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午,张向北他们“宅鲜送”上海和杭城两地的订单开始增加,但数量和以往相比,还是减少了很多。
张向北和吴欢说:“晚上十点,今天的数据都出来之后,召集上海和杭城两地的人开个会。”
吴欢说好,我通知下去。
张向北走到外面大办公区域看看,这里,客户中心的人还是很忙,他们负责处理全国的业务,上海和杭城,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其他的城市,今天的订单数量都增加了,所以对他们来说,业务量并没有减少。
相比之下,他们反倒没有了上午张向北刚刚来时,感受到的那种紧张状况,人只要一忙,是会把什么紧张、焦虑等等都忘掉的。
张向北走到楼下车间看看,这里也依然很忙,单位用户,特别是那些酒店的需求量在今天增加了,这里也没有那么闲。
张向北和吴欢他们,没有那么天真,他们知道今天“每日鲜”上线,对他们肯定会有冲击,所以已经减少了上海和杭城两地的采购数量,但在车间里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明显。
就是连配送的冷链车,也照样要出发,每个小区里,采购他们产品的客户减少了,但还是有,就是只有一家,也还是要送。
张向北转了一圈,他看到整个公司还算是正常,稍稍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内部人心惶惶,那样就会增加管理的难度。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正常还能维持多长的时间,杭城和上海客户流失的情况会不会加重,掏宝网会不会加快在全国其他城市的布局,如果那样,就不是两点开花,而是遍地烽烟,他们不得不在全国各地应对他们的挑战。
所有的这一切对张向北来说,都是未知数,他所知道的只是,这些年,随着掏宝成为了独角兽公司,当他们发起对某个公司的攻击时,鲜少有失败的例子,就是失败,那也是因为对方的体量必须够大。
比如像他们发起对微信的挑战就没有成功,那是因为腾讯,有足够的实力和他们抗衡,而要是真正的全面开花,打价格战,比互相烧钱,张向北知道,自己是烧他们不过的,那是自己找死。
烧钱这一条路张向北是肯定不能走的,他自己和自己说,必须坚定这点,但除了烧钱打价格战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张向北站在大门口,叹了口气,他觉得眼前一片的混沌,看不清方向。
张向北觉得心里有点闷,他走了出去,穿过物流基地,走到对面,今天顾工休息,没有上班,张向北走进了“饮食男女”,看到这里很忙碌,但小莉和杜涛都不在。
张向北问了,有人告诉他说,没有办法,今天太忙了,人手实在是不够,他们自己,也去客人家里服务了,对了,你老爸在楼上。
张向北没有上楼,而是转身走了出来,他知道要是上楼,老爸肯定会问他今天怎么样,张向北现在最不想和人说的,就是今天怎么样。
张向北走回到自己公司,上了楼,走进了办公室,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呆地坐着,连晚饭,也是吴欢让人给他送过来的。
吴欢进来两次,看到张向北呆呆地坐在那里,吴欢什么都没有说,退了出去。
到了晚上十点,吴欢走进了张向北的办公室,里面一片漆黑,吴欢伸手把灯打开,看到张向北睁着眼睛,原来一直就坐在黑暗中,吴欢和张向北说:
“时间到了,大家都在等你。”
张向北说好。
他站起来,走进了洗手间,站在盥洗台前,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脸色很难看,像个僵尸脸,他把手在水龙头下浸湿了,“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脸,张大嘴,下巴左右挪动,活动活动脸上的神经,然后用毛巾擦擦。
他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不那么难看了,张向北还朝着镜子里的自己,试着“嘿嘿”笑了两下,这才走了出去,去会议室。
会议室里,CEO吴欢、COO李薇、CTO吴越、CFO马琳、CPO孙向阳都在这里,他们杭城分公司的总经理是由李薇兼任的,屏幕上,小武和周若怡、丁勉力、马建四个人,在上海的会议室里。
吴越公布了他们估算出的数字,如果加上今天本应该增加而没有增加的居民个人订单数,他们今天个人订单实际下降的数量,应该是百分之四十六左右,很多昨天晚上还下过单的,今天晚上,到目前为止,没有继续下单。
“这也很好理解。”吴欢说,“‘每日鲜’是今天上午九点才上线的,有一部分习惯晚上下第二天菜单的人,今天看到‘每日鲜’的菜价,觉得吃亏了,转头去他们那里下单。”
吴越看了看张向北,和他说:“还有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张向北问。
“单位客户的转单,比我们想象的快,就刚刚统计出来的数据,已经有很多的客户没有下单。”吴越说。
张向北心里一凛,单位客户的订单,是最稳定的,他们和个人客户不一样,个人客户,还有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某天会不下订单,单位客户不会,除了机关单位的食堂,休息天会放假,其他的日子,几乎雷打不动,而且,需求量也是最好估算的。
单位客户的订单,也会集中在每天晚饭后到十点之前的这段时间,过了十点,今天单位客户的数据,都已经出来。
一连三天的小长休,机关单位的食堂都是放假的,吴越知道这个情况,他说的减少,肯定不是指这一部分。
“都是些什么类型的客户,数据出来了吗?”张向北问。
“出来了。”吴越说,“基本上都是那种小型的餐饮饭店。”
是啊,这些路边的小店,他们对价格是最敏感的,甚至比很多居民客户还敏感,他们打开“每日鲜”的网站一看,上面的菜价格便宜这么多,饭店的老板毫不犹豫,转身就去那里买明天需要的菜了,他们又不需要向什么领导请示的。
“都是坏消息,吴越,你那里就没有一点好消息吗?”李薇问。
吴越盯着眼前的电脑,头也没抬,手指还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他说:
“我刚刚发现了一个现象,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
“什么现象?”吴欢问。
“就是参加我们‘随手帮’活动的会员,下单的比例很高,好像很少有转单的。”吴越说。
“这当然是好消息!”吴欢说,“说明他们就是我们最忠诚的客户,他们认定的不是菜价,而是……”
“价值认定。”张向北说,“吴欢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我们最忠实的客户,他们自己本身有经济能力,对菜价不那么敏感,他们上网买菜,只是为了图个方便,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好消息,说明他们对我们的服务和公司的价值观,是认定的。
“‘随手帮’的活动,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把他们和我们公司捆绑在一起,他们对我们公司的认同度是最高的。”
张向北想了一下,和吴越说:
“你们要密切关注这部分客户的动向,要是连他们也开始游移,那就说明,我们不仅在价格上没有优势,而且在服务和其他方面,也全面落后了,那我们真的该死,可以把这部分客户的动向,当作是我们的一个警钟。”
其他的人都点点头,吴越说好,我回去马上想办法设计出一个模型,可以监看他们的动向。
吴欢看了看大家,和他们说:
“现在‘每日鲜’的出现,已经分流了我们很大的一部分客户,这个已经是事实,情况会不会继续坏下去,会坏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想,张总心里也肯定没有底,我只知道,‘每日鲜’那边对我们的压力,肯定不会停。
“要是他们只有这一招,那就不是我了解的掏宝了,我们在心里一定要有迎接更坏情况的准备,同时,大家也想想办法,既然对手已经出招了,我们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出招。”
“他们不是降了百分之十吗?我觉得我们也可以降百分之十。”周若怡说,“他们的菜都是批发来的,他们降百分之十没有利润了,我们降百分之十还有利润。”
“都降百分之十的话,最多和他们一样,我们还不是没有价格优势?”孙向阳说。
“但是这样,大家价格一样,我们至少可以让客户流失得不那么快。”周若怡说。
“其实,降百分之十,还有没有利润,我还没有计算过,我感觉是够呛。”公司的CFO,首席财务官马琳说:“要知道百分之十是普降,包括肉禽水产,调味料等等,这部分我们的进价和他们差不多,我们也只有百分之六到九的毛利。”
大家明白了,也就是说,只要降百分之十,这一部分他们也是亏损的,要用蔬菜的盈利来弥补这部分的亏损,补不补得过来,确实要精算,因为在同一张的订单里,往往是这部分的价值高,所占比重大,蔬菜的比重相对来说会小。
“不过,我同意周总的建议。”马琳话锋一转说,“既然我们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想不应战也不可能,我同意把我们杭城和上海的菜价,下调百分之十,只要能总体拉平,保住不亏,对我们来说,就没有关系。
“我们其他的城市盈利水平不错,算大账的话,即使上海和杭城没有盈利,基本保平,我们公司整体的盈利水平,大概也就降不到一个percent。”
“那如果后天他们再降百分之十呢,我们跟着降百分之十?”吴欢问,“而且,价格战一旦开打,就没有尽头,我敢保证,只要我们降百分之十,他们肯定马上会再降百分之十,我们跟着降,他们一定也会继续降,一直降到所有的菜白送,他们也会和我们打。”
吴欢的一席话,让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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