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和宇文图的婚事非同一般,宇文复居然派了两个王爷加一个王世子前来相迎——自然是要彰显宇文复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同时也是为了警醒暗中心怀不轨之人。
宁翮那身份本就碍人眼——偏他又不肯低调行事,他一心要给宁澜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带着那么多人那么多嫁妆一路张扬,在西戎境内尚好,无论如何,西戎人都记着他是西戎的丞相,虽然有人垂涎,但是也没有人敢打送亲队伍的主意。
然而一进入夏国进内,却大不一样。
这门婚事于夏来说总有受辱之嫌,不满这门婚事者大有人在,对宁翮大张旗鼓毫不掩饰的嫁妆垂涎者也不少,他们甫入夏,便遇到了数拨人马,目的皆不同。
宇文备、宇文夔、宇文处此次前来,也正是因此。
至于宇文图,那倒是个意外,他执意要自己过来“接亲”,三人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暗地里有些防备——毕竟当初他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这门亲事和宇文复据理力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过见他居然把宁澜带回来,三人虽然惊异,却也多多少少安了心。
宁澜并不知道外边的事情,她只是一个待嫁的女子,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宁翮便把她看得越发的严,再不肯让她出去,所以虽然宇文图就在一旁护送着,可是直到他们一行人到了京城、直至成婚那一天,她都再也没有见过宇文图。
在途中花费了太多时日,到京城婚期已经将近,等待出嫁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宁澜有些失落——直到她上轿的那一日,都没有见到邵氏和宁渊宁泽。
宁翮每日都很忙,但是再忙也没忘了给宁澜禁足,宁澜每日窝在鸿胪寺的使臣馆中,想出去也没机会——宁翮似乎还是怕她会逃跑,每日守着她的人比以往更多。
她出不去,宁家其他人也没有来问过她。
大婚前夕需要女方家亲戚往王府陈设——这本该是她的母亲邵氏做的事情,但被宁翮代劳了。
她这事情闹得那么大,邵氏他们不会没有听过,何况销奴籍的旨意已下——他们之所以不出现不来见宁翮或者自己……或许果然是无法原谅宁翮的所作所为吧,是不是顺道了连对她也生出了误解。
这婚礼前所未有的盛大,即使当年宇文冬出嫁西戎的排场都不及此次,京城的守备都出动了,宁澜的花轿从使臣馆行向皇宫的路上,即使刻意不去听,也无法忽略道两旁的谩骂。
骂西戎、骂宁翮、骂她——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如果不是有侍卫守在一旁,估计别人还会往她的花轿上扔石子鸡蛋吧?
这是一场不被祝福的婚礼,宁澜默然。
她原以为这场婚礼会一波三折,毕竟不希望这婚事结成的人大有人在,可是直到所有繁文缛节礼毕,她被送入晋王府的婚房,却始终未生事端。
或许是宇文复的授意吧?
宁澜想起前几日宇文复曾召见自己,那时她鼓起勇气问他不是承诺过徐太妃自己一辈子都会困于宫墙之中吗——宇文复那时候是这样说的:“朕只说徐太妃求了朕,并未说朕应允了此事。”
或许帝王话术便是如此,就比如都说宁家的罪是先帝定的,即使宇文复登基也不好违逆先帝旨意赦免宁家——可是如今他却允许宁翮强嫁女儿,免了宁家的奴籍,让曾经身为官奴身为宫女的宁澜嫁给晋王。
宁澜在宇文复身边待了两年,依旧不懂他们这些人在想什么。
宁澜小心地坐在喜榻之上,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此刻……已经是宇文图的妻。
也不对,从前几日宇文复发册命时起,她就已经是宇文图的妻子了,只不过今日亲迎之后,才察觉这是真的。
好不可思议。
宁家出事之后,她便再也没把旧日婚约当真,却没曾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就好像宁家当年之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是那些事的的确确发生过不可能视而不见,宁澜长叹一声,对未来有些惶惶不安。
宇文图从外边进来,其他人都不敢停留,连喜娘和侍女们甚至宫中来的嬷嬷都被宇文图挥喝退下——虽然于礼不合,可是没人敢说什么——都知晋王对这婚事不满,也无人敢来闹洞房。
挑了宁澜头上的喜帕,饮过了合卺酒,两人默然而视,都有些感慨。
折腾了这许久,两人的命运终究是连在一起,从此之后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夫妻一体,再难分割。
饮酒之后的宁澜,莫名的红了脸。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俩的婚事,想了许久,只能劝自己说就当做以前一样好了,她服侍过陆昭媛、服侍过许宁、服侍过邵心、服侍过宇文复——如今不过是换一个主子而已,最多就是……比以前做的事更多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也努力说服了自己,可真到这一刻,依旧还是有些忐忑。
宇文图看着她面若桃花,心中莫名一荡,喉间有些发痒,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他们不是寻常夫妻——但若是一般的新婚夫妇,此刻应该做什么呢?
红烛灼灼,馥馨满室,两人相对无言坐了许久,宇文图想起上次在破屋之中看到的春光,喉间更是干涸,低声对宁澜道:“帮我宽衣。”
宁澜愣了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站到他跟前,然而她身上冠冕厚重并不利于行事,甚至不能近前,宁澜当了那么多年宫女,习惯了服侍别人却不习惯被人服侍,只是今日身上的服饰过于繁琐,她一个人处理不来,刚想叫人进来帮忙,宇文图说了句“不必”,仔细打量研究了一会,试探着想替她除了头冠钗环。
他过去应当也没做过这种事,难免有些生疏迟滞,宁澜到底还是记着他的身份,想要躲开:“殿下,这于礼不合。”
“无妨,我不喜外人近前,再说了,你我既是夫妻……有些事便也是寻常……”他声音愈发低,但宁澜离得近自然听得真切,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既然是夫妻,自然要行夫妻之间应当做的事,饶是这几日做足了心里的准备,此时此刻还是免不了紧张,宁澜咽了咽口水,刚想说什么,他已经帮她摘了头冠,脱去了外边繁复的冕服,压了她一天的重量除去,宁澜感觉身上轻松了一些,然而听到他的话,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说:“我服侍了你,换你来服侍我好不好?”
之前他开口让她替他宽衣,宁澜还可以跟自己说这没什么,不过是她惯常做的事罢了,可是被他这么一搅和,她实在没办法再跟自己说他与别人一样——他们如今已经是夫妻,所谓夫妻,便是妇与夫齐,宁澜想起那夜在长州郊外他承诺的那些话,她一直都不敢信,但此时觉得……她或许真的可以试着去信他。
礼尚往来,他还在等她——宁澜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帮他褪掉身上的衣物,这事她不是没做过,可是这一次跟上一次,到底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宇文图也低下头,两人凑得很近,近到他可以嗅到她头发上的芬芳,低头目之所及是她小巧发红的耳垂,仿若桃尖那抹红粉,让人想要上前轻咬一口。
他等这一天,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当初她还是宫女的时候,他便生出过莫名的绮念,只是那时清楚他俩此生都注定无缘,所以不容许他深思,如今他们已经成亲——妻子的服侍与侍女的服侍……果然是大不一样。
有些事情妻子可以做侍女也可以做,可有些事情只有妻子可以,侍女不行。
他正对着她,感觉她终于替他将身上最外层的束缚解开褪下,她背过身去想将其放好,刚走了一步,他却蓦然生出不安,张开手臂将她揽回来。
宁澜吓了一跳,僵直了身子:“殿、殿下?”
宇文图没有说话没有应答,他的双臂用力收紧,仿佛要将其嵌入自己身子一般,他的头垂下,温热的呼吸在她脖颈之间轻拂,宁澜有那么一瞬间生出过错觉——他如此,仿若是待她如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身子渐渐软下来,不再一味地抗拒,任由自己沉溺。
他的唇靠近她耳畔,温热的呼吸让她耳朵愈发红热,听到他声音喑哑,试探着问她:“我们安寝吧?”
宁澜面色愈发烫,然而也只是点点头并未拒绝,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但凡成了亲的女子都要经历的过程,何况他们是夫妻,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她服侍过宫中妃嫔,之前由宫中来的教引嬷嬷也曾和她细细解说过男女之事……虽然害怕,可是她做好了准备。
见她没有反对,宇文图心中一荡,喉间发紧,终于松开禁锢住她的双臂,身子微微弯下,一手扶在她背后,一手摸索向她膝盖之后,将她抱起向着喜榻的方向走去。
至于衣物……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理会。
宁澜身子悬空,不安的感觉又生出来,闭着眼睛揪紧了他的衣襟。
宇文图愣了愣,似乎也想起来自己当初做过什么,轻声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将脚步放缓,尔后轻柔地放下,放在榻上。
他将她身子放好,大婚的衣服繁琐,纵使褪去了最外层的冕服,里面依旧层层叠叠,此刻的她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只等他一瓣一瓣揭开,就能看到她包裹在重重衣物下的鲜嫩。
他等这一刻,似乎也等了很久了。
她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细细描画她的眉眼,其实她生的极好看,否则也不会那般招人,只不过以前他必须对自己说,她样貌普通寻常得很,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多想。
可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以前种种顾虑……便都不必再多虑了。
他想要抱住她抚摸她,想要的比这些还多,可是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的妻子虽然做好了接受他的准备,可是她的身子还在颤簌,她还在害怕。
其实他现在也不好受,不过到底还是按捺住,他身子紧绷,脸低下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别怕。”
宁澜劝说自己不害怕,可是感觉他为自己轻轻褪下了鞋袜,他温热的手划过她的小腿,似乎十分留恋,她忍不住想要把脚收回,他没有阻止,下一刻,感觉身上多了些重量,宁澜睁开眼看到他欺身靠近,他的手放在她腰间,如她之前一般轻轻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宁澜的身子忍不住发抖,想要伸手拦他却似乎又失去了力气。
“别怕。”他只能重复着这两个字,放缓了音调,凑在她耳边呢喃安抚。
耳边温热的气息让宁澜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敢看他的脸,只好将眼帘低垂,目光却只能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以及身前的胸膛。
她不是没见过他的身体,可是上一次是意外是不得已,可如今……他们已经成亲,他已经是她的丈夫、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宁澜咽了咽口水,明明此刻他俩身上的衣物还算完好,她却觉得比之前流落破屋几乎算是什么都看过那次还要旖旎。
这种事到底没经历过,宁澜还是有些紧张,还是想躲,还在想着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她没办法往旁边躲,只好试着往上逃开。
她逃开的时候膝盖不小心微微抬起却碰到了他的身子,宇文图身子顿时僵硬,宁澜也是,抬眼看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是对的。
但是宇文图也没让她有工夫多想,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在轻轻试探的话,被她这么一挑拨,零星之火瞬间燎原,下一刻他的唇便落在她脸上唇上,仿佛突然之见狂风暴雨落下,宁澜因他的举动喘不过气来,他的手亦没有闲着,他对她身上的衣物已经研究了很久了,此时虽然没有空盯着,但也能抽丝剥茧还不忘兴风作浪点火。
等宁澜终于能够呼吸的时候,她身上便只余下最后一件小衣,就这一层布料其实也没能遮蔽什么。
他微微起身褪去自己身上本也就已经岌岌可危的衣物,两人这才几乎算得上坦诚相见。
他重新附身过来,这一次放缓了速度,宁澜却觉得比之前更难熬,两人身子贴得很近,两人的体温熨烫着彼此,一时之间仿佛身处云端。
他的唇他的手终于停下来,一手抚着她的脸让眼睛跟她直视,今夜语言贫瘠到反反复复都是那两个字:“别怕——”
宁澜不敢看他,闭上眼睛点头,他的唇又凑过来,在她唇上轻吮让她分神不去在意其他,摸着她的脸的那只手往后探向她的脖子后方。
知道他是想解开这最后一层遮蔽,虽然依旧感觉不安与羞耻,宁澜还是微微抬起头方便他的动作。
他蓄势待发,准备攻城略地,他的手在背后摸索着,却摸到了其他东西。
他从狂潮之中分神看了一眼,那是一个锦囊,他曾经见过的,上次他便想据为己有,可是那次被宁澜拒绝了,以至于他对这东西一直念念不忘——毕竟是她贴身收着的东西。
见宁澜没有发觉,宇文图将锦囊握在手中打算偷偷收起,却摸到里边似乎装了什么东西很是坚硬,他想都没想便打开了。
他俩的身子还彼此贴近,可是他身上的热度瞬间退却,如堕冰窟。
宇文图将锦囊中的玉佩拿出来放在宁澜眼前,声音冰冷而又压抑:“这是什么?”
宁澜迷迷糊糊张开眼,看了一会,想起来了:“阿迟——”
宇文图将锦囊与玉佩扔在一旁,疯狂地吻她,在她身上留下重重的印记,可是没有用,他心中的怒意让他无法生出绮念。
他娶的妻子,直到洞房花烛夜,身上还带着别的男子给她的信物,开口叫出的是别的男子的名字,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他张了张口,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身子彻底疲软,半晌才起身,颓然坐在床沿。
宁澜也回过神来,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早就明白她跟萧迟没有机会,贴身收着是想找机会还给萧迟,可是一直以来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想解释,可是此时此刻,似乎所有语言都苍白而无力。
“虽然我知道你跟阿迟有过约定,但是我没想过他竟将祖上御赐之物给了你,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少年心性,若是早知道他这般认真——”他声音顿住,那些话终究没说出口,沉默良久,到底还是不忿:“我知道你你一直想嫁阿迟,我知你心里有他甚至想过要与他私奔——是不是只要不是阿迟,不管你跟谁成亲……你都不介意不在乎,哪怕换了是皇兄或者少梧,在你看来都没有差别是吗?”
宁澜嘴唇微动,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宇文图却突然笑了,笑声听着沉痛:“在你看来,跟我成亲与你之前跟着其他人没有区别?”
宁澜终于找回自己声音,诚实地回答:“是。”
“我如今把你当妻子,你却不过当我是如你之前侍候过的主子一样,”宇文图起身,自己着好衣物,回头看了她一眼:“今夜若是换了皇兄或者别人让你侍寝,你是不是也不会拒绝?”
宁澜来不及回答,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宁澜有些发懵——这便结束了?
他俩虽然没到最后一步,可之前被肆虐的身子还在疼痛,宁澜拉过被子包裹住自己身体,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这玉佩吗?他以为她与萧迟依旧有联系吗?
听他的意思,这玉佩对于萧迟而言似乎很重要,宁澜知道既然她嫁给了宇文图,与萧迟的事情便应该结束了,也该找个机会……把萧迟的东西还给他吧,只是她不知道,她何时才能见到萧迟,又如何才能将东西归还。
或者……让宇文图去?宁澜考虑了一下这个方法,终究是摇头,宇文图正莫名气头上,她不敢去招惹他,万一他误以为她和萧迟纠缠不清的话只怕会更不好。
宁澜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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