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杳杳被月知恩突入其来的这一通发脾气闹得有些猝不及防。
好一阵,都没缓过神来。
还在抽签的安德也手足无措。
“月知恩他——是我惹他不高兴了?”
安德嗫喏道。
李杳杳摆摆手,为她宽心:“小孩子的脾气,一阵一阵的,你别管他,过一阵就好了。”
安德放下了手中的签子:“要不,我去找找他吧。今儿个人多, 他再走丢了——“
“不会的,放心吧。他激灵的很。倒是你,最好别离开我的视线。”
安德这才转回头,继续抽签玩。
只是面色凝重太多,全不复方才的好奇和充满希望。
李昂悄悄的抽出一根签,对着李杳杳戳了戳。
李杳杳接了过来。
李昂言简意赅:“这是方才你那一起学艺的弟弟所抽的第一支签, 我直觉,他是为他自己抽的。”
李杳杳接过来,定睛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训有方, 保不齐日后做强梁。”
李昂面色凝重:“杳杳,这个,不需要我给你解了吧。”
确实不需要了。
李杳杳比任何人都懂这句话的意思。
那月知恩,他自己,一定也看见这句话了。
难道,是说无论她怎么想改变,都逃不过命运的既定走向吗?
命运一次一次的给她提示。
可是他一次一次的通过自己的努力,好像,又走回了和前世差不多的路上去。
上辈子,因为傅合等人在外为非作歹,让父亲顶了个袒护门生作恶的恶名。
这辈子,她提前为父亲除去了傅合,却阴差阳错的,让父亲落入了更为阴险的荒王等人的手中。
上辈子,因嫁了桓羽生,她是人前显贵,人后受罪。阴差阳错的, 和月知恩越走越近,逐渐陷入了泥潭。
这辈子,她为了避开月知恩和桓羽生,选择了荒王。结果,却也有兜兜转转,和桓羽生和月知恩捆绑的更深了。
上辈子,她是一只被娇养的百合花,不谙世事。最大的技艺的用处,也就只是宫宴献舞,为左相府争足面子。
这辈子,她偷偷学习武艺,学习药理。不想再当只是会被权贵拿来当炫耀资本的工具。
可是——
无论她怎么改变,最终,却还是因为她的身份,成了联姻的工具。
李杳杳感到了一阵哀伤和无力。
命运要她回来。
可能只是知道她的怨,她的恨。
而真的不是为了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是——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奈。
然后,让她彻底认命。
李昂看出了李杳杳眼中的哀伤。
他很想像以前一样,和她开开玩笑, 相互嬉闹,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有哥哥和爹娘在。
可是——
现在,他不是她的哥哥了。
只是个街边摆摊的抽签算命的先生。
亲人在眼前,却只能装作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李昂看着拿着签字的李杳杳,出声开导她。
“姑娘,这命运之事,不是只是签子能决定的。而且——这世道,能自救,就已经是万幸了,他人之事,姑娘,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为他人哀伤。姑娘,还是要善自珍重啊。”
李杳杳回看李昂,恨不得把此刻哥哥的样子刻入脑中。
“先生说得极是。不知什么时候,还能与先生再见。先生,也一定多加保重。”
李杳杳掏出钱袋子,数了数,把剩下的钱全部放到了摊子上。
安德还在一旁抽签,没看到这一幕。
若是看到了,肯定哭着嚎着的给李杳杳夺下来。
李昂也是一惊。
他忙伸手去推。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之前给的就——“
李杳杳一个眼神,李昂瞬间声音小了许多。
这是他们兄妹许久以来的默契。
李杳杳一出这个眼神,李昂就知道,她是铁了心了,不容拒绝。
“这暇山的园游会,只有今日一日。不知道先生日后是去哪里。今日与先生萍水相逢,也是有缘。先生,就收下吧。就当。我的定金。将来,若是上天垂帘,还能与先生再见,到时候,还要求先生求签解签。”
李昂仍旧是于心不忍,手仍旧保持着向前推的姿势,“姑娘也是出门在外,也需要用钱。”
“拿着。”
李杳杳美眸噙泪:“就算——为了让我,免于担心吧。”
那边,安德也玩腻了,手捧着竹筒回来。
李杳杳接过竹筒。
心中一遍遍的默念李昂的名字,摇晃竹筒。
一只签子掉了出来。
李杳杳捡起。
上面只有一行签诗。
“躬耕陇亩,形神似劳,无拘无系,其乐陶陶。”
李昂凑头去看。
“这签,需要在下为姑娘解吗?”
李杳杳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直绷着的身子,也松快了些许。
“这签,送予先生,祝先生日后,过不求人之生活,身体虽劳,精神却愉快。”
安德突然神色慌乱了起来,紧张的拉拉李杳杳的袖子。
“姚瑶姐,我们快走。”
“怎么?”
李杳杳忙警觉起来,小声回应她。
安德浑身发抖,眼神中也是惊惧之色。
“我好像,看到了我夫家的人——”
那不行。
得快走。
安德不能被认出来抓回去。
李杳杳不再说话。
忍痛扔下手里的竹签,拉起安德就疾步离开。
李昂还在原地,有些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分别。
他痴痴的张着胳膊,眼神中皆是留恋难舍。
“姑娘,这就,走了?再呆一会吧姑娘!”
李杳杳听着身后哥哥的呼喊,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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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杳杳拉着安德一路在人群中穿梭。
安德胆子小,根本不敢回头张望。
李杳杳也并不认识她夫家的人,两人只得一通乱走。
等到两人回过神来。
她们已经走出了距离园游会甚远的地方。
李杳杳环顾四周。
此处,像是山间的空旷之处。
脚下尽是茂盛的快到小腿处长的野草。
树木也横七竖八的长着。
看起来,是个人迹罕至之处。
如此之处,只有两个姑娘。
李杳杳问安德:‘“安德,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虽然我不认识你那夫家的人。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他们没有跟来了。”
安德也被李杳杳的幽默逗笑了,有些羞赧。
“是我,太害怕,连累姚瑶姐了。”
“没事。”李杳杳大方摆手,“等一会园游会人少了,我们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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