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微飏如常早起,跟石磐去练功。回房盥洗已毕,让翠微:“去问问早饭。”
一时翠微回来,一脸的迷茫:“说是,主子们都还没起身,说马上给您端来,请您自己先吃。”
“你那是什么表情?”微飏好笑。
翠微蹙眉:“奴婢在家……在林家时,舅爷和娘子这辰光也已经起身了,怎么三位郡王……”
“昨儿半夜两位小郡王醒了,非要出去玩。护卫们劝不住,只好禀报了桓王殿下。殿下生气,押着二位小郡王练了两个时辰的功。
“天亮了又都困了。如今三位郡王爷都回去补回笼觉了。”跟着她身后进来一个侍女,笑吟吟地讲了缘故,又给微飏行礼:
“婢子名叫红袖。殿下知道石磐姑姑今天恐怕要去别院小佛堂里坐坐,因命婢子来帮着翠微姑娘伺候小娘子。”
原来如此。
翠微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红红的,后退了半步。
“哦。那早上吃什么?我饿了。”微飏抬着头看红袖。
红袖巧笑倩兮:“刚才跟石磐姑姑打听,才知道小娘子早上也少不得荤腥。他们原本只备了粥水,如今赶着去弄些适口的肉菜呢。婢子先给您端了盅鸡汤来,吊了大半宿的,鲜得很。”
说着让人进来,先摆了一碟子精巧的小点心和一小盅鸡汤。
微飏笑着夸她:“想得周到!”先喝了鸡汤,拈了一块规规矩矩的绿豆糕,咬了一口,“味儿不错,比皇帝爷爷那儿的强。”
然后看着红袖笑道,“我昨儿水喝的少,有些渴。你去跟停云要茶叶茶具,我先泡杯茶喝。”
“这倒是预备了。”红袖笑道,“停云一早就巴巴地来找我,说把茶事都清理了一套。若是小娘子有话,一眨眼他就捧了来,只求您教他呢!”
“哟!眼明心亮啊!”微飏眉开眼笑,“让他这就来!”
红袖答应着出去,果然,不一会儿,停云便两眼亮亮的跑了来,进门行个礼,立即便张罗让人搭了炉子进来,又小心地抱了四个小罐子一溜摆开:
“微小娘子瞧瞧,哪个更好一些。这是我挑的殿下房里最好的几样子茶。这是阳羡茶,这是顾渚紫笋,蒙顶石花,蒙顶黄芽。”
“这已经是当世最顶尖的四种了,你们王爷都有,可见陛下有多疼他。”微飏笑着一罐一罐地打开嗅嗅看看,最后挑了蒙顶黄芽。
她泡茶,停云不错眼地在旁边盯着。
瞧着他那馋样儿,微飏笑起来,第三道时递给了他一小杯。停云千恩万谢品了,眼睛亮得吓人:“怎么会如此甘甜?”
“你心理作用。”微飏笑倒,“这样的茶叶,便打死我也泡不出甘甜啊!”
“这还不甜吗?!”停云都快哭了。
早饭端上,微飏吃完洗手,然后吩咐红袖要出去玩。
一直都在外屋磨蹭着不肯走的停云借机探头问道:“小娘子可要再试试其他的茶?”
石磐不客气地瞪他:“这样的年纪,茶喝多了伤脾胃!滚回去当差,你还没完了呢!”
“我下回跟皇帝爷爷说,让他给桓王殿下赐更好的茶来。包你有得玩。”微飏哄了停云开心地走掉,回头却对着红袖和石磐夸他:
“看着也不过十来岁,却能做个正宗的茶痴,可见赤子之心。你们家桓王殿下心里果然是个极宽厚的主子。”
红袖带了她出去逛,走到山边池沼,还不忘说一句:“这边就是曾经养鹤之处。后来鹤没了。再回来时陛下还问过殿下要不要再养,殿下没要。”
“养了干嘛?天天听风声鹤唳吗?”微飏耸了耸肩,“皇帝爷爷也是的,也不管管别人的心情,就乱对人好。”
红袖没敢作声,看了石磐一眼。
石磐却哼道:“这话说得好。你回头告诉殿下,陛下再敢提梧桐别院的鹤,就让殿下这么回他!”
“还得加上一句是我说的,对吧?”微飏皱着鼻子也哼了石磐一声,红袖和翠微只得干笑。
正说着话,忽然一个护卫匆匆跑过来:“善国公家的崔小娘子、长公主府的西华女冠,还有小娘子的令兄微家二小郎君,正在别院门前下车。”
“我哥哥?这么早来了?”微飏愣了愣,忙命那护卫:“加上我哥哥捣乱,我可糊弄不住那二位了。你快去叫桓王殿下和二位小殿下起身!”
“已经去了人,也放了飞鸽传书进宫给陛下禀报。只是如今却不敢让那三位一起等着……”护卫为难得嘴里发苦。
可不吗?!
今儿凌晨桓王躺下的时候就说了,甭管谁来,爱谁谁。自己都被两个小家伙闹了个后半夜,睡着,不起。来了人就打发走。
可谁知道,微诤来了!
还这么早!
这可真是要了人的短儿了。护卫们只好一边去叫醒桓王,一边去禀告微飏。
微飏这边忙转身往外走,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自从过来,她一直最想念的,就是西华女冠。
她身子好不好?上一世她肠胃一直弱,还有眼睛也差些,还曾因为寒冬腊月不小心冻伤了手,还有她对奶制品过敏……
心里越想越多,微飏只觉得自己去心似箭,手里一撩袍子,快步跑了起来!
所以,一身道姑打扮的西华女冠,好容易把自己看向坐立不安的崔莹的目光挪开时,迎面便见一个穿着男装的小娘子,从别院深处,飞快地跑了出来。
竟能跑这么快?这小娘子功夫不错啊……
西华女冠一念未了,却见另一个人从斜刺里奔了过去,口中还在高兴地招呼:“阿芥!”两三步过去,便截住了小娘子,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叽叽咕咕地说了起来。
西华女冠眉心微蹙。
“姑姑,她是不是特别不规矩?”崔莹撅着嘴凑了过来。
西华轻轻颔首:“嗯。”
“她怎能穿男装?还那样粗鲁地跑来跑去?”崔莹接着抱怨。
西华:“嗯?”
“而且,您看!她哥哥居然敢把她举起来!”崔莹惊叫一声,声音又羡又妒。
西华:“……”
“姑姑,这可是在桓王别院,她在别人家里,哪怕跟自己的胞兄,也应该讲些礼节。这像什么样子!?”崔莹咬着嘴唇摔手。
西华叹口气,手里的拂尘敲敲崔莹的花冠:“记得在长公主和陛下面前,不要这么说。”
“呃?”
“那是她胞兄,她才八岁。这才是正经深厚的兄妹之情。你这么说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你欺负你兄弟的事情。”
西华语重心长地教她:“不要只图了一时痛快。要想想自己做过的事情,想想挖苦别人的话,会不会反而给自己挖了坑。”
崔莹撅着嘴不作声了。
那个过继来的崔集,也敢说是自己的兄弟?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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