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离开之后，四周突然陷入了寂静。
陆笙想起前几日的梦，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想什么？”
楚斯寒见她情绪突然陷入低沉，担忧地询问。
“没什么。”
陆笙淡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出发？”
从这里到两国交界处，至少也要上月的时间，但有楚斯寒在，可以随时到达。
“不急，听林江的话，那些傀儡应该还不多，高徐一个人应该还能应付。”
陆笙低声道：“我得需要回一趟陆家。”
“好！”
虽然她没和自己说要回去做什么，但她既然想回去，肯定是有她的理由。
等府上所有客人都离开时，暮色正好降临。
第二天一早，陆笙就拒绝了楚斯寒的陪同，直接回了柳月村。
因为最近家里已经没了人，所以，陆然一般都会回来住，等天亮再乘马车到镇上。
他刚把陆桨和陆欣送上马车，就见陆笙来了。
“哥。”
“二姐！”
马车上的两人一听到陆笙的声音，慌忙掀开帘子。
陆笙笑着轻摸了摸二人的脑袋。
陆然以为她是准备去菜地的，所以，一开口就笑问：“过来摘菜吗？”
“不是。”陆笙微微摇头，低声道：“我有点事儿要同你说，先回屋里吧。”
陆然见她表情严肃，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忙让陆桨和陆欣先自己玩，他则和陆笙一起进了堂屋。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陆然一进门，就低声询问。
他觉得，楚斯寒应该不会欺负陆笙，更不会让她受欺负才对。
陆笙将房契和地契，还有楚斯寒给她的聘礼，也就是如今石管事管理的那个庄子的地契一并拿了出来。
“这里是两个食肆的房契和那片菜地的地契，这个是镇上那座院子的房契，这个是附近山上庄子的地契，我在那边养了小龙虾，你到时候直接去找那里的石管事就好。”
陆笙抬眸打量了眼屋里，低声道：“这么大的院子，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合适，再说了，乐雅姐姐以后进门也需要有人伺候，哥你若是没其他事儿，就去牙行买几个性子老实的人回来。”
“阿笙，你没事儿吧？”
陆然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要不是陆笙看起来好好的，他都怀疑她在交代后事。
“我能有什么事儿？”陆然淡笑着道：“楚府那么大，这些如今算是陆家的家产，我一个人又管不过来两家，所以，只能交给你了。”
“是这样吗？”陆然质疑。
他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是这样。”
陆笙小声道：“总之，我已经嫁出去了，这陆家以后都是你的，你可不能继续麻烦我了。”
“可是，这些都是你的东西，这庄子是大人给你的聘礼，那也是你的，你收着理所应当。”
陆然将东西推了回去，“一个姑娘家，身上得留点保障才行。”
陆笙挑眉，好笑地问：“哥，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个不给自己留保障的人吗？”
她说罢，继续笑道：“再说了，我可是三王爷的徒弟，整个楚府的人还得看我脸色行事呢，谁敢对我不好？”
陆然笑了笑，不过依旧没有要收下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这些也都是你的。”
陆家的一切都是陆笙自己努力得来的，他不能坐享其成。
“说了给你就是给你的。”
陆笙又把那些东西推了回去，故作不悦地道：“哥你再不收下我可要生气了。”
“不是，到底怎么了？”
陆然蹙眉，“这些东西放在我这儿和放在你那儿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就没有区别了？”
陆笙反驳道：“放在我这儿，相当于是楚府的东西，但放你那儿，那就是陆家的东西，这怎么能一样呢？”
见他没动静，陆笙又继续劝道：“而且，放哥这儿，往后我就是缺钱了过来跟你拿，那楚府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是？”
陆然仔细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犹豫到最后，还是答应收下了。
“那东西就放哥这儿，哥替你保管，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再过来找哥拿。”
陆笙笑着点头，“好。”
她站起身，笑道：“那哥你就先忙去，我去一趟菜地，一会儿再回镇上。”
陆然颔首，“成，你去吧。”
陆笙大步出门，先是去同陆桨和陆欣说了会儿话，这才出门驾着马车往菜地去。
陆然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回过头问陆桨和陆欣二人，“方才，你们二姐同你们说了什么？”
陆桨道：“她让我们要乖乖地听大哥的话，还要好好读书习字。”
“就这些？”
“嗯，就这些。”
陆然微微蹙眉，嘀咕道：“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大哥，怎么了？”
听到他的嘀咕声，陆桨很是好奇。
“没什么，坐好，我们去镇上。”
“哦！”
两人闻言，赶忙回车厢里坐好。
陆笙到菜地逛了一圈，摘了两个大南瓜和几个小黄瓜就回楚府了。
楚斯寒和楚宏忠还有楚斯云刚说完自己和陆笙要出远门的事出来，陆笙也正巧刚回来。
见她一手提着个布袋，一手拿着个黄瓜在啃，他微微挑眉。
“所以，你这次回门，就是想吃这些了？”
“可不是？”陆笙笑着道：“你要不要也来根？”
他笑着摇头，“不用了，都留给你。”
“不识货。”
陆笙瞥了他一眼，继续朝前走。
楚斯寒低声笑了笑，赶忙大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今晚吧，我和父亲还有斯云都说好了。”
陆笙点了点头，继续啃着黄瓜。
午时的时候，林江又过来了。
他昨天离开楚府之后，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后来仔细想想，才发现这两人有些不对劲。
自己在提那些怪人之时，二人的表情除了凝重之外，却没有半点的疑惑。
这也说明，二人应该是知道那些“怪人”是什么。
或者，他们之前应该是碰到过的。
楚斯寒的书房里。
林江看着对面的二人好半晌，才开口问：“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二位，是不是曾见过那怪人？”
“见没见过又如何？”楚斯寒挑眉，“难道我们说见过，林公子就能打得过他们了？”
林江：……
他不过好奇问了一句，何必这么打击人？
“所以说，二位其实是见过那些怪人咯？”
他调整了下心情，再次询问。
“见过。”
陆笙颔首，“那些东西就是傀儡，至于是用活人还是死人炼制的，目前还不清楚。”
“真是傀儡啊？”
林江震惊，“所以，书中所记载的事迹是真的？当年真的有人曾炼制过傀儡？”
陆笙点头，“真的。”
“那二位知道那些傀儡是何人所炼吗？”
“这事儿你别管，也不必多问。”
楚斯寒淡声道：“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最好别参与这件事。”
他直视着林江，继续道：“你师父会没事儿的。”
“可是……”
“没有可是。”楚斯寒打断他的话，“你要记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管就能管，你若执意要管，那就做好拉整个林府下水的准备。”
林江一听，整个人瞬间僵住。
看楚斯寒的表情，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楚斯寒也没必要和他开这种玩笑。
再说了，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林府的安危他不能不顾。
“那……我师父就有劳二位了！”
纵然心里还是很好奇，但听完楚斯寒的话，他却是不敢再冒险了。
林江离开之后，陆笙才挑眉看向楚斯寒，似笑非笑地道：“为何要吓唬他？”
像林江这样的凡人，仙净和仙娅应该不会放在眼里，更别说还特地为了他去灭掉整个林府了。
“林四爷曾说过，他这小儿子好奇心，且执念很重，一旦对一件事儿起了好奇心，便会一直追查下去。”
楚斯寒淡声道：“我们必行非常凶险，他会是一个累赘。”
陆笙轻啧一声，捏住他的脸笑道：“我家夫君可真善良！”
明明就是担心林江和他们同行会遇险，还说什么累赘。
他若是无心去管，林江的死活他可以不管的。
楚斯寒任由她捏着自己的脸，面不改色地道：“毕竟，林四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了，他老人家只怕承受不住这打击。”
林四爷以前在官场的时候，可帮过他不少忙，他不能不替他护住他那根独苗。
“我家夫君真好！”
陆笙松手，楚斯寒的脸上瞬间出现两道红印。
可想而知，她方才下手多重。
可这人就跟没有痛觉一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让有心恶作剧的陆笙觉得无趣。
她坐回座位，靠在他胳膊上，低声道：“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什么梦？”
楚斯寒认真地问。
“我梦到……”
她顿了顿，抬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见她迟迟不言，楚斯寒忙低声再次问：“梦到了什么？”
旋即嘻嘻一笑，“逗你玩儿的，什么也没梦到！”
让她说，她梦到他为了救自己而被黑袍男子掏了心，然后死在了她面前？
这个梦她真的说不出口。
“调皮！”
楚斯寒手指轻刮过她的鼻尖，莞尔一笑。
黑夜来的很快。
陆笙往空间镯里放了换洗衣服和一堆吃的。
楚斯寒却什么都没准备，因为他的那份，陆笙已经替他准备妥当。
等准备妥当后，楚斯寒才往南翼国和玄月国交界处的方向撕开一个裂缝。
二人牵着手踏了进去，最后消失在黑色漩涡之中。
眼前再次出现亮光时，已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陆笙打量了四周一眼，却疑惑地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小镇。
此刻，小镇正值华灯初上，一片亮堂。
但奇怪的是，路上几乎一个行人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她问楚斯寒。
楚斯寒低声解释道：“这里是南翼国靠近玄月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从这里出去，就是两国交界处。”
陆笙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忽听到一大片匆忙的脚步声正朝这边靠近。
二人回过头，却见一群士兵赶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我是从玄月国来的商人，这是我妻子，我们今天第一次到南翼国，在客栈待着烦闷，便想出来散散步解一下闷。”
楚斯寒淡声解释完，故作好奇拱手道：“各位官爷，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玄月人。”
南翼和玄月两国明面上是交好的，所以，这些士兵一听到两人是玄月国的人后，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其中一名士兵解释道：“最近夜晚街道上危险，二位还是赶快回客栈吧，记得把窗门关好，半夜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多谢各位官爷提醒，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楚斯寒朝一群人微微拱手后，拉着陆笙正欲离开。
忽听前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嘶吼声。
一群士兵脸色顿时大变，他们对着楚斯寒和陆笙喊道：“快，跟我们走！”
而同样听到嘶吼声的楚斯寒和陆笙，却并没有听话地和他们往回跑，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士兵们觉得他们可能是被吓傻了，几人也顾不上什么，直接拉住二人往回跑。
“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
跑在前方的士兵们紧张地大喊。
二人被拉到一出隐秘的地方，然后被强制推进一个密道。
那里面，除了士兵之外，还有一些百姓。
他们此刻脸色惨白，表情有些呆滞，看起来似乎是被吓傻了。
“各位官爷，天亮了吗？”
一个闭着眼的老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走上前问。
“婆婆，这天才刚黑。”
“才刚黑？”
那婆婆似乎甚是失望，她轻叹一声，再次默默地摸索着墙，找地方坐下。
一个士兵走过来，对楚斯寒和陆笙二人道：“我们将军让二位今晚暂时先呆在这儿，等天亮了再回客栈吧。”
“来了，它们又来了！”
听着嘶吼声接近，有人忽然畏惧地开口。
“大家安静！”
一个身着全身盔甲，面相威严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一声喝下，里面的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把火把灭了。”
他对那些士兵低声嘱咐。
“是！”
士兵们领命，纷纷把火把熄灭。
陆笙和楚斯寒站在一旁，听着嘶吼声越来越近，最后，那嘶吼声仿佛就在墙的另一边。
密道里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些嘶吼声慢慢远去。
一直到嘶吼声消失，众人才纷纷大口呼吸。
密道里的火把再次被点燃，四周再次恢复亮堂。
“萧将军，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连万箭穿心都杀不死他们？”
有位书生打扮的少年上前低声询问。
萧将军摇头，“本将也不清楚。”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怪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玄月国的人故意放进来的？”有人猜测。
“不可能！”
萧将军摇头，“他们那边近日也折损了不少的士兵，再者，两国交好已有二十载，玄月国没道理也没必要打破这份平静。”
“这位将军说的极是。”
陆笙淡声道：“如果真是我们玄月国的人投放的怪人，我们玄月国不可能等到现在。”
萧将军看了过来，在看到陆笙和楚斯寒二人时，眉头微微一蹙。
“二位是玄月国的人？”
陆笙颔首，“正是。”
萧将军将目光落到楚斯寒身上，瞬间蹙了蹙眉。
他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将军，高先生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
本欲询问二人的萧将军，一听到“高先生”三个字，眼睛顿时一亮。
“是！”
那士兵小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见他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早在听到“高先生”三个字时，陆笙和楚斯寒二人便怀疑是高徐了。
所以，当他和士兵走进来时，二人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高徐进来时，还没注意到人群里的二人，而是朝萧将军微微作揖。
“高先生，外边情况怎么样了？”
“唉——”
高徐轻叹，“太多了，越来越多。”
萧将军脸色一沉，“现下可怎么办才好？”
“那些怪物根本死不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死人，所以，除非扭断他们的脖子，否则，根本杀不死他们。”
高徐的表情甚是凝重。
“死人？！”
众人大惊。
“这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动？”
萧将军也很是震惊。
“有本古书上曾记载过类似的事件，说是曾经有位仙人想要统治人间，专门拿死人炼制傀儡，然后让它们来对付各国的百姓，当时死伤无数，此事后来因为闹得太大，惊动了其他仙人所知，那些仙人得知消息后，才赶到凡间合力将那些傀儡除掉。”
萧将军听完高徐的话，脸色顿时大变，“莫非，这些人就是古书上记载的傀儡？”
高徐点头，“十有八九！”
“如果真的是傀儡，那我们南翼国岂不是要完了？”
“谁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萧将军，我们不想死啊！”
……
众人纷纷喊着，有的人甚至已经被吓得哭出了声音。
“闭嘴！”
萧将军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谁敢再大声嚷嚷，本将就让人把他丢出去喂那些怪物！”
这招果然很有用，原本哭诉的众人瞬间止住声音。
看样子，被吓的不轻。
“咦？”
虽然有火把，但里面还是相对比较暗。
高徐在抬眼看向众人时，隐约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不过有些不确定。
他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高先生，怎么了？”
萧将军见他突然起身，还以为人群中出了什么事儿，赶忙出声询问。
“真是你们啊？！”
在看清那两张似笑非笑的脸时，高徐兴奋地连萧将军的话都忘了回了。
萧将军狐疑地看着三人，看高徐和他们认识，便没再打扰。
“高大侠。”
“高师叔。”
二人同时出声和他打招呼。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没说一声？林江那小子呢？你们在来的路上，有没有遇上他？”
高徐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陆笙看了楚斯寒一眼，却听他淡声解释道：“在路上遇到了，已经让他先回黄阳镇等消息。”
“不对啊！”
高徐蹙眉。“你们俩不是才刚成亲没几天吗？从黄阳镇到这儿，怎么着也得个把月吧？”
“是国师送我们来的。”
在陆笙心下微跳之时，楚斯寒突然面不改色地开口。
“原来如此！”
国师会法术这事儿，几乎人人都知道。
“这么说，国师也来了？那你师父呢？他有没有跟着一起来？”
楚斯寒摇头，“玄月国那边同样发生了不小的事儿，他们来不了。”
高徐一听，顿时有些失望。
“那些怪物数量越来越多，且连箭都射不死，连火都烧不掉他们，除非扭断脖子。可是，那数量那么多，我们根本没法靠近。”
在他动手扭断一个之前，只怕其他的怪人先把他的脑袋扭断。
楚斯寒淡声道：“这事儿交给我们。”
“你们能行吗？”高徐有些担忧。
“那些傀儡去往何处？”
楚斯寒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高徐道：“他们就在镇上走着，没看到行人的话，会在子时返回。”
楚斯寒微微颔首，“那就等到子时再出手吧。”
“你们有办法对付那些傀儡？”
萧将军终于出声询问。
楚斯寒淡声道：“办法很多，但不知道能不能杀死他们。”
萧将军闻言，眼里好不容易亮起的一点星光再次陨灭。
他就说嘛，连他和高徐都对付不了那怪人，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
“师侄儿，方才听你将那些东西称呼成傀儡，他们真是那传说中的傀儡？”
“嗯。”
楚斯寒点头，淡声道：“不瞒师叔，这些傀儡我们曾在一个小镇里见过，不过，我们见到的是活人傀儡，而你方才说，那些人是死的，那可能是死人炼制的傀儡。”
难怪永福小镇最近都没什么动静，原来，仙净和仙娅把目标转向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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