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日近黄昏。
赵岩已经喝了半壶茶。而黑娃,则是足足喝了八壶白水,吃了二十盘小点心。
万宝楼变得愈加热闹起来。
在一楼大厅中央,一方水台已经完全布置完毕,水台之上,一个个广口的竹杯缓缓飘动,周围除了九张椅子外,还设有数方书桌,书桌上则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台中央的那一千两黄金,足足让无数人心弛神往。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月白色缎子长袍,手持折扇的贵公子带着数人来到了万宝楼。
他刚进门,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又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看身形就知道家庭甚是优越的胖公子也走进了大厅。
“哎呀,萧子杰,你怎么也来了,你不会是来参加曲水流觞的吧?”胖公子率先开口道。
那位贵公子胸膛一挺,道:“怎么?你能参加,本少爷还不能参加?”
“你可千万别参加,就你那诗词水平,代表的乃是我大周读书人的下限,今日若因你输了,你爹还不揍死你!”
那位贵公子,正是当今文相萧敬业的儿子萧子杰,一个不擅诗词但却总认为自己写得很好的人。
而那位胖公子,则是财相孔墨山的儿子孔泽,其对诗词颇有研究,算得上大周青年中的佼佼者了。
二人看似互相讥讽,其实乃是光着屁股长大的最佳损友。
这俩人都在万宝楼遭到了陆念薇的暴打,但也因此,都成了陆念薇的疯狂追求者。
片刻后,大厅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快看,是咱长郸城第一才子上官云吞,没想到他竟然能来,这下子,我们取胜的机率便又大了!”
来者乃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书生,其体魄虚薄,但却带着一种自傲的神色,显然极为自信。
一年前,集贤院院长刘朝同,在看过上官云吞的诗篇后,说了一句:此子前途无量,纵观长郸城的青年,无人能出其右也。
于是,他这个长郸城第一才子,便在民间传开了。
赵岩微微皱眉,上官云吞即使诗艺远超他人,但若不能喝酒,那也很难赢啊!
不多时,大厅内又传来一阵叫喊声。
来者也是一个青年,其长发凌乱,左臂上还绣了一个“诗”字。当即就被很多人认了出来。
此人名为段旭,已经二十九岁了,其以诗为妻,被誉为诗痴,在民间名声极大。
段旭不屑于参加科举,想以诗入仕,但先帝觉得此人只会做诗,不会做官,便没有破例提拔他。
……
很快,万宝楼中便来了十几位名声颇大的青年诗人,引来围观者的阵阵欢呼。
一刻钟后,数个身穿棉坎肩,裤长肥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观其穿着,便知是高丽人到了。
为首者,乃是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其走路几乎是鼻尖朝天,无视任何人,显示就是高丽特使金仁俊了。
金仁俊一出场,万宝楼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万宝楼主人万洪和其侄女陆念薇从二楼走了下来。
“金公子,欢迎欢迎,今日曲水流觞之局由你而设,不知你方出几人啊?”万洪笑问道。
金仁俊掷千金设局,作为挑战者,是有权利带人来参赛的。
“四个足矣。”金仁俊环顾四周,一脸挑衅地说道。
一听对方只带四人,大周的读书人们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曲水流觞,乃是九人局,大周向来以天朝上国自称,不论何种比赛,从来都以展现大国风范为重。
若高丽出四人,大周出五人,那赢了也不甚光彩,输了更加丢人。
金仁俊就是看到了大周人的这种特点,故而一来就开始使绊子了。
说罢,金仁俊与另外三名高丽人便无比自信地坐在水台旁边了。
“怎么,大周连挑五个人都挑不出来吗?”金仁俊阴阳怪气地说道。
此话一出,上官云吞、段旭、孔泽,三人迅速地站了出来。
而其他读书人,本来信心满满,但看到高丽人有此种气势,并且细细一想,如果今日败了,但自己的一生可能都被钉在耻辱柱上了,想要再入仕为官,恐怕比登天还难,故而都迟疑了。
大周读书人的通病就是,太过于爱惜羽毛,思前想后,什么都不敢干。
“只有三个人?看来你们大周确实无人了!”金仁俊一脸睥睨,最近,礼部连住宿都不再提供,一度让他认为大周的国库已经没有一个铜板了。
一旁的萧子杰见其他人都不敢上,其眼珠一转,突然拉着旁边的一个八岁小男孩走了过去。
“第四人和第五人由我和这位小朋友参与,本少爷要让你看看,你连我大周的孩子都不如!”说罢,萧子杰便拉着那个小男孩坐在了水台旁。
就这样,曲水流觞的九人便算是凑齐了。
赵岩看到这局面,不由得乐了,萧子杰此计相当不错。
长郸城人都知道萧子杰的诗文水平乃是读书人中垫底的,而那个孩子则是充数的。若大周赢了,对外可以宣称大周三青年带着两个拖油瓶都赢了高丽,若是输了,也可以解释说大周真正厉害的青年还未出现。
金仁俊面色阴冷,没想到自己提前设想的招式,就这样给破解了。
这时,身穿紫色长裙的陆念薇走到九人面前,高声道:曲水流觞,现在开始,酒起!”
随着其声音落下,水台上,水流淙淙,上面的一百个杯子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而九人分别端起竹酒杯,喝了起来。
吃到金粒,便可率先出题,占尽先机。
高丽国四人,喝酒如喝水一般,眨眼间,便喝下了数杯。
反观大周,除了萧子杰和孔泽喝得还算有效率,上官云吞和段旭都如同喝中药一般,表情相当难受,喝的速度也慢。
而那个被临时抓来的小男孩,就更不会喝酒了,其端起一杯酒,在不停地查看里面有没有金粒。
就在这时,金仁俊兴奋地举起手来,高喊道:“老子喝到了!”
其手中,赫然举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粒,而他不过喝了有五杯,运气可谓好到了极点。
他若出题,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为难大周,甚至他出的题目可能是提前准备过的。
但曲水流觞就是这个规则,必须愿赌服输。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金仁俊,赵岩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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