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清冷冷的月光铺了一地白霜,虽已是夜深人静的三更天了,东江总兵府,毛文龙的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毛文龙在书房里背着手踱着步子,一旁的几位副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帅,您急急招属下们回来,是否是宁远之行探出袁蛮子什么意图了?”终于有一个副将忍不住开了口。
毛文龙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看起来,蛮子并没有灭我东江之意,只是……他的反应和态度,不松不紧,不亲也不疏……摸不着边啊……”
“我们都还为大帅担心,生怕蛮子在宁远把大帅给害了,好在大帅平安回来了,我们哥几个才放下心来。”又一个副将开了口。
“那蛮子已经将十万两的饷银批复了下来,等凑齐了立刻交付。起初,老夫对宁远之行也颇为没底气,毕竟,宁远是他的地盘。老夫去了便是自寻死路,就是东江这里,到时候也鞭长莫及。”毛文龙长叹一声,“却没料到,他竟然没下手,反倒是上宾宽待。看来,他不过是要一个统领的面子,老夫向他低头,便是给足了他面子,他也就不会为难我东江了。”
“我看未必!”另一个开口,“我朝里的耳目说,袁崇焕几次三番的上书,对东江的遏制是愈发的苛刻,大有不灭东江,不杀大帅,誓不罢休的架势。这些书生诡计多端,我看大帅还是防着点好!”
“也许他只是做给京里那些朝臣看的!谁不知道,朝里那帮腐儒早就对我东江诽谤不断,千方百计地对我东江掣肘。欠饷断粮,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也许,袁崇焕只是迫于朝中的压力,才……”
“屁话!”角落里,一将粗鲁地骂了一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欠饷断粮你以为只有东江有啊!哪里不是一样!依我看,跟着朝廷混,还不如跟辫子军混!金汗早就拉拢大帅投奔金了,还许诺大帅永镇东江,世袭罔替呢!”
“混帐话!”毛文龙斥了一句。
“我是粗人,不会像那些个酸秀才咬文嚼字,前怕狼后怕虎的!我想什么就说什么!”那将也不计较,“我受不了朝廷那帮混帐老爷的闲气!”
“你受不了他们的气,那你让老夫受的气还少吗?”毛文龙一拍桌子,“最近你是不是又带水军出去劫掠了?啊?”
“兄弟们半个月没银子花了,不抢咋整?”那将愣头愣脑的嘟囔。
“你还有理了!”毛文龙喝道,“老夫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你,不要做得太过火,不要做这么扎眼!众目睽睽之下,你怎么就知道这被劫掠的船上有没有朝廷派来的耳目?你就是不听!听说你这次劫掠还抢了一个有夫之妇押在后院理,有这回事没有?”
“有。”那将的头低了下去。
“要女人,你有的是银子,随你花钱买就是了。不够我总兵府给!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抢,传到朝廷耳朵里,老夫再为你遮丑,又能遮到几时?”
“大帅!这话我不服!这大明朝关里关外,到处都做得的事,偏我们东江就做不得?那登州……一个参将他一个人就霸占了八个女人……”
“混帐!越说越不成话了!东江现在是朝臣的众矢之的,你还往火里浇油!别的地方老夫不管,你先给老夫把人给放了!”毛文龙不容置喙地撂下一句话,“立马就放!”
“哼!”那将不敢违抗,却又负气出了门。
“大帅也许太过谨慎了!东江地处偏僻,朝廷历来疲于应付宁锦的金军,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这里。大帅太过苛刻了,怕会伤了弟兄们的心呐!”另一个稍长的人劝抚,“您还是消消气吧!”
“你们知道老夫为什么把你们连夜叫来吗?”毛文龙沉吟了片刻,从贴身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本官文,扔在几个人面前,“你们自己看看吧!”
几个人挤在一起,翻看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惊愕道:“大帅!”
“宁远已经派人来了,我们非但没有察觉,还……”毛文龙气恼不已,“你们知道这份公文老夫从何而得?”
“金州?”
“是下头的人带兵劫掠时从一艘渔船上劫得的,这渔船上的人,正是宁远派来的人,眼下不知所踪。要不是仲明心细,及时弄到手,我们还闷在鼓里呢!”毛文龙狠狠地拍了拍桌案,“那人若是死了方好,否则,他回到宁远,上报朝廷,我们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既如此,我们赶紧照着本上的名字去查,挨家挨户的,一定要弄清他的下落!”
“对!死也不能让他离开东江!”
“算了,暂时不要声张,更不要跟乡民起冲突了,劫掠之事更不可为。”毛文龙疲惫不堪,“要查,也要暗访。唉——老夫就是太纵着你们了,纵出了事端啊!”
“是!属下们记住了!”
“大帅,您放心,属下马上就带人去查!”
三两个人一起出了厅门,一路明晃晃的灯笼火把排了开去,俨然是一副临阵的状态。
房顶的屋脊上,谢弘和绎儿一身毛府家丁的装束小心翼翼地蛰伏在翘檐的阴影里,待到院子里的灯光黯淡了下来,这才敢稍作伸展。
“怎么办?”绎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揭开的瓦片空档里投上来的一束灯光,
“那本官文决不能落到他们手里,不然咱们可就麻烦了。”谢弘扶了扶烧卖似的帽子,有些犯难,紧盯着毛文龙桌案上的官文。
“你引开他们,我去把官文弄来!”绎儿纵身越过屋脊。
“算了,你别冲动!”谢弘一把揪住了她抹布样拖着的袖子,“这份公文对毛文龙来说那么重要,他怎么会轻易放在别人拿得到的地方。”
“那怎么办?明天就要走了,如果这个落在他们手里,咱们就等于落了个把柄,以后,他好要挟督师呢!”绎儿不甘心,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愁道,“而且,明天出港,要是被他们查到,那该怎么办?”
“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生死,你贸然下去,只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谢弘想了想,“况且,我在鸳鸯彩凤楼已经暴露了名字,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追查到我们的下落,此地不可久留!咱们今天晚上就得离开东江!”
“可是,晚上是出不了港的!”绎儿心急如焚,“况且,没有官文,我们过不了旅顺口!”
“看来,咱们只好铤而走险了!”谢弘深思熟虑一番,“得制造一点混乱,趁乱盗走官文!”
“等等!你看!”绎儿忽得一指厅门处毛文龙的背影,“他出来了!”
谢弘定神看去,只见毛文龙被几个家仆拥簇着,缓步出了院门,忙拍了一下绎儿的肩:“我下书房去看看!你先跟上去,别暴露自己,一路给我留个记号!”
“好!”绎儿点点头,轻轻一点步子追了上去。
他们走走停停的,穿过了三两个院落,终于到了一个偏院里,房门一开,一个女人将毛文龙迎了进去,其他人便三三两两的退了下去。
绎儿轻巧地落在了屋檐上,一个翻身倒挂在檐脊上偷眼往屋里看,竖起耳朵不敢放过他们在屋里的一字一句。
“怎么还带公文过来?”女人道。
“这个官文十分的重要,不敢离身啊。”毛文龙呷了口茶。
“怎么?遇到麻烦了?”女人似乎是在倒水,水声哗啦啦的有些吵闹。
“宁远派人来了。”
“哦?明的还是暗的?”
“暗访的吧!”毛文龙点了水烟“吧嗒吧嗒”的抽着,“袁蛮子把我调走,就是为了把人插到东江来一觑究竟。”
“人呢?”
“还不知道,没找到呢!”
“这倒真是个大麻烦呢!”
“唉——”
“你有官文在手上,也算是把着那个蛮子的把柄了,不必怕什么。”女人也坐了下来,替他捶背。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啊!”毛文龙无奈的摇着头,“算了!夫人,天也寒了,早些睡吧!”
屋里的灯闪了一下,熄灭了,只剩漆黑一片。
绎儿咬了咬嘴唇,寻思着下一步怎么办,便听得谢弘叫她:“绎儿!上来!”
绎儿一纵身,翻回了屋檐上,蹑手蹑脚地挪到谢弘身边:“官文就在这个屋里。”
“我知道了,在书房扑了个空。不过,倒是弄到了些大有用处的文档书信。”谢弘指指鼓鼓囊囊的怀里。
“眼下怎么办?”绎儿指着脚下,“官文他随身带着,不好下手啊!”
“这个好办!调虎离山啊!”谢弘自若的一笑,“瞧好吧!”
“嗯?”绎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忽问得前院书房那里一阵惊破夜幕的锣鼓点敲了起来:“走水啦!走水啦——”
“是你干的?”绎儿勾勾嘴角,“够损的!”
“他那里放了那么些重要的把柄,他一听走水了,还不吓死!”谢弘幸灾乐祸地笑着,“再说,我弄出来这么些东西,明儿他一查,发现少了,那还得了!不如让火神爷帮个忙咯!”
“吱呀”一声,门紧接着咣当开了,毛文龙裹着外衣冲出来:“来人啊——”
“老爷!”
“出什么事了?”
“书房走水了!”
“什么?快!快!”毛文龙脸色大变,三步并两步,“快去救火!还杵在这里发什么呆!”
“是是……”
“老爷……”那个女人也披了外衣出了门,“出什么事了?”
“书房走水了!”毛文龙急着便往院门口走。
“有他们去就行了!你去也不管用啊!”女人拉他。
“你懂什么?”毛文龙一把甩开她,“你赶紧回屋去,好好守着那份官文!”
“哦哦……”女人反身连忙回屋里去了。
“快!都跟我去!”毛文龙挥手叫了一帮家仆直奔着火光四起的书房而去。
绎儿跃身落下地来,跑到房门口,急惶惶地敲门:“夫人!夫人!”
“怎么了?”女人应道。
“老爷被落下来的房梁砸伤了,您快去看看啊!”
“什么?”女人一下子慌了神,“哐”得打开了门,“你……啊……”
“不许叫!不然杀了你!”绎儿手上的剑刃顶着她粉嫩脖子。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女人吓得瑟瑟发抖。
“嘿嘿……劫命劫色你要哪样啊?”绎儿冷笑着,眼神一飞,谢弘已然将官文拿在了手里。
“大侠饶命啊……”女人小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别杀我……别杀我……”
“杀你还怕脏了我的刀!”绎儿一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她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走!”谢弘一拉绎儿,反身冲出房门,迎面正撞上一个家丁。
“来人啊!有刺客!”家丁“啊”得一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前院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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