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皙的手紧紧捏着筷子,没有放下,也没有坐下。
“从我们认识开始,你不就喊着闹着要自由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真正的自由了。”宫欧坐在那里说道,正襟危坐,跷起一条腿,修长的手搁在腿上,“从今天起,除非你自己自愿,没人能逼迫你什么。”
时小念站在那里,低眸看向宫欧的脸,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唯有沉默。
她的手垂在身侧,拇指抚过食指指尖的一个小泡,那是刚刚摸到锅子烫到的,摸上去又麻又疼。
“还不走?怎么,觉得我会说话不算话?”宫欧抬眸看向她,一双眼睛里蒙着一抹红,布着几条血丝,嗓音低沉地道,“订婚大典的日子已经定了,你有没有看到。”
闻言,时小念的鼻子酸涩,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了。”
“这就是我给你自由的保证!”宫欧一字一字从薄唇说出口,字字说得用力,“在宫家,从来没有出过办了订婚大典还推翻婚约的,自然也没有结婚还离婚的。”
这是宫家的规矩。
他曾经赶在只相了一次亲便公开时小念的存在,就是不想各方还朝他抛出联姻的意向。
但最终,他还是走到联姻这一步,履行宫家继承人的职责。
“……”
时小念的眼睛酸得厉害。
又是为了她。
他为她宣誓,现在为她办订婚大典,什么都是为了她。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再来纠缠你,我知道你的底线,不会做小三,不会做情人。”宫欧盯着餐桌上的菜说道,嗓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喑哑。
“……”
时小念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欧的每个字她都听得难受。
“时小念,其实我们真实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才几个月而已,分开的时间还久一些。”宫欧接着说道,“就这么短的时间里,还是我一直主动才能维持住我们的关系。”
“……”
“所以我们这段感情,一旦我放手了,我们之间才是真正的结束。”宫欧道,“现在,结束了。”
真正的结束。
他提分手的时候是假的;她说不复合的时候他不愿意;现在,才是真正的结束。
时小念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听到这句话,她再抑制不了自己,眼睛涩到难受,她突然只想逃离这里,痛哭一场。
她站在餐桌边上,看向宫欧的眼睛,“宫欧,以后不为我操心了,你就安心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她的存在,席钰的往事,都是会带给他没必要、没完没了的烦忧。
她已经让他耽误那么多时间,现在不要再耽误了。
“自己想做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你知道么?”宫欧坐在餐桌前,慢慢抬起脸看向她,一双眼睛红得厉害。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
时小念看着他道,拇指指甲深深地按进食指指尖烫出来的泡上。
“我没你伟大,哪怕你和慕千初在一起更开心更适合,我也希望我是你们中间一根永远存在的刺,你别忘了,两年内你不能恋爱。”宫欧注视着她说道,声音冷漠凌厉,眼圈却是红的。
时小念没有任何异议地点头,“我知道,我会按合约执行的。”
她点头点得那么快,那么顺着他,反倒显得他蛮不讲理。
他自嘲地苦笑一声,“可我要订婚了,是真正的订婚,订完婚,莫娜会住到帝国城堡,和我住一个房间,两大家族的联系会更紧密,将来,我是要带着她出席各种活动,上各种新闻,接受各种采访。”
宫欧说着,一双眼睛深深地盯着她,观察着她的表情。
他的句句字字都像把利刃般划过她的身体,划过她的骨头,他告诉她,订婚后,莫娜会拥有她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包括他。
完完整整地拥有宫欧。
时小念垂下眼,睫毛被一抹水光带到。
“你没有话要说么?”
宫欧盯着她问道。
“……”
时小念摇头。
宫欧低下眼,唇角泛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既然对着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你就走吧。”
“那午餐……”
“我没有要和你分享。”宫欧冷冷地说道。
闻言,时小念慢慢往后退去,转过身往外走去,一步一步,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走到餐厅门口,宫欧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的订婚大典,要给你寄请柬么?”
“……”
时小念僵硬地站在那里,然后摇了摇头。
身后一片沉默安静。
时小念抬起脸看向脸,眨了眨眼睛,随即回过头看向宫欧,“其实我还是有话想和你说的,最后一句。”
“说。”
宫欧坐在那里道,坐姿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宫欧,从今往后,不管我是过得好,或者是不好,你都不要管我,不要理我,把我当成一堆垃圾。”时小念说道。
闻言,宫欧的脸色一沉,抓起面前的筷子就狠狠地摔到地上。
她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没有妒忌。
没有回头的意思。
他坐在那里,红着眼睛看向她,“你放心,接下来我忙得很,要忙着订婚大典,没时间去管你。”
“……”
时小念点点头,人往后退去,她望着宫欧,很想说一句“你要幸福”,但想来听在他的耳朵是句讽刺吧。
她抿唇,转身离开。
时小念走出去,宫欧没有追上来,没有和她再纠结什么。
就像他说的,这段感情,一旦他放弃了,就是他们真正结束了。
封德陪着时小念一起出门,一直将她送到A幢楼楼下,时小念任他陪着。
到达楼下,时小念停住脚步,看向封德,认真地道,“封管家,我和宫欧这回是真的结束了,有几句话我想和您说。”
“请讲。”
封德慈爱地看着她。
“从今天开始,不要在宫欧面前提到我的名字,不要提到一切和我有关的事。”时小念说道,“另外,就算他让封管家去查查我的近况,您也不要说,尤其是如果我状况不好的时候。”
“席小姐,这点我恐怕办不到,我是个管家,我不可能向少爷撒谎。”封德皱了皱眉说道。
“管家不就是事事要为主人考虑的吗?”时小念说道,整个人落在温暖的阳光中,“再说,我不是要您欺骗宫欧,如果他吩咐您,您就不要太细致,查个笼统大概,说个表面情况就可以了。这样行吗?”
封德看向时小念,眼中有着几许疑惑,“席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
“我想一点点从宫欧的生命中消失掉。”时小念淡淡地说道。
封德蹙了蹙眉,说道,“这恐怕有点难吧,少爷患有偏执型人格障碍,又只对席小姐动过情,怎么可能消失掉。”
“我们已经分开过大半年,他也适应过来了,这证明,就算他是偏执狂,他也能慢慢适应我消失了。所以,我相信,再过不久,我就会在他那里慢慢变成一段不重要的记忆。”时小念道。
这样,她以后是生是死,是悲是喜,宫欧就不会再为她而有所动。
“……”
封德看着面前的时小念,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
他相信,时小念这么做是为了少爷好,否则不会特别提醒他这些。
“封管家,请你一定要帮我。”
时小念朝封德深深地鞠下一躬,真心地请求他。
“席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封德连忙扶起她,一双眼睛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放心吧,既然是为了少爷好,我肯定会做的。”
“谢谢你,封管家。”
“我是少爷的管家,只是为少爷好的事,我都是义不容辞,只是席小姐你……”封德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这大半年来,你实在受太多苦了,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时小念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和封德告别。
她能为宫欧做的都做了,从此以后,不管在她身上有任何灾或难,都由她自己来承受吧。
时小念转过身,就见远处,徐冰心推着婴儿车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女佣和育婴专家,徐冰心望着她,一向温婉的脸上满是冷漠。
她和封德在一起,等于是告诉徐冰心,她刚刚和宫欧在一起。
见她望过去,徐冰心冷着脸转身就走,一言不发。
时小念连忙追了上去。
“……”
封德站在原地,望着时小念的背影,她的身影太单薄,单薄得让人心酸。
说到底,这段感情还是时小念损失得多吧,年纪轻轻的成了未婚妈妈,还只得到一个女儿,被宫家害至如此还要把自己从少爷的生命里抹去痕迹。
人都是想得到的,可她耗费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呢。
封德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身往里走去。
餐厅里,整整一餐桌的美味还散发着香气,骨汤的浓郁、蔬菜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谱写着关于味道的交响曲。
地上掉落着两只筷子。
宫欧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拿起时小念放下的一双筷子,夹起一块西红柿放进自己的嘴里,动作有些僵硬地咀嚼着,酸甜的味道在嘴巴里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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