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森林外,木屋中
司马三娘抱着红叶的手一抖,脸色陡变,看着燕赤霞道:“果真是阴世幽泉?”
燕赤霞点了点头,道:“绝不会错,莫邪宝剑也在那里,但是看样子已经有些镇压不住了。”
司马三娘闻言脸色凝重数分,沉声道:“这么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爆发的毒瘴,就是因为阴世幽泉,赤霞,这件事必须得赶紧告诉宗门,就算不能立刻封印,也要做好万一的的准备。”
“我已经用留影珠将情况拓印下来,明日我便去玄心正宗一趟。”
“嗯,你放心去就是,我这里不用担心,有阵法守护,外人闯不进来。”
司马三娘对自己安危倒是自信,但是对自己的丈夫前去玄心正宗却是略有担忧,毕竟他们自愿离开宗门,就这样回去,必定会被门人弟子所讽刺。
“事关重大,个人名声事小,三娘不用担心,谷虚和金光师弟在大是大非面前是能分清主次的。”
察觉到司马三娘面色有异,燕赤霞心中有数,当即劝慰道。
次日,燕赤霞告别司马三娘驾驭顿光,朝着玄心正宗而来,行有数日后,燕赤霞看着京城轮廓已是映入眼中,在城外降落下来,随即快步朝着城中走去。
但就在他刚刚踏进京城之时,一队玄心弟子已是拦住他的去路。
“燕赤霞,玄心正宗有令,不许你踏进京城半步,快快退去!”
为首的一个弟子冷声一语,其余弟子闻言皆是宝剑出鞘,凛冽寒光,遥遥指向燕赤霞,一股肃杀之气顿时笼罩其身。
燕赤闻言面上略带苦涩,随即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解下身上宝剑,双手递上。
“燕赤霞今番前来是有要事,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让我一见金光宗主。”
为首弟子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宗规所在,他却不敢违背,但是对方又解下兵刃,若是再步步紧逼,反倒是己方有些无理,正在进退两难之时,一道身影飞纵过来,落地之后,那些弟子急忙上前一礼。
“见过浮云师兄。”
浮云子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则是来到燕赤霞面前,一脸复杂的看着对方,沉声道:“燕大侠,宗主有请。”
说着挥手让众弟子让开一条路,浮云伸手一引,道一声请,燕赤霞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收起长剑,跟着浮云子前往玄心正宗。
就在两人走后,一个弟子略带不满道:“燕赤霞真是好大的脸,自愿退出宗门,还敢这般,真是令人不齿。”
“小声些,燕赤霞之事自有宗主他们处理,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多想多累。”
之前的那个弟子闻言仍是有些不忿,但神情好歹收敛了些许。
浮云子和燕赤霞一路上没有交谈,在走到一座精致阁楼之后,浮云子才说了一句话。
“燕大侠,宗主就在里面,请。”
浮云子对他行有一礼后,便带着守卫阁楼的四个弟子离开此地,燕赤霞看着阁楼上的匾额写着“正心阁”三个大字,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直上二层,燕赤霞感觉到那股即是熟悉又是陌生的气息,心神一动,看着一喜金纹袍服的金光,燕赤霞抱拳一礼,正声道:“金光宗主,有礼了。”
“燕大侠有礼,请坐。”
金光转身回有一礼,脸上淡然神色令燕赤霞有些意外。
二人落座之后,燕赤霞便直接说明来意。
“阴世幽泉就在忘情森林之内,镇压泉眼的莫邪宝剑已经渐失灵性,若不加以支援,恐怕不久就会引发一场浩劫。”
金光闻言神色淡淡,品了一口茶之后,才淡声说道:“阴世幽泉之事本座早已知晓,一二十年内当可无事,玄心正宗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此事只能暂时放在一旁,不过还是多谢燕大侠赶来相告。”
顿了顿,金光看着燕赤霞愕然的神情,起身说道:“若是燕大侠没有别的事,那就尽快离开京城,毕竟阁下已非是玄心门下。”
燕赤霞听到阴世幽泉之事早已被知晓,心下稍松,但又听到金光这冷漠的话,顿时苦涩不已,原本他是想着用阴世幽泉的消息换取一个条件,但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没有得到任何成效,反而被金光冷漠以待。
“听闻燕大侠妻子已经产女,这枚玉佩权当做本座的贺礼,燕大侠,好自为之。”
金光将一枚白玉龙佩放在桌上,再是一礼后,转身走下阁楼。
燕赤霞怔怔的看着金光离去,眼神飘忽,伸手拿起桌上龙佩,心神一动,这东西分明是新近炼出不久,上面的火气还未完全消散,探查半刻,已是知道此物妙用。
“看来让红叶重返玄心正宗,只能另想办法了。”
这次没能办成此事,燕赤霞心中略有失望,但随即心中想到了一个法子,现在玄心正宗诸事颇多,若是他们夫妻二人镇守阴世幽泉,维持一二十年,这样一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红叶进入玄心正宗也能更顺利一些。
金光那边不一定会同意,但是谷虚师弟最是好说话,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同意。
“没想到有朝一日燕某也成了曾经最讨厌的一类人,呵。”
燕赤霞自嘲一声,收起龙佩,转身下了阁楼,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城外,就在欲要化光遁走之时,突见一道熟悉身影过来。
“燕大侠,这是谷虚师伯让我送来的,说一定要让你收下。”
说着,浮云子将一个乾坤囊递给燕赤霞,后者伸手接了过来,对着宗门所在恭敬一礼。
“多谢师弟,燕某告辞了。”
“燕大侠一路保重。”
浮云稽首一礼,看着赤光飞去,心下一叹,身影一闪,已是朝着宗门而去。
玄心正宗,地下火窟
经过数月煅烧,这天魔妖矿已经变得晶莹剔透,下一步便是要将其融化,与收集来的那些宝材熔炼一处,塑造法器形体。
看着下方没有丝毫融化迹象的妖矿,谷虚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玄心宝录上记载,这妖矿要彻底融化,仅是阳烈地火还不成,还需要冰锻之法,以阴阳水火之力反复磨炼,这才能成功。
念及此处,谷虚身上升起一道白芒,气凝如霜,丝丝缕缕的霜气缠在那天魔妖矿之上,不过片刻,已是结成一块厚厚的坚冰,同时地阳之火在谷虚催动之下升起烈焰,将被坚冰包裹的妖矿笼罩其中。
谷虚双眼紧盯着下方,足足半个时辰,那坚冰之内的妖矿才有一点融化的迹象,谷虚见状伸手一点,一道霜气从坚冰之上刷过,那妖矿融化的速度顿时增快几分。
地阳之火反复煅烧,将其中多余的霜气融去,同时将阳烈之气灌入其中,经过多次融合,终于达到一种平衡状态。
只见坚冰之内的妖矿被红白两气包围缠绕,来回磋磨,其块头越来越小,最后融化成一团晶莹剔透的水银一般的物体,来回滚动。
谷虚见状将早已准备好的宝材按照顺序先后投了进去,宝材一入那水团状物中就被融化,颜色由无色转变为青色,随后又是变为无色,又是数月过去,经过九次熔炼,那些宝材已经全部融入天魔妖矿中,现在已是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那就是塑型。
在炼制法器时,谷虚就已经想好了法器的类型,玄心正宗之内法器不少,但是梭类法器却是不多,仅有的几个也不过是辅助之用,没有一个属于攻杀,因此谷虚便决定炼制一枚诛魔神梭,类似于蜀山之中的“诸天灭魔七绝乌梭”。
伸手一引,那水银状物在谷虚操控之下缓缓形成一个两头尖尖,中间略鼓的丈许来长的梭子,其色成玄,上面被谷虚刻画了一道道符文,只一成型,一道惊人气息已是从上面传来出来,此地禁制竟是短暂的凝滞了一瞬。
“果真是好宝贝,未完全成型已是有如此气势,等到蕴养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何等威能。”
见到神梭气势不凡,谷虚心中着实高兴不已,继续朝着上面刻画符文,随着他刻画的符文不断没入神梭之中,那神梭的形体也在不断缩小,最后变成巴掌大小。
神梭成型之时露出的一点气息泄露出去,很快被金光感应到。
“师兄究竟炼制的什么宝物,威势如此不凡。”
金光眼中神采昭然,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激动,他知道师兄这宝物一旦问世,必是石破天惊,群魔惊惧,有谷虚在,自己做任何事都有了极强的底气。
“浮云,告诉下面的人,就说是本座练功不慎,气息泄露,让他们不必担心。”
浮云子闻言立刻应声下来,将心中的激动按了下去,他虽不知道这其中原因,但向来必是对宗门有利,心中一股豪气自生,转身出了大殿,将此事传告下去。
而同一时间,阴月皇朝幽林秘窟中,月魔正在练气之时,突然心神一阵悸动,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月魔睁开双眼,掐指推算,但是天机却是一片混乱,根本算不清楚,接连几次无果,月魔放弃推算,喃喃道:“刚才心血来潮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必是有缘由,唯一可能就是玄心正宗那处,莫非是谷虚?”
再是思索片刻,月魔越发肯定这惊悸之感是来自谷虚,心下略沉,谷虚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但自己却没有办法提前将其铲除。
“七世怨侣皆在我手,只要得到这股力量,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到时别说谷虚,就算是玄心祖师复生也是无用了。”
月魔阴笑几声,随即闭目养神,继续打坐练气。
时光如水,奔流不息,一晃之间,十九年光阴已是弹指而过。
金华城中,一座普通的房舍中,书房中,一个身着白衫的俊朗青年正在靠窗读书,就在此时,书房外响起敲门声。
“采臣。”
“娘。”
宁采臣闻言放下手上书本,起身打开房门,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你读书辛苦,娘给你做了些好吃的,快过来尝尝。”
宁采臣急忙将书本收好放在一边,宁母将几碟菜肴放在桌上。
“娘,你不用这么辛苦,这些东西太费功夫了,做些简单的就好了。”
宁采臣一看这些饭菜,便知道所费心思不少,语气埋怨的看着宁母,这不是让自己难受么。
“只要你好好读书,为娘再怎么受累都是值得的,快些动筷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宁母说完之后,便离开书房,顺手带上了门。
宁采臣见状心下叹息一声,拿起筷子吃起来。
饭后,宁母自来收拾,不让宁采臣忙活,只让他专心念书。
宁采臣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读书,就在正午时分,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伯母,采臣在家么?”
一个脸色蜡黄的俊秀书生来到门前问道。
宁母开门一看,是宁采臣的同窗沈公子,略一皱眉,这沈公子的名声不太好,本想说人不在家,但是宁采臣却先一步走了出来。
“子川,你怎么来了?”宁采臣疑惑问道,这子川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好似上了元气一般。
这沈子川乃是金华城大财主沈老爷的四子,虽是出身富户,但是却平易近人,没有太多的架子,与宁采臣更是知己好友,平时没少在生活上帮助宁采臣。
宁母见到宁采臣出来,便没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屋里。
“采臣,你跟我走,这件事非你不可。”沈子川见到宁采臣,一副看到救星的样子,拉着宁采臣的手就要出门。
宁采臣虽是疑惑,但看着沈子川焦急的样子,便跟着他出了门,临行前朝着屋内喊了一声,算是跟宁母交待去处。
沈子川拉着宁采臣上了马车,等到马车前行之后,宁采臣这才问道:“子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焦急?”
“采臣,这次你一定要救我啊,都怪我鬼迷心窍,打什么赌呢,现在好了,让那些脏东西缠上了,采臣,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这次一定要救救我啊。”
沈子川紧紧抓着宁采臣的双手,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宁采臣见他如此模样,细细问过之后才知道,这沈子川因为与人打赌,三日前的深夜竟然孤身一人去了郊外的兰若寺。
那兰若寺在二十年前就被烧毁,只留下几间残存的殿宇,宁采臣曾听闻这寺庙烧死过很多人,以致于冤魂不散,成了一处十分著名的鬼寺。
“子川,你怎么就去了兰若寺呢,那地方诡异非常,行商客旅路过那里都不会留宿,你倒好,竟然还主动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沈子川闻言也是后悔不已,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如今能救自己的恐怕唯有宁采臣了。
“子川,我不过一介书生,哪有什么法力帮你,城中的白泉观不是有位清泉道长么,法力深湛,让他帮你不是更好么。”
沈子川闻言脸色却是十分古怪,宁采臣见状,脸色一变道:“难道清泉道长也没法子?”
“清泉道长进寺庙之后,就再也没出来,尸体昨日被人发现丢在了郊外,全身血肉都没了,只剩下一张皮。”沈子川眼神惊恐的回想道,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采臣,我知道你身上有不一样的东西,一定能帮我,采臣,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宁采臣闻言略一皱眉,他身上有玄异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外,再没有外人知晓,后来还是因为当年一件怪事,无意间被沈子川看到了。
后来沈子川才不遗余力的交好宁采臣,更是暗中帮助了他不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宁采臣一个平凡农家子才进了城中有名的“闻则书院”。
沈子川虽是有些功利,但为人处事却很是到位,这份情宁采臣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见到好友受难,宁采臣思索再三后便答应下来。
“子川,这件事我也没有太大把握,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还是尽早请一个得到高人前来。”
“是是,家父已经派人去临城玄心观请人,但一时半会回不来,采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沈子川连连点头,心下顿时一松,缓缓放开抓紧的手,他心中十分相信宁采臣的能力,当年那么凶狠的恶鬼都被宁采臣一记红光杀了,这回的邪祟甚至还不如它。
二人乘坐马车,片刻之后,马车停在一个红墙绿瓦的庄园前。
“少爷,到家了。”
沈子川闻言掀开门帘,当先下车,宁采臣跟着沈子川刚走进大门,就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森之气,越是往里面走,越是浓重,等到沈子川来到自己的房间后,宁采臣脸上一派凝重。
“采臣,怎么了?”
沈子川看着好友的模样,心下一紧,急忙站到宁采臣身旁。
“子川,这个瓷瓶是从哪来的?”宁采臣伸手指着博古架上一个漆黑锃亮的双耳瓷瓶。
“哦,这是我从集古轩买来的,说是前朝有名的黑瓷,我看着不错就买了下来,花了我足足一百两银子,不过东西却是不错……”
说到这里,沈子川突然止住话头,身上陡然冒出冷汗,转身看向宁采臣,眼神惊恐,声音打颤道:“采臣,你是怀疑这个瓷瓶是……”
“这瓷瓶有问题!”
宁采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这个感觉,但他一进来就觉得这黑瓷有一股格格不入之感,好似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在他伸手欲碰之时,一股冰冷刺骨之感从指尖传来,这东西着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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