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位处后山,又靠着一片树林,因此在这盛夏里还是挺凉爽的,一阵阵风从后头吹进来,带着一股子花草的香气。
可时不时飞来的蚊虫和苍蝇嗡嗡的叫着,着实让人有些讨厌。
陈霸天穿着半露的白色老汉背心,坐在高脚楼的木藤椅子上,手头正研究着沈晔霖带回来的毒品样品,看了一会就用手捻起一点点在指尖慢慢摩擦着,然后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是好货。”陈霸天说。面露笑意。
孙乾点了点头:“这货很纯。”
“吸了?”
“没有,陈爷,你的规矩我懂。”孙乾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
听到这话,陈霸天收回狐疑猜忌的目光,低着头,两只手掌来回搓了搓,试图把手指上的毒品沫子蹭掉。他的眼神阴暗得很,依旧让人猜不透、摸不清。
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知道,陈霸天有个规矩,手下的人只贩毒不许吸毒,如果吸毒被发现就会砍手,还要被卖到缅甸去做黑奴。这个规矩自从他老婆梁娜死后就延续至今。
陈霸天不说话,沈晔霖和孙乾两人都不敢吭声,也不敢动。耳边有蚊子的叫声,腿上还有被蚊子叮咬的痛痒。越来越痒。
沈晔霖的手背在腰后,试图用手指去拨动裤子,用大喇叭裤裤脚的布料晃动来驱赶蚊子。
还未有所动作,坐在前头的陈霸天说话了。他说:“小霖这事你做的不错。”
说话的时候,陈霸天还顺手拾起桌子上的湿布擦了擦手,略微嫌弃的嘴脸。
“这是我该做的。”沈晔霖道。
趁着这个时候动了动身躯,换了个姿势站着,脸上还是露着恭敬的面容看着陈霸天,继续说:“陈爷,李坤那儿准备怎么办?”
沈晔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知道陈霸天的野心很大,他不可能屈居于李坤下面只做一个中间商赚差价,他想要的势必是李坤上面的那条线。
那可是个肥的掉油的生产线。
这也是他让顾平暂时先撤销对王浩一行人抓捕命令的原因,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摸清了H市李坤的底细,直觉告诉沈晔霖,李坤是个比汤雄更厉害的毒贩。
从李坤那儿也许可以揪出一条很深的线,那些埋在地底下见不着太阳又躲在黑暗里的毒贩头子,只有从根部挖除,才能彻底摧毁贩毒集团。
当然,这些还是需要时间。
陈霸天眨了眨眼睛,盯着外头吹动的竹林,并没有回答沈晔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汤雄那儿最近什么动静?”
“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一来,他们认为南山仓库那批货是我们劫的;二来,我们断了他和李坤的交易线,现在怕是杀了我们的心都有了。”孙乾说。
沈晔霖也跟着点头。算是认同了。
陈霸天又问:“昨天他们是不是抢了我们一批货?”
“嗯。”一说到这事,孙乾咬着牙,愤怒极了,原本因为燥热导致的脸红现下更红了,红的发黑:“北区新送来的货,还没过市就被抢了,还打伤了我们两个兄弟,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记得汤雄有个女儿。”陈霸天悠悠道。
紧接着,背着手站起身来,也不等沈晔霖他们回应就走了,他的背脊耷拉着,拖着步伐走路,像是个年迈的老头。
看着陈霸天消失在傣楼走廊里的身影,孙乾推了推沈晔霖的肩膀肘子,疑惑道:“陈爷这话什么意思?”
“不懂?”沈晔霖挑眉。
“哦……”孙乾咂巴着嘴,一脸的恍然大悟:“我懂了。”
沈晔霖已无心去想这件事情,转身往楼下走去。黑色的皮鞋在地板上踩的“蹭蹭”响,到楼梯中间时,瞧见陈靖倚靠在楼梯扶手上抖着腿,挑衅地抽着烟。
“沈晔霖,人要有自知之明。”陈靖说话的时候特别喜欢瞪眼睛,这就导致他的脸更加的尖锐了。尖酸刻薄的很。
最近寨子里盛传陈霸天要立新的二当家,平日里替他掌管事务,谈生意啥的。兄弟们都推选沈晔霖,毕竟他这人胆大心细,对兄弟们又好。
可陈靖缺心眼,非认为作为陈霸天的弟弟,他自己应该是二当家的不二人选。听到兄弟们的统一口径,他就气不打一出来,处处想找沈晔霖的麻烦。
眼下堵在这里,眼巴巴等着沈晔霖和他闹翻了,最好是大打出手,一打起来,他就立马缩在地上打滚,好让陈霸天看看沈晔霖欺负他,打一张完美的感情牌。
谁料,如意算盘出了差错,沈晔霖并没有从楼梯走下来,而是一个翻身就跃了下去。人稳稳当当的踩在泥地面上,稍微带起一些扬起的灰尘。
“你他妈的……”陈靖骂骂咧咧。
“你不是他的对手。”孙乾从后头走来。
陈靖将烟头掐灭,眼睛死死盯着孙乾。
孙乾也没说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跟沈晔霖一样从楼梯翻身而下,当然了,他的下落姿势丑陋了点,膝盖骨支撑在了地面上,弄脏了裤子。
“等等我。”他嘴里喊道。
沈晔霖的步伐并没有慢下来,甚至更快了些。
半个小时前,他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说是奶奶病倒了,眼下正躺在医院里。若不是陈霸天着急找他,此刻他应该早就驱车赶到医院了。
奶奶是个固执的老太。自从知道沈晔霖从警校辍学混入黑社会后就一直不待见他,后来又知晓他贩毒,更是彻底断绝了关系。
用奶奶的话来说,沈家历朝历代都是清白人家,不说为了人民做过什么贡献,至少没有害过人,可他贩毒,那是铁定害人的事情,是埋没祖先的,就是她死后都抬不起头来。
为此,老太一气之下就搬进了老城区里,也不许沈晔霖去看望她,沈晔霖为了老太的安全,平日里真的不敢亲自登门去,只是托人默默照顾。
孙乾追上沈晔霖时,沈晔霖已经在车里了,车子呈启动状态,他拍着车窗玻璃问:“这么着急去哪?泄愤啊?”
说到“泄愤”两个字眼时,孙乾的眉头挑的很怪异。
“快上车。”沈晔霖说。
孙乾很了解沈晔霖,他以往虽然说话语气冷冰冰的,至少还是冷静的状态,可此刻,他眸子通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突起,与此同时,额头的青筋爆出。
孙乾绕到另一侧,迅速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拉紧安全带,也不出声问原因,只是安静坐着。
沈晔霖一脚油门下去,车就开出了寨子,往大道驶去。越往前,越远离高山和湖泊,迎来了高耸的城市楼房。
奶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沈晔霖心想。
医院是个老旧的医院,有很多年的历史了,这样的医院通常环境比较差,设施更差。因为距离老城区比较近,所以救护车优先选择将顾阿婆拉到了这里。
顾阿婆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手臂上扎着针,一根长长的输液管悬挂在半空中,阿婆的脸上苍白的很,一改她往日的红润气色,这样苍白将皱纹刻画的更深了。
“沈晔霖先生说马上就来。”男警察说。
见站在窗口扇着扇子的古晚晴没有回应,男警察又喊了声,试图引起古晚晴的注意:“古女士。”
“我知道了。”古晚晴手头的扇子依旧扇着,吹的她的额头碎发飘舞着。她的目光淡淡的,挥着手又给阿婆扇了好几下。
男警察偷摸着看着古晚晴,她的脸红红的,身躯上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也是微红的,应该是燥热的天气导致的。这样的粉红,让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喉结上下滚动着,刚步入社会的他,对于这样美好的女子,多半是移不开眼睛的。
“许翰,沈先生来了。”门外有个同级的警察喊道:“你快出来。”
许翰跟古晚晴打了个招呼,才恋恋不舍的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又看了一眼。
如此炽热的目光,古晚晴并没有感觉丝毫的不自在,一直以来被太多人关注,自身已经产生免疫了。门外传来说话声音,是沈晔霖的,她听得出来。
那么深沉的嗓子,透过门和墙壁的某些物质阻隔,古晚晴还是轻易就分辨出来了。倒不是太过于在意的缘故,而是沈晔霖太特别了。
病床上的顾阿婆慢慢睁开眼睛,嘴里念叨着,有气无力的声音,的确是个老太的:“小霖霖……小霖霖……”
古晚晴低头看着顾阿婆,顾阿婆的意识并不清晰,眼珠也是没有光亮的,很死板。
“阿婆,阿婆。”她唤了两声,并没有着急去推动阿婆的身子,做为医生,她明白刚醒过来的人不宜被晃动。
门开了。
进来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而不是沈晔霖。好几个医生将顾阿婆团团围住,开始给她检查身体,与她说话来确认阿婆是不是真的清醒。
古晚晴往门口看了看,沈晔霖站在门外,眼露焦急,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瞧见自己,他只是盯着病床。倒是沈晔霖后面的孙乾先发现了她。
“古小姐。”孙乾冲着古晚晴招手,小声喊道。上次南山大道的事情让他对古晚晴心生敬佩。
这话一出,沈晔霖才将眸子稍微往古晚晴的身上移了移,照旧是淡然的很。直看的古晚晴毛骨悚然,扇扇子的手不自觉停顿了下来。
有病吧。
古晚晴心想。
没一会,古晚晴以为沈晔霖不会跟她说话,可他却突兀地冲着她招手,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可他做起来,却勾人的很,长长的手指动着,一弯一弯的。
古晚晴倔强了一会就很没出息的出去了。
站在门外的走道里,沈晔霖掏出了烟抽了起来,还给孙乾发了一支,想着要给古晚晴,却在犹豫过后停顿住了,将烟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你带奶奶来的?”他问。
“嗯。”古晚晴看着沈晔霖,烟从他的鼻腔里涌出来。
“谢谢。”
“不客气。这次你准备给我卡还是鞋子?”
沈晔霖拿着烟的手不经意的颤了颤,可能是因为他笑了:“我请你吃饭。”
“有酒不?”
“管够。”
古晚晴:“优秀。”
古晚晴跟着笑,顺手去拿沈晔霖耳朵上的香烟,指尖一挑,烟就落在手掌中了。她夹在指腹间看着沈晔霖,示意沈晔霖拿打火机。
沈晔霖并没有动,而是将烟夺了回来,“女人要少抽烟。”
“为什么?”古晚晴眸子也充满了笑。
沈晔霖吐着烟圈,往外面走,边走边说:“男人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孙乾:what?what?严重怀疑这两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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