贵重的客人。在旁边隐身的苏独眼中冰冷,他知道自己此时现身不但帮不了杨垠,还更能证明杨垠与妖有勾结……只是如果不出手,杨垠可能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苏独思索间,在杨垠手背上轻轻一摁——忽然间杨垠一个激灵,痛楚好像在一瞬间消失,大脑也是从所未有的清明。
他余光瞥见床上的尸体,瞳孔猝缩,猛的推开杨父,冲到了床边。
“爷爷……爷爷是被鸣钧引杀死的!”
杨垠嘶哑道,“妈也是这么死的!爸,我没有杀人!”
杨垠提到自己母亲时,杨父整个人陡然一震,怒火居然奇迹般地消了下来,暂时恢复了理智。
他看看被自己打得不成样的大儿子,又看看床上那具狰狞可怖的干尸,惊恐地发现这副画面似曾相识——多年前也是这样,自己的幼子趴在床头痛哭,床上躺着他妻子的尸体……丑陋如同恶鬼。
“鸣钧引,鸣钧引……”
杨父喃喃说着,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扭头冲外面的人吼道,“快!去找鸣钧引!”
立刻有杨家人领命而去,小白狐见杨垠暂时脱困,又在门外看见自家道长的身影,便悄悄溜过去,扒住了他的脚。
楚原感觉有只毛绒绒的小家伙趴在了自己脚边,便弯腰将它抱起来。小白狐在他怀中现出身形,虽然依然是个雪白的小团子,但绒毛已经不如离开时那么蓬松顺滑了。
楚原眉头一皱,小白狐委委屈屈地窝了起来,狐耳软软耷落,圆溜溜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在装小可怜。
楚原面色丝毫不改,捏了捏小白狐的狐耳。小白狐因为心虚,一开始还安安静静让他捏,没过多久就受不太了了,扭来扭去想躲开——被楚原牢牢摁住了。
“吱吱吱!”
碍于旁边有人,小白狐的叫声又轻又软,它蹬着小脚脚想踹楚原,雪白的绒毛也蒙上了一层粉。
楚原用道袍拢住这只小狐狸,因为面色不显,也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而杨垠那边,他内里的伤已经被苏独治好,只剩下一些不怎么严重的外伤。尽管如此,看起来也是分外凄惨。
杨父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低声对杨父说了句什么,杨父原本惨白的脸色又是一变——显然,鸣钧引找不到了。
道界世家多有一件镇家之宝,例如楚家的沧澜枢,周家的寻骥图,杨家则是鸣钧引——传说鸣钧引可摄人心魂,毁形灭体,是煞气极重的杀器。
“居然有人盗了鸣钧引,杀了杨家家主……”
“此等邪器落入他人之手,以后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乱子……”
“要是真出了事,杨家该想想怎么向道界交代了……”
恍恍惚惚间,杨父好像听见什么人在低声讨论。他血红着眼向门外看去——那些人却只是静默地站着,并没有人在窃窃私语。
杨父又扭过头,一把扯住杨垠手臂,怒道:“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你勾结外人害我杨家?!说!!”
他的咆哮震得杨垠耳膜一阵刺痛,杨垠刚想说什么,杨父又是一巴掌想扇下来——
“杨先生,节哀。”
低沉平稳的嗓音响起,仿佛巨石沉入深潭,顷刻间镇住了潭底的暗流涌动。
杨父的手被人扣住,他愣了一下,见拦住自己的人正是楚原,似乎想到什么,恢复了几分理智。
“楚道长,虽然杨家与楚家一向交好,但这是杨家家事,还请您不要插手了。”
杨父道,“这个逆子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别有居心。如果不审问出来,只怕我父亲就要枉死了!”
楚原道:“杨家有溯源符,如果凶手还未离开,可用溯源符找出。”
杨父如同被人当头一棒,瞬间清醒:“对!溯源符!多谢楚道长提醒!来人,拿溯源符过来!”
“不用了。”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只见人群之中,宋斐雅一身宝蓝长裙,温婉大气,款款走出。
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杨老的死讯,但面色丝毫不见悲意。杨父也没想到会见她这副样子,当即皱眉道:“斐雅!你在干什么?!”
宋斐雅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又转过来对众人道:“杨家家主与妖物勾结,我亲眼所见。”
她话音刚落,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宋斐雅将他们的反应收在眼里,又道:
“百年前周家惨遭灭门,主使正是杨家。不久前杨家家主得知周家后人下落,为夺周家法宝寻骥图将其灭口。又因一己之私向那妖物献上鸣钧引与寻骥图——可惜,那妖物出尔反尔,将杨家主反杀了。”
这段话轻飘飘落下,却掀起轩然大波。杨父目眦欲裂,道:“胡言乱语!你居然敢诋毁我杨家清誉!”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
宋斐雅淡然说着,又取出了一份文件,“杨家家主生前特意托付遗嘱于我,如若他横死,便在七日后将家主之位传给孙子——”
她的目光落在杨晓身上,杨晓先是一愣,随即满眼激动,往前走了一步。
宋斐雅微微一笑,道:“传给他的孙子,杨垠。”
“母亲?!”
杨晓悚然一惊,杨垠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满眼茫然。
宋斐雅不理他们,只是对身后的杨家人斥道:“还不快把家主扶下去,给他疗伤!”
那杨家人上前就要扶起杨垠,却猛的被杨父挥开了。
“混账!我父亲何时立下遗嘱!”
杨父道,“家主之位要继承也是我来继承,何时轮得到他!”
宋斐雅浅笑道:“遗嘱在此,今天在场之人皆可作证。你要是不信,验一验就是了。”
杨父劈手夺过那份遗嘱,展开——上面刻着杨家独一无二的符文,隐约有金光闪烁。字迹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杨老所写,甚至盖下了除了杨老以外谁也不知存放在哪的家主印章……是绝无可能伪造的真遗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杨父震惊道,“爸他怎么可能不把家主之位给我?!我才是他的唯一的儿子啊!”
宋斐雅听到他后半句话,嘲讽地扬起了嘴角,轻声道:“谁说你是前家主唯一的儿子了。”
杨父一天之内连遭几次打击,此刻脸色已经灰败如死人,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宋斐雅微笑地牵起杨晓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这是我和前家主的孩子,如今前家主已死,我身为他孩子的母亲,自然是杨家的主母。”
宋斐雅细声细语,在杨晓极度惊恐的眼神中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把目光落在了自己丈夫身上。
“在新家主继任之前,杨家由我做主——杨济,你该喊我一声‘主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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