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交待完该说的事情,微飏起身告辞:“不能在您这里停留太久。我再去后宅晃一圈儿,就回去了。”
微隐忙忙地跟着女儿出来,又小声叮嘱她一定先把自己的安全保证好了,又跟她抱怨如今微诤跟着谈乾在户部,竟是比自己还忙了。
安慰父亲几句,微飏笑着去了后宅高夫人处。
“哟,你可是稀客!快坐快坐!”高夫人见她来了,意外得很,笑着让人赶紧把舅爷送的稀罕水果送了上来。
于是,微飏意外瞧见了柑子和柚子。顿时饶有兴趣地拿了个柑子在手里颠了颠:“前儿才听说贡柑到了,我还没见着影儿呢。高伯母这里竟然已经吃上了!”
“别瞎说!”高夫人早就拿她当自家闺女看待,闻言顺手便拍了她一把,瞪她一眼,道,“这一船可是在贡船后头两天才进的京。
“不过是宫里做事磨蹭,所以你才没得着。我这个可是今儿上午才拿着的,不过是你赶得巧、有口福罢了!”
微飏嘻嘻地笑,低头自己扒柑子吃,随意地问道:“高伯伯如今可好?这些年他都报喜不报忧,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杨孟公欺负。”
高夫人的堂兄高成当年因为人口案等一系列事件,被微飏借机放去了江南道,江南道的治所却是在扬州。
官职虽然比杨孟公高一级,却不比杨孟公在扬州十多年深耕细作、铁桶一只。高成去了那边,日子自然是会过得艰难。
可这个人就这个倔脾气,他就是不说他有多难。
“早年间倒的确被挤兑得厉害。”高夫人混不在意,自在得很,“尤其是头一年过年时,听我嫂子说,江南道的年酒,帖子撒出去上百张,来吃席的只有六个人。”
微飏一边吃柑子,一边悠然听故事。
“后来我哥哥急了。你还记得有一年,扬州送来的布料都不怎么样吗?我哥哥把那件案子又翻出来,狠狠地查了一个月。把扬州那些黑了心肝的绸缎商们,挨个儿捅了一刀血出来。”
高夫人说着,脸上怡然自得。
微飏失笑:“我说呢,那料子只差了那一年,后来就没事儿了。高伯伯领了刑部那么多年,查个把案子还不是小菜?想膈应他,还不想露出凶相来,杨孟公只怕是不行。”
高夫人含笑点头:“所以啊,杨孟公就退了一步。那年端午,便请了我堂兄去吃酒看龙舟。这不一来二去,江南就越呆越踏实了嘛。”
挥挥手帕,笑一笑:“他没事儿!比在京里还滋润!甭管他了!”
扔下柑子,微飏又去扒拉柚子:“这个东西可是宝贝!尤其这个皮,拿来做柚子皮酱,搁好了,到了冬天,一日一勺酱沏一杯水,最是润肺的。”
话题岔开。
可是高夫人却意犹未尽,笑着又把话题拽回来:“今儿早上这东西到了,还跟着我堂嫂一封信,教我怎么吃,却没说这个法子。我得学学。
“不过,我听堂嫂说,最近杨孟公的身子不大好了,他家老妻又卧病半年,恐怕就在这阵子了。我堂兄跟她说,要不了一个月,怕是杨孟公就该提致仕了。”
杨孟公,要致仕?
“扬州好大一块肥肉,朝中非要人脑子打出狗脑子不可。”微飏撇嘴,闲话一般。
高夫人点头,叹道:“可不是!我堂兄直发愁,说一想到江南官场又要来一回翻天覆地,就脑仁儿疼。”
翻天覆地么?
懂了。
微飏笑嘻嘻的:“朝廷派了他去江南道,不就是防着这个翻天覆地?高伯伯可比杨孟公年轻二十岁呢!不把江南捏成渣,他老人家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曾经的六部堂官?”
高夫人用手帕掩着嘴哈哈地笑:“就你这张嘴,真是吓死人!”
吃喝完毕,微飏告辞而去。
其实她曾经很想用一用杨孟公。
毕竟,杨妃、锦王、锦王妃,都没什么好下场。让杨孟公这个明白人再明白一回,然后帮她个忙,应该是可以的。
但既然杨孟公已经聪明到了提前准备急流勇退,那她就,放了他吧。
出了况府,马车上,张宽来报:“梁先生状告俞家的那个匣子,已经进了祺王府。祺王刚刚让人去刑部,暗示最近有大事,永宁伯那件案子,让先缓一缓,把人都归拢好,等着接大案。”
“祺王什么时候跟刑部走得这么近了?”翠微愣住。
微飏瞟了她一眼:“锦王先在刑部学习,后来徐家把持刑部多年,也不过是新帝登基前后,徐家才被从刑部清除出去。祺王在刑部说得上话,有什么稀奇么?”
翠微有些尴尬地闭上了嘴。
张宽没忍住,嘴角漏了一丝笑容出来。
自从郭怀卿来过公主府,翠微姐姐被公主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时候就多了一万倍。也不知道公主这口气,什么时候能消。
“宫里听说这个消息了么?”微飏问。
张宽低头答:“此刻应该知道了。我刚才听说,立即便让人给宫里捎信儿过去了。”
“捎给了谁?”微飏挑挑眉。
张宽仍然低着头,含笑道:“自然是大福宫。”
这就对了。
俞太后一直以为永宁伯是她的人,如今得让她知道知道,永宁伯究竟是谁的人了!
正在此时,翠微忽然又开了口:“公主,您说,隋家二小娘子失踪一事的真相,要不要放出去了?”
隋染?
微飏眼睛轻轻眯了一眯。
“当初咱们不说,是因为就凭着永宁伯这种人的性子,这个女儿的死活,怕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怕也抵不过他那颗只盼着荣华富贵的心。
“但如今又不同了。
“也许永宁伯不在乎,可是祺王真的会相信永宁伯不在乎吗?只要祺王不信,那永宁伯在祺王这里,就只会是一把随时拗断的弓箭而已。”
翠微低声分析着,“这个消息若是被大福宫知道了,哪怕是不告诉永宁伯,只是拿去恶心威胁祺王,那都会令二者之间的裂痕永远无法弥合!”
“你这丫头,越来越阴险了。”微飏虎着脸,“都让郭怀卿带坏了!”
翠微噎住!
这关人家郭府尹什么事!?
还有谁能比您更阴险腹黑!?
梁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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