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的动作有些细微,从舞媚和慕欢站的角度看过来,只能瞧见她宽大的袖子,瞧不清楚那被宽大袖子挡住的细微小动作。
只有了悟能清楚感知到。
因为她的尾指与他的尾指勾在了一起,触感真实。
他神色间有些无奈,动作幅度很轻地扯了一下。
没有扯开她的手,反而让她的手晃动了下,手腕上佩戴的铃铛手链发出叮铃脆响,引得舞媚和慕欢投来的打量。
顶着舞媚和慕欢好奇的眼神,衡玉淡淡问:“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舞媚耸肩:“我还是回木屋里待着,耐心等待法会开启吧。”
她又不是受虐狂,并不想一直被围堵。
别看刚刚那些剑宗弟子都退走了,但其他剑宗弟子还在啊。他们途径舞媚身侧时,都向她投来轻飘飘的眼神,背上的长剑有种随时会出鞘斩向她的感觉。
在她话音落下时,一道流光浮现在上空。
缓缓打转片刻,那道流光似乎是感应到舞媚的气息,直奔舞媚而来。最后在她身前化为一道传音符。
望着那道传音符,舞媚有些无奈。
她伸手接过传音符,将传音符展开,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嘟囔一句:“有完没完啊,这法会都要开启了,还不抓紧时间修炼,找我干嘛。”
舞媚的嘟囔声虽小,但衡玉离她很近,还是听到了这句嘟囔声。
听起来,这道传音符似乎是俞夏传给她的。
“怎么,你和俞夏之间的事似乎别有隐情?”衡玉出声问了句。
舞媚翻了个白眼。
美人嗔怒时依旧别有风情。
舞媚说:“有什么隐情,你看话本看多了吧。合欢宗弟子亦正亦邪,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是该做些踩界的事情。”说到这里,舞媚又朝衡玉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是在暗示衡玉要好好向她学习。
衡玉笑了笑,懒得再搭理她。
不过以后有机会,她也不会介意瞧瞧舞媚的热闹。
“哎,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舞媚不满道。
在她们两人说话时,慕欢也一直在深思。
她私心里是想继续跟着了悟的。
但现在,她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腾起一阵危机感。
三人的内门任务等级里,她是地级上品,舞媚是天级下品,衡玉是天级上品。她的任务难度是最低的,但现在眼看着舞媚已经霸王硬上弓,衡玉这边也进展良好,相比之下,她的进展反倒是最慢的。
调戏了悟这件事可以缓缓,但完成内门任务还是尽快为好。
想到这里,慕欢撇撇嘴:“我打算去找找道卓那呆子,看看他在做些什么。”
“那快走吧,都别站在这耽搁时间了。”衡玉摆摆手,示意她们两人快些离开,一副不待见她们的模样。
舞媚和慕欢双双给她丢了个白眼,然后两人背道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中。
等她们都走了,默默站在衡玉身侧的了悟才出声:“洛主。”
衡玉手腕微抬。
她那宽大的袖子往下滑,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露出些许。
为了让自己的调戏显得理直气壮,衡玉强调道:“这是利息。”
说完,她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往旁边退开一步,拉远她和了悟的距离。
“利息?”
“嗯。”
是他刚刚让她觉得难受的利息。
应完这一句,衡玉往前走去。
她的视线一直在环视四周,寻找着有意思的事物和人来打发时间。
了悟默默跟在她身侧,小心帮她避开有些拥挤的人群,免得他们撞到她身上。
走了好一会儿,他们就出了这条集市,也出了试剑台范围。周围的人一下子就少了,那嘈杂喧闹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明净澄清的湖泊,这边的风有些大,了悟微微眯起眼,长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下意识挪了挪身体,用身体为她挡住那呼啸而过的凌冽狂风,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洛主今日是不高兴吗?”
原本心情已经平复下去,他这么一问,衡玉思绪又有些起伏。
她瞧向了悟,没有出声说话。
但眼睛里的情绪,分明已经给了答案。
了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垂眸想,是因为在来试剑台的路上,他们两个在试剑台的对话吗?
可如果是那番对话……更觉得难过的人不是他吗?
她助他度过情劫,他亏欠那么深,然后她还要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最应该觉得无奈又无能为力的人,不是他吗?
在他们两个人中,占据主动权的始终是她。如果她真的做出决定,那么他……都没办法反对啊。
他那素来温雅的眉眼,突然染上片刻沉寂。
衡玉莫名觉得心头有些堵。
她抬起手,扯住了悟的袖子:“在想什么?我刚刚就只是在和你开玩笑而已。那些沮丧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今天你陪我出来逛剑宗,我当然是高兴的。我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她重新笑起来,笑得张扬而肆意,眉眼神采飞扬。
了悟望着她。
她明明在笑,笑得肆意而张扬。
但他总觉得她的笑像是隔了层水雾般,不够真实。
他突然低下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两颗奶糖。
自己剥了一颗送进嘴里。
奶糖在口腔里融化开来,甜意蔓延,让他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他确定自己恢复平常的冷静从容后,才亲手剥开糖纸,将糖果递到她的嘴边。
衡玉看向他:“你说如果我在人来人往中,就着你的手吃下这颗糖,会不会于佛子名声有碍?”
刚刚平复下来的思绪又有些起伏,了悟轻叹:“……比起这个,贫僧更喜欢洛主顺心而为。”
顺心而为吗?
好吧,至少吃颗糖的事情,她决定顺心而为。
衡玉轻轻上前,和他凑得更近。
近到她能清晰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她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咬住糖果。
停顿片刻,她顺从本心地,隔着糖纸,轻轻咬住了悟的指尖。
她咬得很轻很温柔,轻到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这一点。
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她就松开嘴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意真真切切肆意张扬起来。
“之前那句话真的没骗你,沮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从出门找你到现在,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高兴的。”
一阵酥麻感从指尖蔓延开来,迅速落到他的心尖。
了悟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地,心尖颤抖了下。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失措,以至于他下意识想要诵读经文以求心静。
“你现在在想什么?”衡玉说,“……让我猜猜,你是想要默念经文吗?”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衡玉声音很轻,在了悟之前,先一步念起《般若波罗蜜心经》。
这一心经,是佛门静心经文之一。
她念着佛经的声音明明很正经,但了悟心中那股失措感没有丝毫减淡。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腰间的合欢宗身份玉牌在发热。
温度逐渐增加。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衡玉的目光落在了悟脸上。
慢慢地,她轻笑起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情。
比起了悟,其实她更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塞壬。
他在渡情劫,他不能捂住耳朵不听她的浅唱低吟,就像那无法抵挡塞壬诱惑的水手。
是啊,一介凡人之躯,要如何抵挡海妖的蛊惑。
但她与塞壬也有不同,她明明有机会令他触礁坠海,但又有些舍不得,于是便一直想着让他沉沦片刻,让他在这孤寂的海里再陪伴她片刻,最后再放他渡过这片海域。
“我怎么这么善良呢。”衡玉自恋道。
她这句话一出,那放置于腰间,温度越发升高的玉牌慢慢冷却下来。
了悟从那种恍惚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垂下眼,失笑:“了缘夸过洛主乃当世神女。既是当世神女令人向往,善良也是正常的。”
衡玉说:“了缘夸我是在开玩笑,你夸我我是要当真的。”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衡玉远眺,看向那明净的湖面。
然后她忍不住抬手,把玩起藏在腰间的玉牌。
走神片刻,衡玉指着远处道:“那边好像有热闹瞧,闲来无事,你陪我过去瞧一瞧吧。”
说着,她快步穿过人流,直奔前方的热闹而去。
红色裙摆随着她的行走而轻轻摆动,裙摆上绣着的合欢花缓缓盛开,恍若有暗香在浮动,危险又惑人。
在她和了悟距离拉远时,了悟快步跟上。
很快,他又走到她的身侧,与她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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