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村口,麻脸终于看到活人了。
无数人举着火把,围堵在村口的一排杨树周围,每个人都一脸凶神恶煞,口口声声劝一个叫唐佳的女人别再折腾,老老实实沐浴更衣,准备三日后的扶乩。
麻脸虽然胆小,但该学的阴行知识,都老老实实学的很扎实。
扶乩是什么,他心里清楚,类似于北方出马仙请神上身,让自己成为野仙的容器,利用仙家的本事解决一些凡人办不到的事。
北方的出马仙,可是很牛批,地位也很高的。
只要出马弟子愿意出手帮忙,事主恨不得千斤黄金万两白银的贡献给他,可这个叫唐佳的扶乩女子,怎么地位这么低?
麻脸正奇怪呢,他师傅赶来了。
老走脚师傅一巴掌抽在麻脸后脑勺上,心里是又心疼又生气,此时,村民和唐佳的几句对话,让麻脸听明白了。
原来唐佳并不是要扶乩的‘仙姑’,村里真正会扶乩,拥有乩身会降神的,是村长郑大光。
至于唐佳,只不过是个外来女子,之前来村子里当志愿者,做支教女老师的。
不知为啥,唐佳跟村里人发生了冲突,必须通过扶乩请神,来判断谁对谁错,做错事的一方必须道歉。
听到这里,似乎还没啥毛病。
尤其是麻脸的师傅,特别兴奋,身为阴行的人,无意中遇到能降神扶乩的能人,就像是炒股爱好者偶遇股神巴菲特,能不想着见一面吗?
麻脸和师傅,就这么留在了封门村里,郑大光也很和气,说三日后扶乩一定邀请两位同道中人近距离观看。
三天的时间,本该一眨眼就过去了,可麻脸却感到度日如年。
这个封门村太奇怪了。
十二年前,大部分的村子都脱离了基本的贫困,起码也通电通自来水,不少人家也都安了电视机,再不济也得有收音机。
可封门村里,别说电视,连特娘的手电筒都没有一个!
全村人都过着特别返祖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的耕地,女的带娃。
他们的田地里,也没有一台拖拉机,只有几匹瘦的跟狗一样的老黄牛,吭哧吭哧的犁地。
这么一个村,比麻脸家的村子还穷,穷到大家吃不上米饭,只能吃野菜团子窝窝头,就着几根辣椒咸菜,就是一顿饭。
走脚老师傅还能勉强凑付,可麻脸吃不了辣,闹肚子闹的特厉害。
在封门村住的第一天,他从中午开始闹肚子,一直拉到傍晚七点多。
眼看着天要黑了,郑大光递过来一个痰盂,说让麻脸在痰盂里解决,千万别出门。
麻脸看着小小的痰盂,再看了看他和师傅一起住的不到十平米的屋子,只觉得尴尬的要死。
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麻脸攥着手纸,一咬牙,还是冲出了门。
钻进露天茅厕,麻脸刚松一口气,忽然听到茅厕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动静。
那声音的来源......
似乎在麻脸身子正下方!
这个旱厕,就是在平地挖了个大坑,坑上架着两块木板,平时人要解决就踩着木板,把条儿撇进坑中。
啥时候坑满了,就用肥料浇地,一举两得。
漆黑恶臭的坑道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大,麻脸肚子也不疼了,只剩害怕。
他想扶着露天茅厕的篱笆站起来,可偏偏脚蹲麻了,闹肚子闹的也没力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佳佳!!”
“咕嘟嘟嘟嘟——”
“佳佳!佳佳,呜呜咕咕咕,佳啊——”
猛然间!
什么东西,从麻脸脚底下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满头满脸都是污秽之物,双眼似乎被戳瞎,只剩两个黑漆漆的深坑。
他一张嘴,无数粪虫和白花花的蛆喷了出来,男人伸着手迷茫的挣扎,还不停念叨着佳佳的名字。
佳佳?
唐佳?!
麻脸尖叫着冲出茅房,他想赶紧回到师傅身边,可出来的瞬间,麻脸发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郑大光门前,忽然站满了人。
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齐刷刷的扭过头来,看着麻脸。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麻脸也不敢动,甚至屏住了呼吸。此时,人群里忽然走出来个比目鱼一样的男人,拖着个破门板,门板上躺着个中年妇女。
为啥说他像比目鱼呢。
男人脖子很粗,脑袋几乎墩在胸腔上,双眼分得很开还往外鼓,像是得了甲亢一样。
门板上的女人,哎哟哎哟的不停的叫着,用手捂着下腹部。
麻脸亲眼看到,女人的裙子下头,掉出一团红红的,鼓鼓囊囊的肉来。
肉掉出来,一串内脏紧跟着也掉出来,女人疼的哎哟一声叫,大腿一阵抽搐,一股血喷出来,染红了她的裙子。
“老刘家的女人,这是活不成咯。”
“谁说不是呢,老母猪也没这么个生法的哟,生生生,自己个儿的肠子肚子都兜不住咯!”
人群里,忽然有几个老年女人,兴奋的眉来眼去,轻声议论。
“不过没有婆姨,老刘咋个看孩子?他脾气又爆又急躁,家里头七个孩子,能看得过来嘛?”
“怕是不得行哦!”
“你不晓得咯,老刘家的刘长根,就是被他打死的呀。”
“咋个说?为的啥嘛?”
“还能为个啥,七岁八岁的娃娃本来就是狗也嫌的,男孩子又饿的快,老刘烧火的时候他儿子在旁边乱叫,说肚皮饿的很,要吃的。
老刘被惹毛了,从灶糖里抽出根柴火,就朝儿子头上劈。小孩子软软的栽倒在炉灶上,吭都没吭一声就没咯!
哎哟,收尸的时候你是没瞧见,娃娃的脸皮黏在铁锅上,扯都扯不下。
肉发白,都熟啦,场面可骇人,肉味嘛,却香的很!”
“嘻嘻,老刘凶是凶了点嘛,本钱倒是厉害的很咯,不然老刘家的女人能一年生一窝?”
“你眼红了,你也去和他生嘛......”
一群女人们还在笑。
麻脸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钻进身体里,他手脚冰凉,惊恐的盯着老刘。
“哎哟,哎哟——”
门板上的女人还在叫。
她还没咽气,却被丈夫拖到一处挖好的深坑前,木板一翻,把她丢进了坑里。
老刘坐在坑前,呼哧呼哧的大喘气,正打算翻过木板把坑盖住,让女人钻不出来活活闷死的时候,他忽然咦了一声。
一股烤肉的味儿,忽然从身后飘来。
在这个贫穷的村里,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肉。
香味勾起了老刘肚子里的馋虫,他一回头,看到个瘦小的身影蹲在不远处,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吃的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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