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跟着你姑母,或者跟你表兄表嫂联络感情,你来找我干嘛?”微飏笑问。
邬喻脸上红红的:“这种场合,她们身边的人太多了。其实却是人人没话说。我但凡一过去,那帮人忙不迭便开始关心我。烦死了。”
倒也是。
自己这个时候不跟着端方帝或者崔贵妃,也是怕遇到那群多事的长舌妇们。但是自己本来有一大堆皇孙可以混迹,岂不比跟邬喻这么亲亲密密地说私房话的样子更安全?
好在麟德殿也没多远,走几步便到了。
邬皇后见她们俩手拉着一起进殿,顿时笑开了花,命人:“她们小姐儿俩一向投契,今儿过节,天儿热,别拘束了孩子们。
“去把喻姐儿的桌席搬到郡主旁边,让她们俩自在说话儿去!”
直接把两个人安排在了一处。
微飏顿时觉得不对劲起来。
邬皇后一向看自己不顺眼,邬喻来跟自己客套,几乎全都是官方辞令。只是个笼络人的姿态罢了。
今天怎么会这样异乎寻常地真心高兴起来?
微飏的目光徐徐扫过大宴。
她的好友郭云筠服侍着自己的婆母、礼部侍郎夫人卓氏,况雨霏则紧紧地跟着自己的母亲嘉定侯夫人高氏。
还有她和邬喻刚才话题中的崔莹,跟着她母亲申氏也正在温文尔雅地吃菜饮酒。
其他的,除了大理寺卿家告假、订了亲的几个小娘子家告假,竟是济济一堂,花团锦簇。
连锦王府的两位侧妃都来了。
虽然不知道邬皇后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对上邬喻面对自己不躲不闪的坦然目光,微飏知道:今天即便出事,也不会是针对自己的。
宴席上的菜肴没什么好吃的。
酒水也没什么好喝的。
倒是茶水都换了自己平常的清饮,倒还是可以用一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邬皇后又让小孩子们可以出去散散心了。各家诰命都笑着起身,带着儿媳或者女儿出门去走走。
微飏没有动。
邬喻笑着悄声问她:“你还坐着?还不赶紧借故溜了?”
“你要走吗?”微飏一愣。
邬喻无奈地手撑住腮:“我是走不了的。姑母说宴后要跟我说话,还让我照看着太子妃些——她又有身孕了。”
说着,下巴朝对面小心翼翼的隋氏指了指。
微飏的眉心蹙了起来。
所以,邬喻紧跟着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是要带自己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还趁着机会,巴巴地赶自己走?!
微飏又扫了一眼席上。
况雨霏和郭云筠自觉地介绍了两家的长辈坐在一起,然后融洽地说笑,一动不动,哪儿都不去。
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不想惹事,就以不变应万变。
紧接着向她们笑吟吟走去的,却是善国公世子夫人:申氏。
善国公这位世子夫人一向自称体弱多病、娇怯柔婉,所以跟外界的来往极少。今天能跟崔莹一起来,已经令众人惊讶。她居然还主动跟人交际?
微飏心头不妥的感觉越来越浓,忍不住站了起来,就要往下走。
“长安,你要走了吗?我送你吧?”邬喻几乎是跳起来拦在了她往申氏等人去的路上。
所以,就是跟崔莹有关!
那就是——跟桓王有关!
微飏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
这是个连环计!
若是这个时候桓王在这种时候闹出了丑事,那等到北方战事一起,回漠北就是他最恰当的躲羞之法!
而他只要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邬喻从一开始就缠住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在宫里最畅通无阻的人,没机会发现、更无法赶到现场阻止!
“滚开!”微飏一把甩开邬喻,大步走了出去!
要在大庭广众下出丑,而且这么短的时间,老三样里,下迷药,端方帝那边不可能让桓王醉后无人照看;与人私会,桓王没那么蠢;那就只可能是女子落水,男子去救!
而且,崔莹是桓王的表妹。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崔莹真的溺死!
那么多人在外面,只要崔莹有心设计,又有邬皇后给她大开方便之门,甚至搭把手,那除非桓王也死活不离开大殿,否则,太难逃开了!
可等微飏冲到麟德殿大门外,还没往台阶下走,太液池边已经爆出了数声女子的尖叫。
完了。
微飏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崔莹是怎么跟邬皇后搭上线的?
这件事按照他们的猜想,最应该出手的分明是端王,最后为什么变成了太子一系?
深吸一口气,微飏强按怒意,回过身来。
邬喻俏生生迎风而立。
微飏这才惊觉,她也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弱不胜衣。
“我是为了救他。”邬喻声音哽咽。
微飏冷冷地看着她,摔袖而去:“用这种龌龊的手段?那他宁可战死!”
麟德殿正殿,已经有人来跟端方帝小声禀报情况。
微飏大步流星走进来,直奔高台之上。
眼看着端方帝的脸色越来越红,微飏下意识提起裙子,快步跑了上去,扑到御案前,一把先抓住端方帝的手,用力按揉他手背上食指中指之间的穴位和掌心的劳宫穴:
“陛下息怒!您得保重!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只这一件的!”
端方帝深深呼吸,双眼微合,努力让自己平静。
“石磐,给陛下搓耳后。三九,立即请太医!带银针来!”微飏丝毫不耽搁,一口气下令:“千山,把所有相关人等都看管起来,不得给他们自戕的机会!”
底下众臣一时之间都看呆了。
正在此时,邬皇后又生气又伤心地疾步走了进来,声音尖利:“陛下!这真是……”
微飏松开了端方帝,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目露寒光:“参见皇后娘娘!
“端午大节,陛下酒多了,正是血气翻腾之时。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要事需得此刻与陛下商议?抑或是,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说,只稍等一刻,便会局面大改?!”
邬皇后勃然大怒,双眼一眯:“等?有什么好等的?!”
“等太医!
“陛下酒醉!受不得刺激!”
微飏再往前一步,厉声道:“皇后娘娘或许只在意外头的闹剧,根本就不在乎陛下的圣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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