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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故事  番外(三)

        汤小妹虽然毒舌嘴欠,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化妆技术确实一流。温舒唯五官底子属上等,脸型小巧圆嘟,  平时自己随便画点眉毛眼影眼线,  怎么瞧都是可爱挂的长相,和“妖娆”二字沾不上边。

        但,  经过美妆大拿汤瑞希同志的一双手,一个多钟头后,一个艳丽美人俏生生地站在了众人跟前。

        汤瑞希早就提前好几周给温舒唯试过了新娘妆,  前前后后做出过三次修改。温舒唯的脸型偏圆,有些娃娃脸,汤瑞希巧用高光修容,  从视觉上微微将她的脸型拉长,  配上简单的大地色系眼妆,  将她的杏仁眼眼尾挑起来,  瞬间便令这个平素温婉可爱的姑娘艳光四射。

        再配上那身定制的白色婚纱,气质温婉高雅又不失灵动,  美艳不可方物。望着一身嫁衣的好友,程菲眼睛都看直了。她拉着温舒唯的手,  不住道:“太好看了,  太好看了。唯唯,  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闻言,还在收拾化妆箱的汤瑞希眼底流露出一丝骄傲和得意。他随手把腮红刷丢进箱子里,凉凉道:“切。也不看看化妆师是谁?小爷可是被邀请去过米兰看秀的人,  我这审美,  这技术,石榴姐都能给化成天仙大美人儿。”

        程菲斜眼瞪他,  啐道,“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谁石榴姐呢?明明是我们唯唯底子好,就她这张脸,猪蹄子化都好看!”

        “嘿,你这话我咋听着就这么不顺耳呢。”汤瑞希挑起眉毛,两只纤纤玉手往胸前那么轻轻一交叉环抱,跟个贵妃娘娘似的,“我说老程,你丫在墨西哥蹲了快一年,脑子蹲出坑了吧?学编导把整个人都学傻了?骂谁猪蹄子呢。”

        程菲和汤瑞希都是温舒唯在高就认识的好友,前者是她的同班同学兼闺密友,后者和她一个年级不同班,是高毕业之后才亲近的。这两个活宝只要凑一块儿,毒舌互怼就是常态。

        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叨叨着,温舒唯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好友,数秒后,伸出双手,同时抱住了他们。

        互怼声戛然而止。

        汤瑞希和程菲都是一愣。

        温舒唯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开口,轻声道:“谢谢你们。”

        “谢什么。”汤瑞希说,“我这妆可不是白化,你可答应了请我吃大餐。”

        温舒唯眼眶忽然湿了,“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身边,你们都是我生命最重要的人。永远。”

        整个卧室骤然一静。

        “行了,少跟我在这儿肉麻,你知道老娘从来不吃这套。”汤瑞希嘴里冷冷淡淡的,手上动作却十分宠溺地摸了摸这丫头的脑袋,“总之我话撂在这儿,结婚归结婚,一码归一码,你嫁人之后要是敢不幸福,我就把你高运动会的丑照发网上去!”

        温舒唯用力点头,“我会的。”

        汤瑞希鼻子忽然酸得厉害,但他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把温舒唯的手轻轻拂开了,淡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外头看看接亲的来了没。”说完转身,抬手抹了把脸,从卧室里出去了。

        门关上。

        卧室里只剩下温舒唯和程菲两个人。

        “你刚才那话啊,可千万不能让你男人听见……”程菲也红了眼。她看着温舒唯,本想轻松调侃几句,但话音出口,却忍不住更咽起来,“就沈大佬那醋坛子性格,要是知道你对我们说这么肉麻的话,他不得把我俩吊起来打?”

        温舒唯双臂收得更紧,笑起来,“不一样,没得比。”

        “真是的,我一大早爬起来化的妆,你成心给我弄花是不是?”程菲抱怨着,抬手胡乱抹去流出眼眶的泪珠子,然后轻轻拍温舒唯的背,柔声:“傻子,说什么谢谢。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一起经历了多少事,当然没得比。我们对彼此而言,早就是家人了。”

        大概人上了年纪,真的会变得愈发感性。程菲说着,欣慰似的叹了一口气,又笑道:“你和沈寂也算是我一路看过来的。很多事,我虽然没有和你们一起经历,但是我感受得到也看得出来,沈寂是真的爱你,爱惨了你,你也是真的爱他,爱惨了他。看到你们修成正果……唯唯,我开心,我真的很开心,我做不到的事,我实现不了的事,你都帮我圆满了。”

        温舒唯清楚地看见,程菲说这话时,隐含泪光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遗憾与怅惋。

        多年好友,两个姑娘有时亲密得就像一个人。只一刹,温舒唯便看透程菲的心思。

        她握住程菲的手,犹豫片刻,试探着问:“菲菲,你还念着那个人,对么?”

        程菲安静了数秒钟。

        “你知道么。我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事,很多很多。”她说着,眼里的光微微一暗,但这种暗淡只持续了极短暂的零点几秒。很快,她脸上再次展开笑容,“不过,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过去的二十多年,我浑浑噩噩地过来了,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追求。我会继续做公益,继续帮助那些孩子,同时成为一名大导演。”

        温舒唯嘴角弯起来,抬起手,指尖抚过程菲细长的眉,“你相信缘分么?”

        程菲看着她,缓慢摇头,“我不知道。”

        “在遇见沈寂之前,我是不相信缘分的,但是现在我信了。”温舒唯定定道,“我相信,命注定的两个人,不管经历多少曲折,多少磨难,都一定会再次相遇。”

        程菲没有出声。

        温舒唯直视着她的眼睛,笑说:“把一切交给天意吧。”

        屋子里又是须臾的安静。

        好一会儿,程菲也笑起来,点头,“好。”

        把一切交给天意。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两人正聊着,门口方向忽然响起一阵急促敲门声,砰砰砰砰。两个姑娘回过神来,程菲过去开门。谁知门一开,外头人影窜动,数道人影瞬间一窝蜂涌了进来,直逼得程菲往后退了好几步。

        随后,啪一声,房门被走在最后的人重新重重关上。

        程菲愣了。

        正坐在梳妆台前面补妆的温舒唯也愣了。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微瞪圆,呆呆地望着忽然出现在自个儿屋子里的一群人,茫然道:“……你们干嘛?”

        “啧!太可怕了。”说话的是顾松。十岁的少年今天一袭修身黑西服,肤色白皙,眉眼俊秀,个子比两年前又拔了好几公分,已经出落成了个帅气标致的长腿大美男。

        此时,长腿美男顾小爷皱着眉啧啧两声,对温舒唯道,“姐,你是没瞧见姐夫那迎亲队伍的阵仗,简直了!我刚才趴窗口上粗略数了数,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人,人均身高一三,一大半儿都是穿军装的!那气势,呵!红旗招展白云飘飘,万里长城气吞山河,跟阅兵似的……诶卧槽,谁打我!”

        “小老弟,成语学得不好就低调点儿,别乱用,ok?”汤瑞希一记白眼翻到了天上,随后道,“他们迎亲队伍气势磅礴,咱们送亲的也不能被比了下去!”

        闻言,作为送亲小分队队长的顾松静了静,视线依次扫过屋子里的众人。

        “程菲姐,让你准备的‘好男人守则一百十条’下好了么?”

        程菲神色严肃,唰一下拿出一摞厚厚的打印纸,点头,“准备好了!”

        “娘娘腔,让你藏的婚鞋藏好了么?”

        汤瑞希说:“藏好……你个小兔崽子骂谁娘娘腔?”

        顾松无视汤瑞希的后半截话,侧过头,望向屋子里一个身着浅色小礼服的女人。对方的年纪和温舒唯差不多大,五官生得极好,即使是淡妆也让人觉得娇娆美艳。他问:“念初姐,我之前请你找的‘刁难新郎一百零式’找好了么?”

        阮念初握拳,正色道:“找好了!”

        “非常好。”送亲小分队队长朝群众们投去赞许的目光,最后,他看向了一众穿着考究的由七大姑大姨组成的年大妈们,“各位姑姑姨妈姑奶奶姨奶奶们,请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一众大妈异口同声:“我们一定把门堵好!姑爷红包不到位,坚决不开门!”

        “ok!”顾小爷眯了眯眼睛,低头看一眼手表,距离抢亲的点半整还有三分钟,“大家各就各位,随时准备迎战!”

        众人:“是!”

        一旁盖着头纱的新娘温舒唯:“……”

        不是。你们这是要打仗还是怎么地?

        温舒唯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

        *

        其实,温舒唯本是不讲究什么迎亲送亲之类的繁复礼节的。在她心,只要对方是沈寂,再简单的婚礼仪式,她都会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但年轻人不在意的传统婚俗,在老一辈心却至关重要,因此温舒唯也便由着弟弟他们折腾去了。

        一则让老太太心里高兴,二则也是图个喜庆热闹。

        点半整,军装笔挺的沈寂出现在顾宅二楼的新娘房门口。他俊朗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平定,整个人显得十分之淡然,镇定。

        但,只有沈寂知道,此时,他拿着捧花的手,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

        在过去的许多年,沈寂曾无数次设想过今天的场景。他想象过她嫁衣盛装的样子,想象过她成为他新娘时含羞带怯的容颜,想象过所有所有。

        沈寂一直是个十分冷静理智的人,丁琦曾经笑侃过他,说他心思太重城府太深,就连自己这个知己好友都看不透,仿佛天下间所有事都在他指掌之间。行一步,思百步,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心生波澜。

        独独温舒唯是个例外。

        譬如说,沈寂就从没料到过,在即将迎娶温舒唯的这一刻,他只要一想到,他的温舒唯就在这间屋子里,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自己就会激动到眼眶发热。

        暗自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沈寂抬手,轻轻敲响了新娘房的房门。

        砰砰。

        走廊上瞬间安静下去,一帮子身着军装或西装的英朗青年全都面带笑意,期待着,等待着,由衷祝福着。

        不多时,屋内传出顾小爷的声音,凉悠悠吊儿郎当地明知故问:“谁呀?”

        沈寂回答说:“我是沈寂,我来接我老婆。”

        他音量不大,但周围太静的缘故,这道低沉好听的嗓音却隔着一扇门板,极其清晰地传进温舒唯耳朵里。纯白色的头纱轻轻盖在她脑袋上,她垂着眸,脸红红的,心尖忽的一颤,两只手无意识地绞紧了婚纱裙摆。

        顾松咧嘴笑起来,乐呵呵地冲门外喊:“哟,姐夫来啦?姐夫,要咱们开门,你是不是得意思意思啊?”

        话音刚落,拎着一个巨大旅行袋的丁琦就跨着大步站到了队伍最前面。他往沈寂贴近了点儿,压低嗓子,很好心地提醒道:“g,这意思就是这个。”说着,丁琦两只手指暗示性地捻了捻,冲沈寂挤挤眉毛,“问你要红包,从门缝里塞,塞到开为止。”

        沈寂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挑了挑下巴。

        丁琦当即顿悟,哗一声拉开旅行袋,从里头抓出了一大把鼓囊囊的大红包往门缝里塞。

        挡门本就是图个好玩儿吉利,顾松和一众亲友们也没有真要为难新姑爷的意思,过了会儿便把意思性地把门开了一道缝,大家继续用身体抵着门,整个屋子里欢声笑语闹哄哄的。

        眼瞧着门开了一道缝,外头一帮大老爷们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都是群当兵的血性汉子,年纪又轻,从后头猛地发力一推,里头的一众阿姨婶婶哪里挡得住,瞬间房门大开,所有人都一拥而入。

        “卧槽卧槽!慢点儿慢点儿,谁把我鞋踩掉了!”

        “哎哟喂,我的脚……”

        “哈哈哈……”

        一帮大小伙子七嘴舌地闹腾着。

        沈寂抬起头,那一瞬,周围热火朝天人声鼎沸,他的世界却像静了音。他的视线穿过所有人,笔直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

        和周围人的咋呼欢喜不同,姑娘一身圣洁白纱,卷发柔顺,微垂着眉眼,安安静静地坐在新娘床正央。轻薄透纱从她头顶垂下,将她的面容遮挡,五官容颜影影绰绰,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人世。

        沈寂再也移不开眼。

        只一瞬,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圆满。

        好友们都怀揣着满腔的祝福和感动,自然不会真的刁难新郎官。因此,在让沈大佬念完“好男人守则一百十条”、让他做了几个小游戏,并找出两只婚鞋亲手给温舒唯穿上后,顾松等人也就安静地退到了一旁。大家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意。

        整个屋子再次静了。

        温舒唯心跳如雷,隔着一层薄薄的头纱,她看见沈寂在自己身前站定,眼睛直勾勾注视着她。下一秒,她看见众目睽睽之下,他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就像他在亚城向她求婚时的那样。

        沈寂安静几秒,道:“温舒唯同志。”

        “……”这熟悉的称谓,让温舒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所有人都望着这对新人,怀着满满祝福。

        “你马上就要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了。”沈寂直勾勾盯着她,忽然很轻地笑了下,“你可能不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真的美好得就像一个梦境。”

        温舒唯眼睛湿了,轻声道:“我也是。”

        沈寂说:“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故事即将开启一个全新的篇章。”他将鲜花献上,向她伸出一只手,““沈太太,你准备好了么?”

        温舒唯破涕为笑,把手放进他掌心,“当然。”

        这一刻,这个故事终于圆满。

        *

        望着好友面上幸福的笑容,程菲的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扬。众人高声起哄,喧闹声,军装笔挺的新郎一把抱起了他的新娘,从婚房内离去。

        人潮涌动着跟在后面。

        程菲落在最后,下楼梯时,她隐约听见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在低声交谈。

        “余烈怎么没来?”

        “听老沈说是身上有案子,走不开。唉,这小子也真够拼的……”

        短短几个字眼,程菲一阵怔愣,下一瞬生生一惊。鬼使神差似的,她想也不想地便疾步追了过去,一把拽住其一人的胳膊,“请等等!”

        对方回过头来,是丁琦。

        丁琦和程菲私下并无交清往来,他只知道,这个漂亮姑娘是自家嫂子的好朋友,是这次的伴娘。看着程菲,丁琦的表情显然有些狐疑,但还是礼貌地笑笑,说:“程小姐,有什么事么?”

        程菲大脑一片空白,拽住他胳膊的五指无意识收得死紧,脱口而出地问道,“你刚才说……谁?”

        丁琦茫然:“什么?”

        “你们刚才提到了一个名字,是谁?”程菲连问几次,“余烈,哪个余?哪个烈?”

        丁琦皱了下眉,答道:“是我们一个当警察的哥们儿,在云南那边。余数余,列水烈。怎么?”

        程菲眸光突的一跳。

        余烈。

        云南。

        还有那个从云南寄来的,画着许多她儿时记忆的日记本……

        会是巧合么?

        脑海回响起温舒唯那句轻柔含笑的话语――“我相信,命注定的两个人,不管经历多少曲折,多少磨难,都一定会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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