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畅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主持说的江胜火的儿子,指的是江一峰吧?”
“没错,你不担心吗?”主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阑梦能得到巴蜀武林年轻俊杰的关注,正说明她很优秀,但我相信没有人能够从我手中将她夺走!”薛畅毫不迟疑的回答。
主持轻笑一声:“薛掌门倒是挺自信,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师姐自视甚高,根本就没把眉山寨放在眼里,她没有同意。但就凭你今天能够如此轻松的陪着我跑到这里,我倒觉得最后我师姐还真有可能会答应你和阑梦的婚事,只是——”
“只是什么?”
主持没有回应,而是转身看着前方,用手拢住嘴,发出了几声清脆的鸣叫。
接着薛畅就听见头顶上方朦胧的树影中响起扑翅之声,接着一个很古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是谁在叫我?是谁在叫我?……”
“是我。”主持大声说道。
很快,扑翅之声再次响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迅捷的穿过白雾,闯入了薛畅的视野。
主持伸出右手,那东西直接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原来是一只比手掌还要大一些的鸟,通体黑色,呈现明显的金属光泽,双眼黑亮有神,前额有长而竖直的羽簇,呈现冠状。
薛畅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一只……乌鸦?”
那只黑鸟居然听懂了他说的话,立刻偏头向他看来,张嘴骂道:“你才是乌鸦!你才是乌鸦!……”
虽然薛畅已有猜测,但还是感到吃惊:我靠,一只能听懂人话、还会骂人的鸟!
“我家四妹可不是乌鸦,是天底下最聪明、最美丽的八哥!”主持宠溺的伸手轻轻摸了摸黑鸟的羽毛。
那八哥居然昂着头,高声叫着:“就是!就是!……”
这居然还是一只傲娇的八哥!……薛畅颇感兴趣的凑近看它,它却跳转身,屁股朝着薛畅,不看他一眼。
“四妹,帮我把这个带给你大姐。”主持拿出一个小纸卷对它说道。
八哥却伸起一只脚爪,摸了摸尖喙,再次尖声叫道:“好吃的!好吃的!……”
主持早有准备,掏出一把金黄色的米粒状物。
八哥立刻探出尖喙,开始快速的啄食,不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然后它抖了抖翅膀,叼起那个小纸卷,展翅飞远。
主持回头看了看还有点发呆的薛畅,笑着说道:“当年我师父有一次出外云游,回来的时候在山脚捡到一只受了伤的八哥幼鸟,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它带回山里救治,没想到它好了之后就不愿离开了,天天跟着我师父,我师父干脆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四妹,我师父收了三个弟子,它排老四,可见有多喜欢它,甚至还舍得用它好不容易采摘到的天材地宝来喂养它,所以它很聪明,活得也很长,你别看它小,实际上它已经活了二十五年,早超过了一般八哥的寿命……说起来,阑梦从一出……从小就由四妹陪伴着长大,她跟四妹的感情很深,你可别小瞧了它,要是把它得罪了,将来阑梦可是会生气的。”
薛畅一听,顿时傻眼了:难道以后我还得讨好这只鸟?从辈分上看,它居然还算是阑梦的一个长辈,鸟师叔?
“刚才我让它把你上山的消息带给我师姐,好让我师姐做好准备,一会儿等我们进宫的时候扫榻相迎。”主持特地说明了一下。
“扫榻相迎?这我可不敢奢望。”薛畅调侃道:“只要别赶我走就行。”
“薛掌门放心,没人敢对我亲自带上山的贵客这么做,即使是我师姐也不行!”主持颇为硬气的安慰了一句,然后手指前方:“神女宫就在前面不远,咱们慢慢前行。”
薛畅心中一动,拱手说道:“承蒙前辈照顾,还没请问前辈的尊姓大名!”
主持婉言拒绝:“并非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神女宫有门规,在神女宫外不得主动告知外人姓名,还请见谅。”
薛畅没有强求,但即使对方不说,他也已经从之前的对话中猜到这位主持是谁了。
接下来薛畅感觉自己是在往下走,眼前的白雾渐渐的变淡,视野也开始逐渐清晰:这应该是一处山坳,在一片绿茵之中开满了各种鲜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蜜蜂蝴蝶飞舞其间,甚至前面还传来各种清脆的鸟鸣,耳边还能听见持续不断的轰轰声,据主持说那是瀑布的声音……
薛畅跟随主持走在花丛之间,鼻尖萦绕着花香,呼吸着清新自然的空气,整个心神都得到了提振。
这时他听到主持说道:“神女宫到了。”
前方不远,在绿树鲜花的烘托下,在碧水的环绕中,伫立着一座白色的宫殿,时淡时无的水雾缭绕其中,不时有艳丽彩羽的鸟儿从中飞起,在其背后有一匹白色的水练从上方泻下……这简直就是一座天上宫阙!
待到走近,在薛畅面前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白玉门坊,上面刻有“神女宫”三个秀丽的大字。
穿过门坊,前方是一座拱形的白玉小桥,桥头栏杆上蹲着两只八哥,看到二人到来,立刻尖声叫道:“欢迎!欢迎!……”
这就是扫榻相迎?……薛畅撇了撇嘴,扭头看了一眼主持,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本主持所站之处此时有着一位肤色白腻、相貌娇美的女子,她穿着与主持相同的道袍、挽着相同的发髻,面带狡黠的笑容,声音很是清脆:“薛掌门,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原来前辈之前是易了容。”薛畅回应道。
“现在已经进入神女宫,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主持那一双眼睛也变得灵动清澈,只是依稀可见眼角的些许鱼尾纹,看来年纪也不轻了:我是神女宫的长老、顾诗婧的师妹颜冉伶。”
果然她就是郭怀守单相思几十年的意中人!回想起来,去神女庙拜访时也没见他有任何表示,恐怕是不知颜冉伶就在神女庙中当主持吧……薛畅想起郭怀守在旅途中谈起“自那一次相识之后他再未见过颜冉伶”时那惆怅茫然的神情,不禁暗暗嗟叹,表面上却还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神女宫颜长老,晚辈失敬了!”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天天带着面具,藏头露尾像是在做贼,但神女宫这该死的门规让我没办法。”颜冉伶注意到了薛畅此刻有些异样的神情,还以为对方是对她的易容有些不满,解释了一句之后,就指着八哥说道:“这两只都是四妹的孩子,可惜远没有她聪明。”
说着,她走近其中的一只八哥,伸出手,说道:“到我这儿来,小家伙。”
那只八哥偏偏头,很不给面子的展翅飞走,另一只也紧跟着飞走。
“你瞧瞧。”颜冉伶自嘲的双手一摊,信步走上了拱桥,薛畅紧随其后。
桥下溪水清澈,浮萍朵朵,游鱼群群。
过了拱桥,才真正来到了神女宫的大门。
大门两侧各站着一位白裳少女,姿容秀美,一起躬身向颜冉伶行礼:“百灵(藏雪)拜见颜师叔!欢迎师叔回宫!”
“你俩辛苦了!”颜冉伶面带微笑的问道:“你们师父在哪?”
“她在大殿等候你。”
颜冉伶点点头,踏入了大门。
两位少女好奇的打量着紧随其后的薛畅,但没有开口询问或者上前阻拦。
进入神女宫之后,薛畅游目四顾,但见奇花异草遍地、绿树松柏成荫、亭台楼阁被掩映其中,一条条被光滑白石铺垫的小道蜿蜒连接,时常可见各色种类的禽鸟阔步其上,见到他俩也不惊慌躲闪,有的还主动迎上来,不停的鸣叫,似乎在要食。
在途中还见到了一些白裳少女,或者在清理鸟粪、或者在修理树枝、或者在采集花草……都显得很忙碌。
“神女宫的弟子还真不少!”薛畅感叹了一句。
“神女宫的弟子其实不多。”颜冉伶淡淡的说道:“我师傅那一辈只有两人,我们这一辈也就三人,阑梦她们这下一辈也就四人,大师姐收了三个,二师姐就阑梦一个,我呢,不爱收徒,一个人自在。”
薛畅有些惊讶的指着在路边劳作的白裳少女,问道:“那这些叫你师叔的女子都是?”
“我年轻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些漂亮的建筑,不过就是几间小木屋……”颜冉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想着往事,缓缓说道:“后来师叔喜欢上了当时在巴蜀号称要驱除北蛮、恢复中原的先帝,后来成为大周的皇妃,那时我师父已经病逝,她将我们师姐妹三人接到洛阳照顾,等我们长大后才让我们返回巫山。
她多次告诉我们,‘如今天下变了,武林各派受到朝廷的重视,神女宫作为历史悠久的武林名门、又跟当今皇室是亲戚,驻地太过简陋,既是丢朝廷的脸面,也会让武林各派看不起……总之,她说服了先帝,于是由朝廷拨款、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修了这座神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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