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周恪没想到自己的小女朋友脑回路这么清奇, 别家男朋友的理想职业都是律师医生公务员，她倒好，开口就是挖掘机。
难道在她眼里, 他这个形象就适合去开挖掘机？
周恪觉得季绾绾对他的误会有点大。
“男朋友未来去开挖掘机？”他觉得有些好笑, “我去开挖掘机, 难道你去开吊桥吗？”
“我也想去开吊桥，工地不收女孩子的呀。”
季绾绾的脸颊鼓了鼓：“你不要看不起挖掘机好不好，很赚钱的。”
周恪：“……”
原来小姑娘是掉钱眼里了。
“打职业更赚钱, ”周恪说, “你怎么不让我去？”
季绾绾坐直了一点儿：“是啊，我本来就是想让你去打职业，明示暗示好几次, 你都不乐意呀。”她顿了顿, 说，“我没办法, 只能帮你找点接地气的专业。”
周恪背靠着沙发, 垂着眼：“我没有考虑过打职业，因为我有更好的选择。”
这倒是句实话。
季绾绾以前听过一句话：上帝是公平的, 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然打开一扇窗。
她那时候以为学习天赋是周恪的门, 游戏天赋是周恪的窗。
现在回想，上帝哪他妈是开窗啊，是直接把房子给他凿通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 他直接出生在了罗马。
季绾绾：“……”
这个人的存在简直就是来拉仇恨的。
“不过说起职业，”周恪坐起身, 抓起额前的碎发往后，“我忽然想起件很有意思的事。”
两年前，他休学在家, 整日被关在房间里，电子设备是他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
也是那个时候，他接触了PUBG。
游戏这个东西，比起学习更看天赋，周恪在短短几天内熟悉了游戏机制，不到三个月打上了亚服。
当时一个很有名的俱乐部注意到了他，发了私信过来。
于是周恪在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接到了职业战队的邀请。
“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妈妈刚去世，打击太大，我又被关在家里，每天都想逃出去。”
“所以我答应了他们，”周恪抬起下巴，看着窗外无边的江景，“合同都已经拟好了，打半年青训，表现好直接去一队。”
季绾绾喝着奶茶，听的入神：“然后呢？”
“然后？”
周恪眯起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年前PUBG已经盛行，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最喜欢的就是打游戏。
某天周耀房里的电脑死机，趁着周恪不在，去了他的房间。
周恪的游戏账号一直登陆着没退，周耀很快就发现了战队发来的私信。
他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晓曼，秦晓曼又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周建国。
当时一家人正在吃饭，周建国听完，反手就把桌上的烟灰缸往周恪头上砸——
“我们周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不好好读书也就算了，还想着去打游戏？？”
“打游戏有什么前途，说出去都要让外人笑话死了！！”
周建国下手没轻没重，周恪的额头直接豁开了一个口，血止不住的流。
这么重的伤，少年愣是一声不吭，连面色都不变一下。
周建国好面子，没有把周恪送去医院，而是找了个家庭医生来包扎。
客厅里弥漫着医用酒精的刺鼻气息，秦晓曼踩着高跟鞋下楼，笑吟吟的来到周恪面前。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笑着：“小恪，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你爸爸说的对，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
周恪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她一眼。
十六岁的少年，眸子里没有什么光：“你是在害怕吗？”
“她怕我比周耀优秀，”周恪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淡声道，“她知道的，就算我去打游戏，也能比她的草包儿子混得好。”
“而且打职业要住基地，一旦离开家，她就控制不了我。”
季绾绾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坏的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将别人的人生踩在脚下，作为踏脚石一步步上去。
“你会觉得可惜吗，”她问周恪，“那时候没能去打职业。”
周恪摇了摇头：“不会。”
“比起游戏，”他懒声道，“我觉得学习更有意思点。”
季绾绾：“？”
季绾绾：“……”
看吧，这就是人家成为学神的原因。
读书都是读着玩儿的——边玩别学，怎么能不事半功倍？
她捧着脸问他：“所以你是真的想考北大？”
周恪“嗯”了声，反问：“你呢，清华？”
小姑娘睫毛扑闪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下一秒，她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不行呀！！”
周恪揉了揉她的耳垂：“怎么不行？”
“我清华你北大，”季绾绾拍开他的手，说，“咱俩不就异地了？”
周恪：“……”
你能想象这个画面吗。
开学摸底考以绝对优势取得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两位学院大佬。
正在一本儿正经地讨论考清华还是北大。
而且让他们纠结的不是专业或者分数。
是两校步行五分钟的距离会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如果高二十班的任何一员在现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断定这两人已经疯了。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啊？？？
两人聊了很久，聊到太阳下山才算告一段落。
季绾绾长吁一口气，觉得自己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周恪——
不仅多金帅气。
还智商超群，随随便便就能拿个奥赛第一，毫不费力。
说起奥赛，季绾绾就来气，百思不得不得其解：“所以这次考试为什么你会高我0.5分，高在哪儿了？”
桌上还放着一本《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习题集》，她拿起顺手翻开，纸张哗啦啦地响：“我们来对对答案？”
周恪：“……”
即使早就知道真相，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季绾绾正儿八经学习。
少女目光专注，后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虽然有点不适应。
但周恪不得不承认，这样子的她很迷人。
考试已经过去了两天，季绾绾依旧记着题目，一边回忆着，一边在书上找出相似的题目，用笔改了个数字。
周恪侧着脸看她，半晌，他微微一笑，拿过桌上的文件夹，从里边抽出一张白纸。
季绾绾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把试卷里所有题目找了出来，仅仅在原题上改了几个数字，旁人看肯定一头雾水，只有真正理解的才能一眼看懂。
她抬起眼，恰好听到旁边笔帽合上的声音。
周恪把写了满满当当的A4指放到桌上：“结束了？”
季绾绾不置可否，看了那纸一眼——
上边全是这次竞赛的答案，细致到每一道选择的选项和大题的公式，完完整整一字不差的写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眼对视。
周恪扬起眉：“开始吧？”
季绾绾压抑着几乎要纵出胸膛的心跳，点头：“来。”
……
有了题目和答案，接下来的流程顺利了许多，两人先从大题看起，周恪的思维很跳跃，三个步骤才能完成的他一个公式解决，答案很精简，却又恰到好处的踩在得分点上。
大题看完，季绾绾已经对周恪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和她实力旗鼓相当，绝对不存在在她之下的情况。
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季绾绾漏写了一个公式，周恪则是写错了一个填空。
奥赛大题的占比很高，因为她才比他多扣了0.5。
“高考大题没有竞赛这么繁琐，你逻辑清晰，老师会直接给你满分的，”周恪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不生气了，嗯？”
其实季绾绾早就消气了，提出对答案只是还有点不服气。
——直到现在，她才心服口服。
高手过招，比的不是实力，而是细节。
她不是不如他，只是不够仔细。
下次努力就行。
“不生气了，”季绾绾放下书，站起来，摸了摸肚子，“饿了，冠军请客吃饭。”
酒店附近有很多餐厅，周恪翻了翻大众点评，挑了家火锅店。
一听吃火锅，季绾绾直接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穿着卫衣球鞋和他出了门。
小礼服和高跟鞋好看是好看，但穿起来是真的累人。
吃火锅还是接地气点儿好。
两人出酒店走了一段路，穿过熙熙攘攘的广场，来到一片静谧的别墅区。
季绾绾看着眼前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西洋别墅，有些怀疑：“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走错，”周恪看了眼手机，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结果火锅店还真的开在别墅里面。
季绾绾一路都有点儿懵，直到被周恪带着上了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翻开菜单——
588一份的锅底。
198一份的午餐肉。
1588一份的大闸蟹。
2188一份的雪花牛肉粒。
季绾绾：“？”
这价格是认真的吗？？？
她看了眼对面泰然自若的周恪，后知后觉地抓起手机，在大众点评搜索洋房火锅——
【人均：2999】
季绾绾：“……”
这吃的是牛肉吗，这分明吃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抢钱都不带这么过分的！！！
季绾绾咳嗽了一声，放下菜单，小声问周恪：“我们要不要换一家店啊？”
“你不是想吃火锅？”
周恪侧过脸：“我看点评上说，这家是火锅排名第一。”
每一次约会，周恪都会提前看好目的地和附近的餐厅，季绾绾只要负责跟着，剩余的他都会安排。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却莫名的很打动人。
季绾绾心想，我当然知道它好吃。
有钱人又不是傻子，卖得这么贵，要是不好吃，早就被一人一口唾沫骂倒闭了。
季绾绾只是有些后悔。
她早该想到了，海城寸土寸金，更何况他们的位置是市中心，奢侈品大品牌开的比菜市场还热闹……这样的地方，餐厅能便宜到哪里去。
这时候，季绾绾分外想念学校两个街区以外的火锅店。
虽然老板有时候会手抖给锅底放很多盐，但架不住它便宜啊！！！
周恪看出她在想什么，笑了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别担心。”
季绾绾抬起头看他。
“反正是周建国的钱，”周恪说，“花了不心疼。”
季绾绾：“？”
季绾绾：“……”
哦。
你不早说。
季绾绾抓起菜单，抬起头，冲一旁的服务生笑了笑：“你们这里最贵的菜是什么？”
周恪：“？”
服务生俯下身，正想回答，季绾绾挥了挥手，合上菜单：“算了，不用说了，直接每样来两份，一份吃，一份就摆着，我看着高兴。”
周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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