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无事。
天刚蒙蒙亮,窗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让霍檀从睡梦中醒来。
洗漱完,穿戴整齐,采苓端来了早膳。
一切准备就绪后,采苓将霍檀送到霍府门外。
朝阳映照,清风徐来。
枝头的露珠泛着莹莹的光,滚落在地。
穆淮的马车早早地便等在霍府门外。
坐在马车外的林鹤,正在打盹,听闻脚步声,蓦然抬起眸子。
“霍将军,早!”
言罢,他抬手抹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憨憨的表情。
霍檀微微一笑:“林公子早!”
林鹤连忙摆手:“您还是唤我林鹤吧,属下不敢当啊。”
她淡淡一笑:“你的武功肯定很好吧?”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
忽然被这么一问,林鹤堪堪地怔住,挠了挠头,腼腆地说:“还行吧。”
霍檀心想,说还行,那就是很好了。
穆淮那厮,说什么需要她保护,纯粹是扯淡。
带个高手在旁边,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而且他自己的身手定然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霍檀回眸冲采苓眨眨眼:“你回去吧,淮王殿下身边高手如云,就是去龙潭虎穴,也如无人之境。”
采苓会心一笑,颔首:“喏。”
林鹤连忙拉开车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将军,我家王爷已等候多时了。”
霍檀踏上马车,微弯着腰步入,遇上穆淮的目光。
他身着黑色锦服,正端着茶盏,垂着的袖口,银丝祥云缠绕。
“不好意思,久等了。”她出于礼貌,随口说道,然后在他对面从容地坐下。
与往日不同。
矮桌上摆了一副棋。
棋局已过半,黑白两色势均力敌。
原来他无聊得在跟自己下棋。
穆淮淡笑:“既然迟到,就得惩罚,陪我对弈一局如何?”
霍檀拒绝:“能跟殿下对弈实在是荣幸,可我不会下棋啊。”
穆淮目光一顿,温凉地说:“路途遥远,总得寻点事情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就非得下棋吗?
她靠椅子上,轻飘飘地说:“不感兴趣的东西,我可学不来。”
“听闻天风寨寨主,偏爱下棋,被他掳去的人,但凡能与他平手的,都可以无条件放走。”
“据说有一次,北漠国带着重金去天风寨求取千年紫芝,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摆出棋局,放出豪言,能赢他便能将紫芝带走,且分文不取。”
分文不取?
这个诱惑有点大啊!
霍檀心念一动:“莫非那寨主还是文雅之人?如此奇葩,不为钱财,只为下棋?”
穆淮似笑非笑:“世间人千万种,当然不乏风雅不俗之人,比如说将军不就是吗?”
他垂着眉眼,慢条斯理地将黑白玉棋分别放入棋盒。
霍檀不语。
穆淮此话倒是有点道理。
世外高人,总是有各种奇葩且不被世人理解的规矩,反正就是他们开心就好。
这才显得自己独具一格。
不过,这倒是颠覆了天风寨寨主在她心中的想象。
她以为至少都是像张飞李逵那样的…
霍檀的视线落在棋盘上。
她已说不会,不感兴趣,若是在天风寨与那寨主对弈。
穆淮会觉得她满口胡言吧!
那霍家光明磊落的印象,不就会崩了?
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她抿着唇不说话,思索着该如何将话圆回去。
穆淮不经意地勾了勾嘴角,语气淡淡地说:“你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
霍檀嘴角微扬,连连点头:“好。”
他望着她清亮的眼眸,怔了一瞬,笑道:“倒是难得见你如此爽快。”
说得她好像不是爽快的人一样。
她只是心疼银子。
若是赢了棋局,能不花钱得来千年紫芝,让霍蓁彻底摆脱心痛,岂不是一举两得?!
“听闻将军有过目不忘,一点就通的本领,相信只要稍微学一点,就能有勇气向寨主挑战了。”
这话说得,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
霍檀看他的眼神,总觉得泛着一抹很透彻的感觉。
马车徐徐行驶在官道。
清风拂动车帘,阳光透进,洒在穆淮身上,像是染尽天下光华,煞是好看。
“那,现在开始?”
霍檀眨着眼睛,看着祸国殃民的那张脸。
穆淮注视着她,语气平稳且淡定:“你执白子,先落子。”
“好。”
说话间,霍檀捻着一颗白子,随意地落下。
“两日不见,霍将军好像又有点变化了。”穆淮眼底盛着戏谑,语调依然平稳。
这样的他,给她一种错觉。
闷骚得不行!
还好她不是女子装扮…
霍檀忽然觉得,可能要他教下棋,是个错误的决定。
人设崩就崩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谎就说谎,她何必在乎他的看法?
思忖的同时,穆淮已落下一颗黑子,不慌不忙的,也没个真心教她的模样。
霍檀也不急,缓缓落子,视线盯着穆淮那捻着黑棋的手指。
修长而骨节分明,日光洒进来时,泛着淡淡的莹白。
指尖黑得透亮的棋子,越发映得他的手灼灼生辉。
一个男人的手。
生得这样好看,比女人的还好看,简直是逆天了。
霍檀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的手,虽然保养得当,可相比穆淮的,还是差了那么点。
关键是他也会武功啊!
难道人家练剑可以凭意念的?不需要双手?
“你在想什么?”穆淮清浅磁性的嗓音,徐徐散开在马车里。
霍檀倏然回神:“嗯?我在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你可以慢慢想,想不出来,我告诉你怎么走。”很像是敷衍的话,也没见他打算指点。
她静静地看着棋盘。
忽然,温凉的触感从手背弥漫开,仿若电流闪过。
霍檀惊诧地看着他正握着她的手,将捻得有点发烫的白子放在一处。
然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淡然地说:“走这里,你还有救。”
霍檀一时间怔愣。
忽然,马车停下。
两人的身子皆晃了一下,穆淮松开她的手,陡然起身:“霍将军先琢磨下一步棋怎么走,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就是马车忽然停驻。
他为何这样匆忙?
霍檀深呼吸着,抬手放至眼前,望着还残留他温度的手。
真是容易蛊惑别人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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