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有一刻钟的样子,花楹与花颜一道搀扶着徐妈妈入了沐唯房中。
与最初花芷从翠松苑的暗牢里把徐妈妈带出来的时候相比,徐妈妈如今的气色已经好许多了。
但即便是在被人左右搀扶着的情况下,她双腿还是颤巍巍的,走不利索。
沐唯一瞧见徐妈妈那副模样,就一改慵懒散漫的状态,坐直身子冲花楹说:“拿把椅子来让她坐着。”
“不、不敢当,老、老奴站着即可……”
与她那双颤巍巍的腿一样,徐妈妈话也说得不是很利索。
然后沐唯听见花颜略显自责的说:“奴婢想让她快些恢复神智,近来就加重了药量与针灸的次数,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负担,不过好生调养,是能够痊愈的。”
沐唯知花颜指的是徐妈妈走不利索路与话说不清楚这两点,只道:“能痊愈就没有大碍,你去瞧瞧阴三娘的情况吧,徐妈妈待会儿我会让花楹送回去。”
“是,奴婢告退。”
“大小姐……”
徐妈妈在花颜退下后,稍显激动的唤了沐唯一声,唤罢触及沐唯隆起的腹部,又改口唤了一声,“衍王妃。”
其实前些天她神智就慢慢恢复了,只是受了药物的影响,她无法开口说话。
然后那期间花颜在给她针灸的时候,总会与她说很多有关大小姐的事。
旁的她倒是没有记住,只记住了大小姐已然嫁入衍王府为王妃,且衍王殿下还对大小姐极好。
这说明老夫人曾经与她说过的那些会用在大小姐身上的手段,都没能得逞。
思及老夫人最初将她关入那地下暗牢时与她说过的话,徐妈妈无视了花楹让旁的丫鬟送过来的椅子,‘扑通’一声重重跪到了沐唯面前,老泪纵横的道:“老、老奴对不起衍王妃啊!”
沐唯听得是一头雾水。
当年徐妈妈随祖母一道搬入他们沐侯府的时候,她年龄尚小,与徐妈妈并无过多的接触。
且她的记忆中,徐妈妈每一次见到她,都笑得格外温柔,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像是一个会算计伤害他人的人。
但徐妈妈此时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她就很有必要窥探一下缘由。
为此她以眼神制止了要搀扶徐妈妈起来的花楹,敛去面上的表情,一瞬不瞬的看着徐妈妈。
直到听见徐妈妈说:“当初老奴若是没有直接……去质问老夫人,而是将事情告诉了侯爷……”
听到这儿,沐唯就大抵知道了情况,脱口就问:“当年你之所以会被祖母关入那地下暗牢,是因为知晓了祖母并非是我的亲祖母,且我的亲祖母还是死在她老人家手里的,然后去质问了她吧?”
徐妈妈错愕万分的抬头,似没料到沐唯已经知晓了一切,“当年知情的人都已经被……被老夫人给处置了,衍王妃是如何……”
“唉!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沐唯轻蹙着眉头说罢,才示意花楹把徐妈妈搀扶起来,然后她与徐妈妈说道:“当年的事情,我已经大概知道个来龙去脉了,你如今既然恢复神智了,就先把身子养好吧,待我父亲日后从赤漓关回来了,由你亲口去告诉他,你所知道的事。”
“是……”
徐妈妈哽咽着应罢,红着眼盯着沐唯看了许久。
久到沐唯准备让花楹送她回去歇着了,她才抹着眼泪说了一句,“衍王府与您母亲真真是太像了!”
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如出一辙。
想到她曾经只有幸见过几面的镜芙,徐妈妈又猛然想起了一桩事情来,脱口就问:“您母亲的死与老夫人有关,您也已经知道了吗?”
“你说什么?”沐唯惊得直接站起了身,许是情绪一下子起伏过大,她在站起身的一瞬腹部突然生出了些微不适感,忙又扶着肚子坐了下去,尽量以平稳的语气问:“我娘不是死于难产的吗?”
“就、就我所知……”
对上沐唯那般激烈的反应,还有沐唯扶在肚子上的手,徐妈妈突然就满心懊悔。
看来她是问错话了!
那件事,应该等到大小姐日后顺利诞下了腹中孩子再说出来的!
可话已出口,她再怎么懊悔都没有用了!
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就我所知,你母亲所中之毒,其实并不难解,只是……服了解药,她就不能要腹中的孩子……”
所以母亲是为了留住她,放弃了解毒?
沐唯情绪再度被牵起,扶在肚子上的手不自觉的就收紧了几分。
似为了答复她心里的揣测一般,徐妈妈又缓缓说道:“犹记得老夫人曾在那暗牢里笑得张扬肆意的与我说,太后对你母亲下毒,本意其实不在取你母亲的性命,只是不想让你母亲生下你罢了,谁想你母亲竟然放弃了解毒,选择了生下你,甚至还隐瞒了她中毒一事……”
话末,徐妈妈忽然察觉到她说话利索多了。
这许是之前她神智失常时,都没有好好的说过话,大抵都是在歇斯底里的吼,如今突然好转过来,一时无法适应才会变得说话吞吞吐吐的,此后应该只要多说些话,就能够恢复如常。
寻思间,徐妈妈突然听见身侧花楹惊呼了一声,“王妃!”
她随着花楹那一声惊呼看向沐唯,就见沐唯面上显出了几分痛苦的神色,且还有豆大的汗珠不停从沐唯额上滑落。
她吓得想要站起身上前帮忙,却在起身的一瞬摇摇晃晃的摔倒在了地上。
奈何此时花楹已经顾不上理会她了,冲到沐唯面前就惶恐不安的大喊出声,“快把花颜叫来!”
候在外面的丫鬟们不敢耽搁,转瞬之间就领着花颜急急跑进了沐唯房中。
几乎就在花颜入沐唯房内的一瞬,凤简脚下生风,满脸急色的出现在了初心殿内,盯着候在沐唯寝殿外的丫鬟问:“王妃怎么了?”
那几个丫鬟摇摇头,脸上皆是惶恐之色。
她们听见花楹姐姐的惊叫声冲进去的时候,只瞧见了王妃满头是汗的躺倒在软榻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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