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的身体日见好转,几天就出了院。池铮怕病情反复,重新请了阿姨照看。那个月过得特别快,眨眼就到了九月开学季。孟盛楠代初一两个班的英语,再无忙时便落了闲处。
正逢初秋,日头也短了。
池铮忙的昏天黑地,偶尔夜里过来和她待一晚早晨又匆匆离去。她一个人趴在床上,轻轻闻着身边他的余温,不禁有点理解戚乔的那种独守空闺的感觉了。
有几次回家,盛典旁敲侧击的问。
于是,在一个下雨天的夜晚。池铮过来找她,从他进门俩人就滚在一起。这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总是格外有耐心,给了她足够的温柔。孟盛楠被他撩的欲罢不能,最后也只是软软的瘫在床上。
折腾到深夜,她躺在他身下才寻到时候。
“这几天还是很忙么?”
“嗯。”
他嘴上敷衍,手下依旧不老实,捏的她酥麻。
孟盛楠‘哦’了声。
“那算了。”
池铮边吻她边问:“怎么了?”
孟盛楠喘不过来气,说的断断续续。
“我妈,想见你。”
池铮的嘴已经咬上她绵软,模模糊糊的‘嗯’了声。孟盛楠软的像是一滩水,轻轻的说话声又起伏在这缠绵悱恻的夜晚。这场雨似乎总是停不下来一样,宁静祥和的样子。她慢慢累的睡了过去,早分不清他到底是否同意。
后来就忘了再提。
过了几天,周五。她恰巧没课,在办公室里备案,池铮的电话就过来了。正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她拿着包往校门口走。隔着老远就看见他靠在车前,一身的西装革履。
一点也不像平时邋里邋遢踩个人字拖走街串巷吊儿郎当。
“你干嘛?”
她愣了下,走近问。
池铮笑了笑,起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孟盛楠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车,是辆黑色越野,价值不菲。她怔了片刻坐上去,池铮绕回驾驶座启动引擎。
车里,孟盛楠侧头。
“这车你哪来的?”
池铮打着方向盘转弯,说的漫不经心。
“买的。”
孟盛楠:“你买的?!”
池铮对她鄙视的语气表示不满。
“难道偷的?”
孟盛楠:“……”
“你自己说欠了一堆烂账。”
池铮看了她一眼,“这句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孟盛楠撇嘴,池铮笑了下悠悠然开口。
“公司刚起步,谈事情车是门面,怎么着也得有一辆看得顺眼的。”
“哦。”
过了会儿,孟盛楠说:“我手上还有点积蓄——”
话到一半被池铮的笑拦住了。
“你笑什么?”她皱眉,“我身家比你清白。”
池铮点头称是。
“那你还笑?”
池铮抿紧唇,表情立刻一本正经。一分钟后,他将车停在路边,侧身压过来。气息太近,孟盛楠肩膀一缩。
“孟盛楠。”
“嗯?”
“有一件事情你得明白。”
“什么?”
车外突然一辆大卡车疾驰而过,轰轰隆隆差点盖住他的声音。
“男人养女人天经地义。”
孟盛楠:“……”
“要花也得花老子的钱。”
孟盛楠:“……”
池铮说完起身又开车,从路口左拐。孟盛楠看着他那欠欠的样儿‘切’了一声,将头偏向窗外,笑。可是没一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眼睁睁的看着池铮将车停在巷口。
“怎么来我家了?”
池铮瞥了她一眼,“不是说你妈要见我?”
说完他已经下车,从后备箱拿了礼盒就往里走。孟盛楠一路跟在后头探着身子瞧他,池铮侧眸。
“怪不得你今天穿成这样。”
池铮笑,“没给你丢脸吧?”
孟盛楠装模作样的评价。
“勉勉强强。”
池铮抬起眼梢,募得笑了声。
巷子里俩人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时不时的交叠在一起。不知哪家院子里树上的鸟被风惊着了,哗啦啦从头顶飞过。孟盛楠抬头去看,天空湛蓝,一望无际的遥远。
他们俩进屋的时候,孟津还没下班。
盛典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见声儿叫‘老孟’,没人应。她出来看,孟盛楠身边站着一个笔直高挺的男人。毕竟是做过老师的,淡定得很。女儿笑眯眯的正望着她,“妈,这是池铮。”
池铮跟着颔首,“阿姨。”
“嗳。”盛典对形象很满意。
“来的仓促,您别介意。”
孟盛楠瞄了他一眼,一本正经。这衣服换了,性子也能改?说话还一套一套。
盛典笑,“介意什么呀,赶紧坐。”
小杭正在屋里写作业,也跑出来,直接就拐向池铮,去拉他的手叫哥哥。孟盛楠气的去捏小男孩的脸蛋,“我在这儿你都看不见了是吧?”
“姐,你别老对我动手动脚。”
孟盛楠:“……”
“让人看见不好。”
孟盛楠:“……”
池铮笑看了她一眼,一把抱起小杭去客厅。盛典拉着孟盛楠去厨房帮忙做菜,外头小杭咯咯笑。
“惊喜吧?”孟盛楠问。
盛典嗔她一眼,“我琢磨着也该来了。”
没一会儿,孟津回来了。俩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聊,小杭在客厅跑来跑去。饭桌上,盛典开始了发问环节。其实也无所谓就那几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池铮简单一两句说的盛典从头笑到尾。
孟盛楠想插句话都没机会。
好不容易寻了时间,孟盛楠道:“妈,有件事儿没告诉你。”
“什么呀?”
孟盛楠指了指身边的男人。
“他是陈老师的儿子。”
盛典:“——!?”
直到临走,盛典的热情就像是用不完似的N倍大爆发。后来俩人从屋子里出来走在巷子里,孟盛楠送他到车前。池铮边走边扯开领带,松了几颗衬衫扣子。
“没想到我妈的名字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
这人声音懒散,孟盛楠笑。
身后屋子里,康婶去溜达,拉着盛典问刚刚的男人是不是楠楠对象。盛典笑着应,康婶说好福气,“我买菜回来巷子口看见了,好家伙,那车贵着呢。”盛典笑的更灿了。
星辰起起落落,人间风风火火。
池铮正在做的项目也逐渐进入关键阶段,日夜都猫在金鼎。孟盛楠偶尔过去,他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分分钟一页代码敲过去。史今天天在外跑,几个人各安其事,一个赛一个的忙。
人手不够。
史今到处拉投资招技术人员,一百平方米的空间里,墙全部打通,三个人也变成了十个人的团队,网站策划的时间异常紧张。十二月,池铮去了趟北京和江缙联系介绍的几个人直接见面,坐了坐。回头去找这货,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见人。
然后临时拐了地儿。
那是一片僻静的别墅区,池铮下了计程车往里去,还未走近就看见草地边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抬头望天。他皱眉走过去,男人刚好偏头看过来。那一刹那的对视,江缙愣了神,瞬间又恢复平常。
池铮看了眼轮椅,又看向江缙。
“怎么回事儿?”
江缙脸色有些苍白,不答笑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你寄过来的杂志。”
邮件上头就是这个地址。
江缙恍然,笑了笑,“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密必有一疏。”
那笑太沧桑,池铮摸兜找烟。
太阳底下,俩个男人一站一坐。池铮低头一根一根的抽,想起几月前这货突然离开。他狠狠吐了口眼圈,眯起眼睛问:“什么病?”
江缙默了好一会儿,笑说:“食管癌。”
池铮咬着牙根,偏过头‘操’了声。江缙摇头笑,活动了下肩膀,从轮椅上下来。
“走走吧,我这一天也没个劲儿。”
池铮抬眼,“你惦记那女的——”
江缙没说话,笑了下。
池铮:“真他妈的。”
江缙已经走出些远了,阳光照在他身上,颀长孤独。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池铮说不太清。这货有点折腾累了,好像喘口气都没劲。他在北京没呆几天就回江城了,脸色一直难看。
十二月底,公司开始对网站进行内侧。
那天,孟盛楠去探班。史今身边围了一大堆人正在讨论事情,陆怀招呼她坐。池铮去见客户了,孟盛楠无聊转身就要走。也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墙上的电视里突然转播出一条新闻。
某某公司因欺诈罪遭起诉,核心高管已被警方控制。
“卧槽!”
陆怀惊叫,说了句就这混蛋公司。孟盛楠看着屏幕上的直播记者问,许久无言。她回去的路上给报社前辈拨了个电话,老头就说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忽然间,她泪直流。
到学校公寓的时候,孟盛楠沿着楼梯往上走。七楼两户,对面空着。她踏着台阶上,刚过了六楼,就闻见一阵浓烈的酒味。第六感作怪,她加快步子上了七层,还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住。
池铮喝的烂醉。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冲撞,毫无温柔可言,像要把她揉进肚子里一样。孟盛楠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抱着他的头任他挺进拔出,忍着小声呜咽。两个人做到深夜才停,他睡过去,孟盛楠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澡。
窗外,月光满天。
孟盛楠睡不着,打开电脑看新闻。有新邮件过来,她点进去看,是昨天凌晨发过来的。发信人名字未知,正文只有短短几行,孟盛楠盯着最后那句‘明天该走了,新婚礼物提前奉上,勿念。’看了半天才恍然。
她合上电脑,抬眼看窗外。
床上男人翻了个身,孟盛楠回头看了一会儿,笑着趴过去钻进他怀里,睡着了。醒来那会儿只觉得身上燥热的厉害,她睁开眼,衣服被撩起,男人脸埋在她脖子里作怪。
“洗澡啊你。”
池铮没应声,一直亲着她,也不说话。孟盛楠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也没有问,只是轻轻的抱着他,给了他足够的平静。
他在那平静里慢慢的沉下心来,睡着了。
这些天他一直忙着工作,加班也很凶。孟盛楠拿不定主意他是因为什么,她想等他愿意给她讲了自然讲,她要做的就是陪伴。
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大概就是理解吧。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子,或许是这几年沉淀的久了,有时候她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却也真切的知道,他是在的,永远在。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瘫软。
池铮缠着她不放,一直到太阳高升。她躺在他怀里,半睡半醒。男人好像用不完的劲儿,手还在她身上点火。孟盛楠想起什么,轻声问他:“你昨晚怎么了?”
“没事。”
孟盛楠不信,“是那个骗子公司么?”
半响,池铮说:“不是。”
随即笑了下,“它还不值得我费神。”
孟盛楠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莞尔。
“以后少喝酒。”她说。
池铮摸着她的头发,“嗯。”
窗帘半开着,天空很干净。房子里就他们俩,男女温存。池铮那天哪儿都没去,歇够了拉着她又睡。从浴室到厨房,又从客厅到卧室。好像是憋足了劲儿,十天半月没碰她心就直挠。天亮了又暗,人醒了又睡,一天又一天。
二○一三年二月一日,SUN正式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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