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盥洗、吃饭、梳妆。
微飏慢条斯理把这一整套动作都做完,林氏早就急得把自己的病都忘了,在蕉叶堂正房团团转:“环儿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你竟还坐得住!你给我快着!”
“去那么早做什么?跟一堆拿着帖子的人挤热闹,顺便再打一架么?”微飏指挥着大燕把自己的头发已经绑得结实利落——自古以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她得尽量让自己不给旁人留破绽。
自己又在练武厅里玩耍了一会儿和国公府的兵器,石磬这才慢慢地走回来,进门前看看天色,听见微飏的话,接口道:“也差不多了。我换个衣服,咱们就走吧。”
“好。”微飏这才站起身来,让大燕给自己换了一身男式的圆领绵袍,披了一领大红的狐皮斗篷,就算是妥了。
林氏瞠目结舌:“你这是去参加宫里的梅会?!”
“对呀!我替各府的小郎君们去瞧美人儿去!”微飏冲着林氏呲牙一乐。
林氏哭笑不得,扶着额头几乎要哭出来:“尚仪姑姑,您来管管这个混账可好!?”
那边石磬从自己屋里出来,却是跟微飏几乎一模一样的装束,只是她不怕冷,没穿斗篷而已。
上下打量微飏一打量:“简单利落。挺好。”
说完,大步出门。
微飏冲着林氏做个鬼脸,嘻嘻哈哈地跟着高抬腿迈过门槛,昂然而去。
“这是……越发教得不像个规矩小娘子了!”林氏懊恼地摔着手帕子跟荀阿嬷抱怨。
荀阿嬷呵呵地笑着劝:“您操这个心干嘛?皇上摆明了要管小娘子的终身大事,您教出来的,还未必合适呢!”
林氏愕然。
梅会被邬皇后安排在了紫宸殿和蓬莱殿西北的缓坡上。
“金銮殿……”微飏抬头看着设宴殿宇的名头,只觉得勾起了无尽的久远回忆。
石磬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边坡上种了一大片绿梅,乃是先孝恭皇后进宫之初种下的,如今越发繁茂。每年冬底从此处路过,都是暗香浮动,陛下和各宫娘娘们都很喜欢这里。”
微飏自然知道。
她最惨淡的那一世,从进宫起,每年梅花一开,她的苦日子就来了——每三天就要早起来此处,为当时的皇后和太后折花。
更不要提那些成心折腾她的人,什么梅花糕、梅花糖、梅花酿、梅花茶,都是需要摘取最干净的花瓣,甚至还有更刻薄的,必须要雪后的……
微飏甩了甩头。
算了!不想了!一切都已不同!
一个深呼吸,微飏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姑姑,咱们进去!”
殿内温暖如春。
挨挨挤挤、热热闹闹,珠环翠绕、脂粉香腻,殿中早已坐满了人,都在低低说笑。
石磬眼尖,四下一扫,轻声告诉微飏:“时候正好,皇后还没到。”
嗯,只要不在邬皇后之后进殿,就不算晚。
两个人正打算悄悄找个角落坐下,只听玉磬三声,有女官高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众诰命小娘子忙都起身,恭恭敬敬屈膝行礼。
邬皇后拉着俞淑妃的手,二人缓步进殿,身后围随着一大群人,说笑而来。
“跟在皇后后头最左边,穿莲青大氅的那个,是锦王妃……”石磬轻声告诉微飏。
俞淑妃,还有锦王妃……
全皇城最爱做媒的人,以及锦王府的正室大房,都来了。
看来,给锦王挑媵妾的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微飏一念未了,只听女官的声音接着响起:“锦郡王、景郡王、祺郡王到!”
这一声通传响起,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二、三、四,三位皇孙都来了?!
微飏和石磬也跟着一愣,抬起头来,往大殿门口看去,只觉得眼前一亮!
三位小郎君,玉树临风、轻裘缓带,满面笑意,联袂而来!
当先的一位,清瘦修长、从容洒脱,素白锦袍、青玉束发,眉梢眼角、风流倜傥,一双薄唇、懒散不羁——
“锦王!”
“啊啊,我的天!我不行了……”
“锦王,锦王殿下……”
周遭的小娘子顿时骚动起来,甚至还有一两声哽咽抽泣。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锦王果然名不虚传。”就连微飏都没忍住,低低赞叹出声。
石磬轻哼一声:“我就说不信小娘子连锦王殿下都不知道!”
“后头这二位……”可微飏的目光只在锦王脸上定了一瞬,便立即转向另外两个少年。
一高一矮;一个爽朗大气,一个温和谦逊;一个浓眉大眼直鼻权腮,一个瓜子脸丹凤眼樱桃唇;一个进门便大步向前、越过旁人直奔邬皇后等,一个则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锦王身后。
“这两兄弟乃是双生子,看不出来吧?”石磬低声笑了笑。
—————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兄弟,若不是知道的,绝对没人能当他二人是亲兄弟,更何况居然还说是双生子?
四下里传来一阵惊讶的抽气声。
“哎哟,这才三五天不见,怎么桢儿又长高了似的?十三岁的哥儿,倒比锦王这十六的还高了半头!”邬皇后哈哈地笑着,亲热地招手叫三兄弟里个头儿最高的景王过去。
拉了呲着一口大白牙嘻嘻笑的景王,邬皇后对着俞淑妃打趣道:“你家私下里是不是克扣我们祺王的伙食了?看看这兄弟俩,哥哥只怕能一只手把兄弟举起来了吧?”
说着,目光似有似无地略过后头神色如常的祺王。
俞淑妃看都没看祺王,只是宠溺地伸手抚一抚景王的头,笑道:“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儿,跟他弟弟正好反过来。”
“光会傻笑,还不赶紧和你哥哥兄弟一起,给皇后娘娘行礼呢?”俞淑妃的儿媳、三皇子端王妃徐氏笑着推了长子一把。
景王忙退后两步,等着缓步上前的锦王和祺王在左右站定,一起抱拳躬身给邬皇后和俞淑妃等人见礼。
底下的众诰命小娘子们这才如梦初醒,跟在后头给他兄弟三个行礼。
“罢了,都坐吧。咱们今天是来玩的,可别拘束了。”邬皇后含笑叫起众人,指着偏殿对三兄弟笑道:“你们去那边坐吧,殿里的小娘子们也自在些。”
三个人笑着答应,转身再走出去。
众人的眼珠儿便都痴痴地跟着再次转向大殿门口。
看见这个景儿微飏就想笑,忙拉了石磬,悄悄地往后退,往最靠窗边的角落位置走去。
“哟,我这眼神儿不好了,那个,是和国公府的三小娘子不是?我怎么记得没给她帖子啊!”邬皇后的声音悠悠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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