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张向北看到桌上放着一盏可以充电的应急灯,还有一双雨靴,张向北问向依云:
“这是哪里来的?”
“冯胜宽送过来的。”向依云说。
“太好了,这下去上厕所和洗澡就方便了。”张向北说,“还有这雨靴,在这村里,到了下雨天,没这东西还真的不行,对了,冯胜宽来了就走?”
“发货去了。”向依云说,“他还送来了羊肉,明天我给你做手抓。”
张向北说好。
和昨天一样,两个人还是烧了两桶热水,提去厕所里,不过今天,向依云在里面洗澡的时候,张向北就在外面水龙头那里用凉水冲澡,兼带着替她放哨,这样时间节省了不少,加上又有了应急灯,确实觉得大为方便,两个人没有昨晚那么的手忙脚乱,都松了口气。
似乎还从这有些艰苦的生活里,感觉出了一种舒适,人就是这种太会适应的动物,特别是年轻人。
等到向依云洗好出来,张向北已经把应急灯关灭了一会,站在外面的黑暗里,把身上的衣服都换好了。
临睡觉之前,向依云在张向北这边坐坐,她和张向北说,现在你可以老实交待了,你今天去乡里到底干什么了,怎么会碰到老焦,还认识了什么马头琴牛头琴的,说吧。
张向北笑笑,把自己下午带着二皮去乡里买衣服,又带去陇西宾馆洗澡,碰到了马头芹,接着去陇西大酒店吃饭,吃饭的时候怎么碰到了老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向依云说了。
说完,张向北觉得不对了,问:
“咦,我为什么要老实交待?”
向依云“呲”地一声笑了起来,窗外同时,有人也吃吃地笑,窗里的两个人一惊,张向北急忙跑去门前,猛地拉开门,就看到一个身影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二皮,你再偷听,信不信我把你扔水库里。”张向北骂道。
“屌毛。”从黑暗中传过来二皮的声音。
张向北走回来,向依云看着他大笑,问,这就是你的跟班,晚上还负责在外面替你放哨?
张向北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坐下来,张向北想起了一件事,和向依云说:
“这老焦好像有点特别,二皮和村里其他的人都不亲,就和他有些亲,还有,周艳他们家和谁都没有联系,就和他一个人有联系,我觉得,不仅仅因为他是村主任的缘故。”
向依云对此好像并不奇怪,她问:“你知道老焦为什么会是村主任吗?”
张向北摇了摇头。
“人缘好。”向依云说,“你别看这里只是一个穷村,但穷村的矛盾才多,才复杂,全村就数老焦的人缘最好,和谁都没有矛盾,虽然他自己不想当这个村主任,甚至人都不在村里,但选村主任的时候,大家还是会把他的名字写上去,选来选去总是他,而且全票当选。”
张向北明白了,他想起了老焦那张总是“嗬嗬嗬嗬”笑着的脸,不好笑的的事情也被他笑好笑了,让你想跟着他笑,这样的人,人缘不好才奇怪,他说:
“怪不得。”
“所以啊,你放心吧,只要老焦回来了,那几户人家他同意去做工作,问题就不会大,其他的人说不动他们,老焦能说服他们。”向依云说,“你就踏实睡你的觉吧。”
“别急别急,我再问你一件事。”张向北见向依云起身,赶紧说。
向依云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张向北:“说吧,什么事?”
“你看李胜峰这人怎么样?”张向北问。
“人的本质应该不坏,就是有点阴,不过也不能怪他,在乡里工作,又是农机员,这人,难免会想法很多,不那么单纯。”向依云说。
张向北奇怪了,问:“为什么会不单纯?”
“你想想,他虽然人在乡里工作,但和其他乡干部是不一样的,农机员不是公务员编制,而是职工,等于在身份上,就比其他人低一等,拖拉机手把他看成什么什么的,都要巴结他,但在乡政府,他和食堂烧饭的是一样的,都是最底层,可以被当万金油,呼来唤去用。”
向依云说着说着,明白了,知道张向北问她李胜峰这人怎么样的意思,她叫道:“你是不是想?”
“对,你看怎样?”
向依云认真地想了一下,她说:“我还真的想不出来,有比他更适合的人。”
“那我们就抽个时间,找他谈谈?”张向北说,向依云说好。
向依云走回到布的那边,不一会那边的灯关了,张向北把自己这边的灯也关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打开门朝走廊里看看,走廊里空无一人,张向北轻轻吁了口气,这才走回到床前,倒下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张向北和向依云还在吃早饭,就听到外面摩托车响,庞双喜已经来上班了。
庞双喜把摩托车一直开到了走廊的台阶下,这才停住,他看到张向北和向依云的房间门都关着,庞双喜提着一只水桶,走进了张向北的房间,里面没人,庞双喜嘀咕了一声:
“人呢?”
“在这边吃早餐。”张向北在布的那边叫道。
谷</span> 庞双喜从门里退出去,走去隔壁向依云的门,走了进去。
“看看,给你们送战利品来了。”庞双喜举了举手里的桶,和他们说:“昨天对不起啊,陪着钓鱼,接着还陪吃晚饭了,没时间过来。”
张向北和向依云伸头看看,桶里是三条尺把长的鲢鱼,张向北问:“这就是碾子沟水库里的鱼?”
“对对,我和你们说,这鱼可是好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山上下来的水有什么微量元素,这鱼肉特别鲜嫩,你们吃了就知道了。”庞双喜把桶放下来说。
向依云问庞双喜早饭有没有吃,他说已经吃了,问他们昨天怎么样,张向北说,从村民的反应来看,大部分人对这事是欢迎的,有几户需要老焦去做工作,对了,焦主任回来了。
“知道,昨天和你一起回来的。”庞双喜说。
张向北奇怪了,问:“你怎么知道?你昨天又不在这里。”
“嗨,都什么年代了,现在不光好事和坏事会传千里,屁大点的事,也一样能传千里,我还知道,你昨天把二皮给教训了。”庞双喜笑着说,“教训得好。”
张向北和向依云吃完早饭,向依云让张向北走吧,碗她来洗,庞双喜看着,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张向北装作是没有看到,向依云看到,脸红了起来。
张向北和庞双喜两个人正准备去办公室,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
“张大哥,张大哥。”
庞双喜对这声音太熟悉了,骂道:“这混蛋怎么起这么早,赖上你了?”
张向北摇了摇头。
两个人走到门口,看到二皮站在那里,庞双喜一愣,叫道:
“嚯嚯,这是二皮?人模狗样了,我都不敢揍你了,这么早你来干嘛?想干什么坏事?”
“屌毛,我是来上班的,张大哥叫我来的。”二皮说。
“上班?上什么班?你是来当主任,还是当书记?滚滚滚!”庞双喜骂道,他才不会相信,张向北会让二皮来上班。
张向北赶紧说:“确实是我叫他来,让他来帮助干活的。”
二皮的身上还穿着那身双排扣的西服,脚上的旅游鞋一尘不染,一点点脏,都被二皮擦干净了。
张向北说:“你是来相亲呢?还穿着西装来干活?”
二皮嘿嘿笑着,把西装脱了,露出了里面自己那件,已经有十几个洞的汗衫,张向北昨天让他扔了,他没舍得扔,但又怕这汗衫,把外面的西装搞脏了,昨晚还很勤快地把这汗衫洗了,晾了一个晚上,今天又穿在身上,准备穿这个干活。
“不错,还有准备而来。”张向北点点头。
“今天要干什么活?”二皮问。
张向北指了指公共厕所,和他说,办公室门口有铁锹和扫把,你今天就把男厕所给我打扫干净,看看边上的女厕所,你最起码,要打扫得和它一样干净。
“好。”二皮点点头。
二皮手里提着西装左看右看,想找一个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张向北知道他是很心疼这衣服,和他说:
“我房间的衣橱里有衣架,你衣服就挂我房间吧,反正这里面,你也已经很熟悉,对吗?”
二皮嘿嘿笑着,庞双喜奇怪了,问:“他怎么会对你房间很熟悉?”
张向北还没有开口,二皮自己说:“我都是在窗户外面看的。”
庞双喜“啪”地就在他后脑勺上打了一下,骂道:“你又来偷听偷看,是不是?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间谍,是007?”
二皮狡辩道:“没有什么看头,一点也不好看,这屌毛和向大姐,什么事情都没有干,连手都没有拉一下。”
庞双喜作势又要打他,张向北赶紧拉住庞双喜,和他说,这混蛋下次再偷看,被我发现,我会好好教训他。
二皮“哼哼”着,白了庞双喜一眼,一左一右甩着膀子进了张向北的房间,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他不仅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新裤子也脱了,脚上的旅游鞋和白袜子都脱了,只穿着一件破汗衫和一条短裤,下面打着赤脚。
连那条短裤,也不是张向北昨天给他买的新短裤,而是一条旧的,屁股上还有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一小块屁股。
张向北看到这样,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看样子二皮还真的是全副武装,准备来干活了。
“你他妈的,这样子是要来村委员耍流氓还是干活?”庞双喜骂。
“屌毛,你穿着你的鞋子和裤子,会不会去搞那个厕所?你要是会搞,你去搞搞试试?”二皮骂,“一天到晚头发梳得这么光,也就搞搞女人,你这屌人才是流氓,张大哥说了,我最多只是无赖。”
庞双喜气坏了,又要去打他,张向北笑着把他拦住,骂二皮:“你还不快滚?”
二皮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公共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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