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来的,你走!”庚瑗青突然发狂地冲向星烟。
她能忍受任何入看到她的落魄,但不能忍受庚星烟,她只是个姨娘生的庶女,是个出身低微的狐狸精。
凭什么她就该比自己过的好,她这辈子都只配自己踩在脚下。
庚瑗青还没冲出来,就被太监按住,动弹不得。
庚瑗青挣扎了好一阵子,星烟就立在那里看,恬静地一抹笑容,直戳人心,庚瑗青突然没了力气,才反应过来,她正在看自己的笑话!
庚瑗青终于消停了,太监松开了她。
庚瑗青努力平静下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可那褶皱的部分早已皱褶,理也理不顺。
“吴嬷嬷死了。”星烟静静地看着她。
庚瑗青又疯了,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她死了关我什么事!”
“你们人人都诬陷我,虞家姑娘不是我推的,没有人相信我,掖庭局的人中毒,不是我干的,也没有人相信,吴嬤嬷行刺--事,我并不知情,可还是没有人相信!”
庚瑗青撕心裂肺地吼。
那都是吴嬷嬷衷心,自个儿的主意,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要说她唯一-不冤枉的地方就是,她恨,恨吴嬷嬷怎就没有成功。
没要了狐狸精的命。
可没人听她说。
没人相信她,皇上也不相信她。
星烟同情她,说“妹妹相信你。;
星烟是真的相信她,庚瑗青没那个智商。
不过她相信了没用,她不屑自己为她申冤,自己也不会替她申冤。
庚瑗青再也听不得她的鬼话,上次星烟来掖庭局看她,告诉她皇上会来救她的,可后来呢?皇上亲手将她送进了冷宫。
她就是个骗子。
她身边的Y鬟每天都在给她汇报,她的妹妹如今是如何的风光得意,她就不信她没使手段。
“你老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爬了皇上的床?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求了皇上,让他升了你位份?
庚瑗青一脸的质问。
星烟摇了摇头,“不是。”
庚瑗青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竟然就期待着星烟能像往常一样,找出个理由来,让她信服,至少让她知道,她还是敬畏自己的,她不敢,她不敢背着自己去勾引皇上。
庚瑗青在等星烟给她一一个解释。
星烟却笑的无辜,“是姐姐自己没问过我。”
“我无意背着姐姐,也无意瞒着姐姐。”
星烟看着庚瑗青傻愣。
庚瑗青也在仰起头陌生地看她。
她竟然敢!
“姐姐告诉妹妹,姐姐有多受宠,有多厉害,妹妹是真的替你开心。”星烟说的有模有样,“姐姐放心,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姐姐天生高贵,一身的本事,妹妹相信姐姐一-定能好起来。”
庚瑗青呼吸急促,一向骂人骂的很顺溜,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她这是在讽刺她啊。
“当初进宫之前,早就该弄死你。”庚瑗青咬着牙槽子说道。
星烟眼睛里的光暗淡。
从袖筒中拿出了钱袋。
“我怕死,想必姐姐亦如是。
“姐姐需要吗?”星烟将钱袋递出,往庚瑗青面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手里的钱袋子交给杏枝,她不想靠近她。
庚瑗青察觉到了她脸上露出的嫌弃,即便是只出现了瞬间,她还是看到了。
庚瑗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站的这块地儿脏,她是在嫌弃她脏?庚瑗青一口气喘不过来,捂住心口,额头上冒出了青筋。
“上回大小姐就说过,不稀罕银子。”杏枝不想给。
庚瑗青着急了,瞪了一眼杏枝。
目光移开,便定在了杏枝手里的钱袋上,那双眼睛将她内心的挣扎都显了出来,看的久了,便愈发地闪烁。
再也狠不起来。
进了冷宫她才知道,银子太重要了。
狐狸精说的没错,她不想死。
可没有银子,她活不下去。
侯府有钱,没人送的进来,吴嬷嬷一走,再也没人替她打理关系,她身无分文,只能在这阴冷寒
谅的地方,等着被人欺辱,等着被人饿死。
想起冷宫里的人是如何饿她,如何羞辱她的,她实在没有任何勇气再去拒绝银子。
庚瑗青眼睛里的神色太过于直白,星烟倒是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姐姐要吗?”星烟又问她。
庚瑗青脸色发白,嘴唇都抖上了。
在尊严和活着之间,没到如此地步,完全无法想象她有多挣扎,或许是人的本能,她只想活着,她抗拒不了,无法拒绝,她所有的底气和尊严土崩瓦解,说不出一句话。
“给她吧。”星烟没难为她。
杏枝很不情愿地将银子搁到了庚瑗青面前,“
这都是娘娘的月俸,娘娘还是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位姐妹在宫中,至少关键时候还能帮你一把。
银子没到手的时候,庚瑗青渴望。
银子到手了,庚瑗青又开始厌恶。
可她又不得不收。
庚瑗青抬头,太阳光从上照到下,将星烟一身笼罩了一层光芒,那头上的金簪闪着耀眼的光。
庚瑗青恍惚着,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她看着星烟离开,又看着她转身回头,对着她笑,笑容如春风。
星烟说,“想对姐姐说,这张脸姐姐厌恶,可星烟喜欢。”
骂了她十几年的狐狸精。
也该结束了。
徐徐地一道春风,刮在庚瑗青身上,就如寒冬腊月的狂风般刺骨。
星烟那张娇媚的面孔,如今-装扮,风华绝代。
即便是她不愿意相信,可事实也是如此,她这辈子最看不起,最瞧不起的人,如今踩在了她头上,在看她的笑话。
星烟走了好一-段路了,身后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哭。
冷宫中这样的声音听的多了,倒也不觉得稀奇。
从冷宫回来的当夜,星烟又听说了消息
--庚瑗青身边的那个丫鬟死了,庚瑗青疯了!
星烟给了庚瑗青一袋银子,到了下午就少了大半,她怀疑是她Y鬟偷的,那些银子对庚瑗青来说有多重要,没人能理解。
是她用自己的尊严换来的,是她对她曾经最看不起的人低头,才求来的,她恨,恨之入骨,但又不得不要,她内心经过无数次的煎熬,直到现在她的内心还在承受着百般屈辱。
可丫鬟居然就这么偷了她的银子。
庚瑗青拽着那Y鬟哭喊着要她还,那丫鬟却不认账,庚瑗青便放了狠话,说要打死她,谁知,到了晚上那丫鬟当真就死了。
庚瑗青再一-次遭到了诬陷。
“没有人相信我,你们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庚瑗青语无伦次,绝望地喊,到了崩溃的边缘终于想起来了星烟,“你们去将庚星烟找来,她说过的,她相信我。
“她是淑妃,她能救我的,她能替我向皇上求情的。”庚瑗青坐在地上,内心彻底崩溃。
所有的清高与自尊再也不存在,不但不存在,她输的彻底,输给了出身低贱的姨娘之女庚星烟,输给了她曾经踩在脚底下的人。
她指望着星烟去救她,她突然明白了,如今在这宫里能救她的也只有庚星烟。
“你们带我去找庚淑妃,她相信我,她说过的。”报消息的人来说,后来庚瑗青就只会不断重复这句话,神色涣散,怕是已经疯了。
星烟脸上正敷着鸡蛋,表情僵硬。
杏枝问了报信的丫鬟几次,“当真疯了?”
“眼睛里神都没了,怕是假不了。”报信的人回复道。
三人面面相窥了一阵,杏枝恍然大悟,“
娘娘给的那银子,给的太合适了。”起初她还想着娘娘不该给,谁知道给了她,她也是保不住的,还将自己逼疯。
“那Y丫鬟真是她杀的?”杏枝叹息,为了一点银子杀人,庚瑗青居然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就她那体型能杀丫鬢?今日Y鬟站在她跟前,高她半个头,奴婢看,这事恐怕又是遭了别人算计,并非是娘娘的银子逼疯的,而是被这一-连串的诬陷给逼疯了。
采篱想事情比杏枝要透彻。
星烟赞同,那Y鬟怕是人家不想留了。
掖庭局一事,若不是皇上突然收手,还不知道会查出什么来,有把柄在,庚瑗青就有翻案的可能。
怕又是周贵妃吧。
人确实是周贵妃除掉的,晴姑姑忍了很久没出手,直到周贵妃在芳华殿吃了亏,晴姑姑怕打着骨头连着筋,怎么说也是姐妹,怕庚淑妃替庚瑗青申冤。
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死无对证,嫁祸与更瑗青,还能让她永远翻不了身。
“苏夫人又该来了。”采篱担忧地看着星烟。
“怕什么,来了也还是被拦在门外。”杏枝说的事实,上回皇上下的那道令,如今还做数,除非星烟自个儿出去,否则没人能进得来。
这几日,没人上门找茬,芳华殿门前清净了不少。
“娘娘得了圣宠,那日皇上护着娘娘的模样,可威风了。”杏枝乐着,傻乎乎地笑。星烟一动,面上的蛋清牵得她肉皮子发痛,只能一双眼珠子转动,听着Y头们的话,没发表意见。
她记得赢绍说过,“朕吃你这套。’
星烟翻了个身,打定了主意。
——往后他吃那套,她就使哪套。
这番太平日子实在是太舒坦了。
**
庚瑗青疯了的消息,过了两日还是传了出去。
如采篙所说,苏氏来了,来的怒气冲神,上回在星烟这里吃瘪,本想回去找蒋氏发泄,结果发现侯爷竟然放她回了杨州,她一腔怒火没地儿撒,闹了一阵,侯爷听不下去,嫌烦,直接拍屁股走人,躲清净去了。
庚侯爷不是没去使力。
跟皇上身边的太监肖安打听了一下,听他那口气,这事没得商量。
皇上都停止了查办,还有谁敢翻案。
当初庚瑗青进宫,庚侯爷就曾反对,知道庚瑗青那样的性子不适合进宫,后来苏氏非得塞进去,如今这地步,他还能怎么办。
就看她造化了。
这回听闻庚瑗青杀了人,彻底地疯了,侯爷也只是悲伤,并没有想着要去捞人,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嫔妃,哪里轮得到他去插手,再者杀了偿命,她疯了或许还能保住一命。
苏氏拖不动侯爷,只能又去找将军府的苏老夫人,要死要活地闹了好一阵,苏老夫人才愿意见她。
“找我有什么用,庚侯府的事,我将军府不会再插手。”
老夫人态度强硬,当初为了庚瑗青进宫,她已经在太后面前丢过一次人,让她这辈子在太后面前都抬不起头,她怎么可能再去?
苏老夫人最后还是给苏氏指了一条明路。
“你庚家不是还有一位娘娘在宫里吗?进宫不久,就封了淑妃,你不去求你庚姓本家,你怎的将主意打到我将军府身上?”
“你下不去那么脸,知道要面子,我就不知道要面子了?”
苏氏被苏老夫人堵的哑口无言。
她不去找星烟,不就是丢不起那个人,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吗?她不屑得去求她。
苏氏回来,又听说了庚瑗青在冷宫里疯疯癫癫,捡到什么吃什么,便再也坐不住了,打定了主意要进宫去找星烟。
苏氏想,只要自己愿意丢下这个脸,让庚星烟去替她姐姐求情,她一定会去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回连庚星烟的面都见不着。
“你有说是她母亲找她吗?”苏氏对那通报的人说。
那通报的人也很无奈,“皇上发了话,任何人不得打扰庚淑妃,奴才们也不敢违抗命令,夫人就饶了小的吧。”
第一回苏氏气着回来,第二回,第三回,连着被拦了三回,苏氏就开始着急了。
这狐狸精,怕是故意不见她的。
她不见,她还偏要去了。
苏氏拖不动庚侯爷,就去找了庚老夫人。
庚老夫人一向不喜欢管这些事,但听了苏氏都哭诉,好歹也是她侯府的孙女,她还是心痛。
“既然是姐妹,进了宫就应该相互照应。”庚老夫人答应了苏氏。
第四次,苏氏带着庚老夫人一道进宫去见星烟。
星烟正在屋里绣花样,活了十几年,就数这段日子过的最舒心,芳华殿的地盘就她一人,外人进不来,再也不用担心谁来害她的命。
外头的消息,并非没有禀报到她跟前。
当差的个个都是人精,该禀报的自然得报,不报等出了事,主子肯定会迁怒到他们头上,前几回明显瞧出了庚淑妃不想见,才那样回了苏夫人。
后来两次,他也省了事,直接给回绝了,今日不同,侯府的老夫人也来了,便不得不报。
杏枝和采篱都愣住了,“苏氏将老夫人都搬来了?”
星烟赶紧让太监,将人放进来。
星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从侯府出来,庚老夫人给的她那些首饰,金银,都是按着侯府小姐的份例来给的。
虽对她没有特殊的感情,但也没有苛待她。
苏氏带着庚老夫人一进门,心里憋着气,劈头就说道,“如今要想见庚娘娘,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星烟低着头赔罪,“母亲见谅,星烟在深宫里得个信儿,实属也难。”
这点苏氏自个儿特别有感触。
庚瑗青进了冷宫,她怎么递信儿都递不进,苏氏瞪了星烟一眼,只能将话吞进肚里。
一进门,又发现那日门前都几盆盆栽儿都不见了踪影,苏氏气的回头怼星烟,“合着那堆东西,就是为我设计的。”
星烟笑了笑,“母亲说什么呢,上回那盆栽儿落下来,差点砸了母亲,星烟便让人都撤走了,就怕母亲再来,看着堵心。”
见苏氏一进门就不消停,庚老夫人听不下去,回头就冲苏氏说道,“你进宫到底为了啥?”
苏氏才终于闭嘴。
进屋后,苏氏着急,但始终开不了口,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庚老夫人,指望着她替自己来说。
庚老夫人来之前也听苏氏说过,说上回来找星烟,星烟不但不管,还翘起了尾巴,没给她半点面子,如今见苏氏这般,便只好替她出面,“三丫头如今得宠封了淑妃,为庚侯府争了光,祖母高兴。”
庚老夫人比苏氏会说话,不埋汰人,夸也是真心夸。
“只是一家人,总不能升了这个就毁了另外一个,祖母今日来,就是想请娘娘,看看能不能将你姐姐从冷宫里捞出来。”
“祖母知道你为难......”庚老夫人才刚转了个弯儿,就听星烟说,“祖母放心,星烟会去求太后和皇上,不管怎样,得先让姐姐早日出冷宫。”
“星烟一直相信姐姐是蒙冤的。”
星烟爽快的态度让庚老夫人愣住,回头瞅着苏氏,眼里起了生分。
这不是就答应了吗?有那么难开口吗?
——她怕只是下不了面子!
庚老夫人的态度,让苏氏一慌,“还是母亲说话算数,横竖我说什么,她也不会听。”
杏枝不爱听了。
“上回娘娘说要去替二小姐求皇上,苏夫人还骂了一顿娘娘,说娘娘是施舍同情。”杏枝干脆豁出去,全都抖了出来,“老夫人不知,娘娘为了二小姐,也去求过太后,宁愿用自个儿淑妃的位份来换二小姐的太平,可二小姐也同苏夫人一样,冲上来就要打娘娘,说不稀罕娘娘救。”
“合着娘娘四处求人,还错了。”
杏枝说完眼眶都红了。
庚老夫人一阵错愕。
她不知道还有这事。
“那吴嬷嬷更是,还想要了娘娘的命,要不是三少爷那日当值,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庚淑妃。”
庚老夫人眼皮子跳了跳,苏氏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她不管,不代表她不知道。
“好本事啊。”庚老夫人看着苏氏,这话也不知道是说她,还是说吴嬷嬷。
今儿她来,难怪拉不下脸面,前一刻要人家命,后一刻又求上人家了。
关键是吴嬷嬷曾是她侯府的人,若是追究起来,敢在宫里行刺,她侯府又怎么跑得掉,怕是连侯爷都要受影响。
庚老夫人脸色说变就变,难看至极,转头就对星烟说道,“你尽力而为,先顾着自个儿。”
苏氏急的说不出话来。
“星烟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吗,祖母不必担心,姐姐的事星烟会放在心上,都是庚家人,总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
苏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星烟。
这贱人!能有这么好心?
装的多像!
谁知,苏氏的这番表情全数落入了庚老夫人眼里。
“你如今活的怎连个晚辈都不如。”庚老夫人很少对苏氏说重话,她是将军府出身,是大家闺秀,她便给足了她面子,侯府很多事情,她都不插手。
如今唯一插手的一件事,竟是将苏氏这个人看的死死的了。
庚老夫人算是明白了,难怪侯爷宁愿宠一个小妾,也不愿沾惹她半分,是有原因的。
苏氏被庚老夫人当着大伙儿的面臊了一句,颜面丢尽,关键是这些人还是曾经侯府的下人,苏氏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恨不得剜了星烟的骨肉,当场就想离开。
屁股刚离开凳子起身,又听星烟对庚老夫人说道,“祖母和母亲既然来都来了,肯定是想念姐姐的,我去使点银子想个办法,让您们见姐姐一面才行。”
苏氏焉了气。
她曾经无数次的花银子,想进冷宫去看瑗青,都没成功,她想瑗青想的快发疯了,如今星烟却说要带她去见,她无法嫌弃,拒绝不了。
只要能见到瑗青就行。
苏氏双脚再也迈不动,又怏然地坐了下来。
庚老夫人看苏氏的眼神愈发的暗淡无光,单是看星烟的这一番态度,就已经比苏氏的为人体面多了。
星烟出去打点关系,留了庚老夫人和苏氏在芳华殿,庚老夫人硬是一句话都不想同她说,一直黑着脸,也没给苏氏开口的机会。
直到星烟回来,说疏通好了,两人脸上才各自有了变化。
**
星烟带着庚老夫人和苏氏去冷宫之前,有人对庚瑗青说,“你要找的庚淑妃来了。”
庚瑗青一阵激动,抓住那人就问,在哪。
可当星烟陪着庚老夫人,苏氏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竟然一个都认不出来,不只是星烟,她连庚老夫人,自个儿的亲娘苏氏,她都已认不出来。
苏氏嚎啕大哭,庚瑗青却抓住她使劲儿的问,“庚淑妃在哪,我要找她,只有她才相信我,我是冤枉的。”
苏氏哭的更加厉害。
庚老夫人愣了好一阵,摇头只叹息。
庚瑗青闹的凶,苏氏毫无办法。
星烟走上前,只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声,“姐姐,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庚瑗青立马安静了下来。
“我会带你离开。”星烟温柔地对她说。
庚瑗青眼神空洞,笑了。
传闻不假,她已经疯了。
庚老夫人看着她可怜,苏氏看着她悲痛,都抹了泪。
星烟也跟着落了泪。
从冷宫回来,苏氏整个人都是魂不守舍,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女儿瑗青,真的疯了!
苏氏周身无力,她的女儿,高贵的侯府二小姐,如今疯了,嘴里还叫着狐狸精的名字,连她这个母亲她都不认,狐狸精一开口,她就安静了。
苏氏不信,她能平白无故地疯。
她曾经恨庚星烟恨入了骨,怎会突然如此信任她。
苏氏突然就冲向星烟,“瑗青她为什么只认你,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你害的?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贱蹄子!”
好在杏枝和采篱反应的快,拉住了她。
庚老夫人一声怒斥,“住嘴!”气的手都在抖。
“你还要造多少孽?你以为瑗青是认人吗,她是认星烟说的话!”庚老夫人对苏氏失望透顶了。
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了解,她居然还将过错怪在别人身上。
能被什么逼疯?一直念叨着,找庚淑妃,也就是蒙受了一身的冤屈,只盼着有一人能信她,庚淑妃就是那个愿意相信她的人。
庚老夫人当真不想管了。
“瑗青的事,你能管就管,不能管那也是她的造化,同你无关。”庚老夫人回头对星烟说完,转身就走了,将苏氏晒在了一边。
苏氏的心犹如被刀割。
她看着庚星烟,突然之间就没了往日那股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劲儿,望着那张愈发绝艳的脸,她显得很无力。
苏氏的面色变成灰黄,死了一般。
但眼底却浮现了一道渴望的光芒,似是沉入海底时而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动了动厚重的唇瓣,艰难地对星烟说道,“救救你姐姐。”
疯了就疯了吧,只要她活着就好。
星烟依旧笑着说,“好。”
苏氏走了,从宫里出去,背影带了几分佝偻,回到侯府之后,一直沉寂了好一段日子,关着门谁也不见。
**
这边苏氏与庚老夫人一走,虞梦颖就来了芳华殿。
来辞行,顺带来看看星烟,星烟遇刺之后她倒是来了,却被人告之芳华殿进不得,只得又等了几日,才过来。
“妹妹怎么不多呆阵子。”
“不呆了,再呆下去,指不定还能生出什么事来。”她算是怕了,换做是她,单是被人锁喉要杀,就已经虾破胆子了。
更别说星烟之后被周贵妃扇上一巴掌,如今伤刚好,侯府的嫡母又上门为难,这宫里的日子果真不是人人都能适应的。
星烟也没再挽留。
她是太后的侄女,之前要被封为淑妃的留言又传了出去,如今自己得了淑妃的位,她要来,只能往上升的道理。
就得是贵妃了。
除了虞梦颖本人和星烟,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她早些走好,免得又遭人眼红。
“姐姐福气好,在这宫中回回都能逢凶化吉,换个人可就没有那个运气,以妹妹看,姐姐有帝后之相。”
虞梦颖这感想是有心而发,总觉得皇上和星烟站在一起,莫名地般配,似是真正的天造地设。
这话却将星烟吓了一跳,上头还有两位贵妃,随便哪一位的家族势力,都压过她,她哪里敢想。
“妹妹你可别乱说,我还想多活几年。”
星烟着急的样儿,逗地虞梦颖直笑。
“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星烟终于开了口。
庚瑗青活着远比死了好,姨娘总不能一直在扬州。
苏氏捏着姨娘,从今往后,她也有庚瑗青。
虞梦颖无需她说,也知道她想求的是什么,今日侯府的庚老夫人和苏氏都来了,目的很明显。
“罢了,人都已经成了这样,总该让她有个干净的住处。”虞梦颖叹了一声,“我去求求太后。”
要是真死了,还能落个干净,
疯了,怕是一辈子都要被人看笑话。
星烟感激地说道,“多谢妹妹。”
虞梦颖又替星烟日后着想,“如今侯府三公子已经进了宫,往后多努力,姐姐的日子一定能好过。”
谁知说谁谁到。
虞梦颖话音一路,杏枝就进来说,“三少爷今儿休沐,过来看娘娘。”
虞梦颖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口就立了一道人影。
个儿高的快顶到了门框,那张脸一看就知道同星烟是一个爹娘生的,五官精雕细琢,竟也美的不像话。
除了美,虞梦颖也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来形容。
庚景见屋里有人,略一顿神,立马退了出去。
“你那姨娘一定是位绝色美人,生出来的,都这么漂亮。”虞梦颖对着星烟说的小声,可门口的庚景还是听到了。
庚景面无表情,站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等了好一阵,虞梦颖才同星烟依依不舍的道别,到了门口,又往庚景脸上偷偷瞟了一眼。
庚景就跟还在值勤似的,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虞梦颖偷看的心虚,绢帕甩出去脱了手,好巧不巧地就落在了庚景的脚跟前。
庚景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当作没看见。
虞梦颖傻愣着,讶异他的反应。
庚景顿了一瞬,迫于大伙儿的目光,才弯下腰,拾起了帕子递到了虞梦颖面前,叫了她一声,“娘娘。”
庚景以为能在后宫遇到的女人,都是娘娘。
殊不知,对面的人眉毛一横,一把夺了绢帕过去,回头就冲着星烟说道,“你这哥哥脸长的好看,眼神却不好使,该当剜了。”
庚景换愣住。
瞧着那道略带怒气的背影,庚景才听身后的星烟说,“哥哥认错了人,她是虞家姑娘,太后的侄女。”
庚景也就了然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唯一的印象,这姑娘脾气不小。
**
虞梦颖说话算话,回去就替星烟求了太后。
庚家的庚太傅在世时,曾是皇上的恩师,对皇上有恩,皇上一直也很尊敬他,倒不至于真要害了庚家一条命,虞梦颖来求,太后也就知道是庚家人的意思。
她卖这个情面。
人都疯了还能怎样。
太后让人去问皇上的意思,毕竟这个后宫还是皇上自个儿的,她只是代管,传话的人还没有出去,皇上自己就来了,来给太后请安,每日一回,雷打不动。
“母后决定就好。”赢绍还是之前的态度,后宫的事他没操过心,都交给了太后。
太后又继续说道,“当年庚太傅对你有恩,能保住一条命就保吧。”太后说着说着就想起了一事,“庚家的几位姑娘,皇上那时候怕也见过的吧?”
庚太傅还在世的那会,皇上还是太子,隔三差五地往人家府上钻,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不去了。
那段日子,皇上定然见过庚家姑娘。
谁知皇上回答地特别干脆,“没见过。”
庚家两位嫡出的姑娘,那时瞧不上他,瞧上的是魏敦,唯一一位瞧得上他的,后来也叛了,站了魏敦。
皇上的脸色说沉就沉。
太后见他脸色不好,也没再问,倒是说起了周家。
前几日皇上因心痛庚淑妃,罚了周贵妃,连个情面都不给,周贵妃回去哭断了肠,这事人人都知道,太后为了后宫和谐,明面上补了些赏品给周贵妃,但暗里也是告诫她,后宫万万不可生是非,谁也不行。
周贵妃倒也安静了。
太后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儿又听说皇上给周家又封了一位侯爷。
前前后后加起来,有四位了吧。
“皇上对周家,有打算?”太后知道他肯定不会是为了弥补周贵妃,皇上不同先皇的优柔寡断,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不沾泥带水,更不会让后宫的事牵扯到朝廷。
皇上刚登基周贵妃就进宫,如今两年了,也没见过皇上关心一二,若是庚家再封一位侯府,她倒是会怀疑皇上是不是听了庚淑妃的枕边风。
“嗯,周家恐怕想当第二个魏家。”皇上对太后没有隐瞒,这天下先皇一走,就留给了母子两人一个烂摊子。
有人想反,有人想分羹。
若不是赢绍这两年预测准,强行砍掉了一些势力,恐怕这江山早就凋零的七七八八。
太后听赢绍说完,便明白了,“那就看魏家能忍到什么时候。”
给的位置越高,人的贪心越重,周家的人性子张扬迟早稳不住,而周家一旦对魏家有威胁,魏家怕是容不得。
双方交手,无论胜负,都有亏损。
太后对魏家也是恨之入骨,“过几日就是魏将军的母亲过寿,外头有传言,说魏家过寿,连皇上都要去道喜,你听听,这得多嚣张,多高的姿态。”
太后气愤。
魏家的人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儿臣让人传的。”
太后转头看着赢绍,愣住,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说不出口,朕替他说。”赢绍说完站起身。
魏家想谋反,是在暗地里运行,明面上一直对朝廷衷心耿耿,让人找不出任何把柄来,魏敦瞒着不想挑明,他替他挑明。
太后恍然大悟。
瞧见皇上要走了,又追问了一声,“皇上真要打算去?”
“嗯。”赢绍拜别太后,出了福寿宫。
左边一条道儿通芳华殿,后边那条道通往太武殿,赢绍在那路口犹豫了瞬间,还是让肖安替他跑了一趟。
“庚娘娘好生准备,过几日魏老夫人大寿,皇上带着娘娘一块儿去。”
肖安高兴,星烟却高兴不起来,这不是喜事。
星烟不想去。
一是因为不想见魏敦。
二是她贪念近几日的太平日子。
皇上带她,她又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靶子。
消息一传出去,后宫果然又掀起了一股风浪,那日皇上替庚淑妃做主,损了周贵妃的面子,如今更是独宠,走哪带哪了,连去魏府,出宫都要带着。
庚淑妃受宠了!
所有后宫的女人们都明白了这一点。
受宠的不是势力蒸蒸日上的周家周贵妃,也不是权利大的魏家魏贵妃,而是庚侯府的一位庶女。
关键是后宫的后位还空着,这般宠爱,让所有人都开始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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