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很显然的事么,不然他们这一段时间来忙碌的是什么?
封德想说,忽然意识到从宫欧嘴里说出口的,从来没有与莫娜三个字,只有订婚典礼四个字。
这么说,从始至终,少爷都没将这当成自己和莫娜的订婚礼来办?
宫欧站在门口,修长的手握住时小念的手拉下来,她的手攥得很紧,他用了些力道才将她冰冷的五指给掰开,他低眸看去,视线落在她的发心,“时小念,你还是怕我死的。”
所以,她的手会攥得这么紧。
终于,她还是选择了。
“……”
时小念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她和宫欧的未来。
“还不去搬婚纱?”宫欧紧握住时小念的手,目光冷冽地瞪向一旁的封德。
“可是少爷……”
“今天是我订婚的好日子,你是不是要来破坏?”宫欧阴戾地瞪着封德,一字一字从薄唇间说出来。
封德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宫欧,再说不出一句。
他低头看一眼坐在地上的时小念,疯就疯吧,反正都疯了,也不再差他封德一个。
“是,少爷,我马上去搬婚纱。”
封德点头,转身带着两个一脸匪夷所思的保镖离开,去搬动婚纱。
……
洁白的大门被人慢慢打开,阳光随着花朵一齐飘落进来,拂起阵阵轻风。
莫娜坐在一张离门口极近的沙发上,阳光拂过她的脸庞,娇艳明媚,丝丝金发闪耀着光泽,发间插着兰开斯特家族流传下来的皇冠,一双眼睛微微弯着,双眸如溢进海水一般,蓝得透彻,嘴唇抿起一抹自信而幸福的笑容。
她穿着一袭以紫藤花为主题的婚纱,渐变的紫色勾勒出她的纤腰,纱裙规整地摆着,莫娜端正而坐,双手捧着一束鲜花,静静地望向门外。
等待她出场的那一刻。
等待宫欧来接她的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朵静静地飞落房中,外面却始终安静无声。
渐渐的,助理在一旁等待得有些焦急,不停地去看时间。
时间都到了,宫先生怎么还不过来接走新娘?
莫娜依然微笑着而坐,如一幅画定格在她最美的刹那。
助理朝门口的两个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收到示意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忽然就听到外外面“砰”的一声,只见房外的天空中密集地飞过一群白鸽。
白鸽扑着翅膀在空中飞翔,为蓝色的天空添上一抹圣洁的颜色。
“这……”工作人员望着漫天的白鸽,顿时傻眼,脱口而出,“不是说典礼开始才放鸽子的吗?怎么现在就放了?”
“啪。”
莫娜的手松开,手棒花顺着宽大的裙摆滑落,掉在地上。
笑容,在她脸上荡然无存。
下一秒,莫娜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提着裙摆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去,夺门而出。
……
海水拍着白色的沙滩,鸽子飞翔于天际,北部湾美得让人摒住呼吸。
礼堂紧闭的大门前。
时小念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面前高耸的大门,她垂着一头长发,长发上只随意地编了两条辫子束在后面,戴着一个鲜花花环,钻石镶嵌其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时间紧迫,她头发是自己打理的,脸上的妆也是随便化了点淡妆。
阳光落在她纯白色的婚纱上,尤其耀眼,渲染了她今天身份的与众不同。
“叮。”
有敲钟的声响传来,那声音灵动响亮,穿梭于整个北部湾。
随着钟声响起,眼前紧闭的门缓缓打开。
时小念站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心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跳脱出口。
她的身侧站着宫欧,他慢慢抬起一只手,优雅地展开五指。
时小念抬眸看向他,宫欧低眸盯着她,一双瞳眸漆黑无比,那目光强势至极,薄唇掀动,“时小念,你没有回头的路了,从今以后,是生是死,你都必须和我绑在一起。”
“到这一步,我还敢回头吗?”
时小念看着眼前这个疯狂到可怕的男人,淡淡地说道。
她不敢回头了。
是刀山,是火海,她都要走,走到鲜血淋漓才罢休。
她眸子微转,视线落在他修长、干净的手上,然后慢慢伸出自己戴着白纱手套的手。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
宫欧捏住她的四根手指,转眸望向前面逐渐打开的礼堂大门。
礼堂大门缓缓打开,有磅礴浪漫的交响乐从里边传出来,站在他们面前的六个花童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里走去。
那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红毯。
红毯的两边站着银色身躯的机器人,如保镖般魁梧站立,为他们守护着这场订婚典礼。
在这一刻,时小念承认自己是不清醒的,她像个臣子一般盲目地跟随着他的君王——宫欧。
她的手被宫欧握在手里,被他引领着往前走去,他的手炙热滚烫。
礼堂里的万千宾客纷纷带着笑容转过头来,望向他们。
然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再一个个失去。
像放慢的镜头,时小念感觉这条红毯是她这辈子走得最漫长的路,长得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终点。
她与宫欧执着彼此的手踩着乐声走进礼堂,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红毯上。
时小念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但她仍然能听到两边宾客席中传来的倒抽气声,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一些宾客纷纷从席中站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新娘。
新娘本来该是金发蓝眼的一个贵族大小姐,现在却成了一个东方脸孔。
席座中,陆续有人站起来。
慕千初坐在较前面,一直回头望着,他们逆着光走进来,走得那么缓慢,他看得并不清楚。
渐渐近了。
他才看清楚新娘的脸,那是一张他一直魂牵梦萦的脸庞,清秀、淡然,骨子里却有着她的倔强与叛逆,曾经照顾过他多年,在雪中将他拉起的女孩此刻穿着白纱走在另一个男人的身旁。
“……”
慕千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震惊地望着时小念,眸光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悲恸。
他的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里看不到其它,只剩下到时小念和宫欧握在一起的手。
怎么会这样。
不会。
不应该这样。
罗琪与席继韬坐在最前排,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望向那对新人。
到这一刻,明白的不明白的都该懂了。
罗琪站在那里,难以置信地望着时小念的脸,几乎连站都站不稳,顿时栽坐到椅子上,脸色一片苍白,帽子也顿时歪了。
时小念被宫欧握住手走到最前面,两个人站到巨高无比的耶酥像前。
宫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她的手,两人慢慢转过身来,面对无数双疑惑、震惊、质疑的眼睛。
“别怕。”
宫欧的薄唇微动,声音压低。
时小念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是飘的,虚浮不实,听到宫欧的声音,她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她望向前方,眸子微动,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她往前方某个方向望去,只见父亲和慕千初都站在那里,慕千初望着她,那目光让她有种窒息般的难受。
千初。
对不起。
终究,她还是连陪伴都给不了他,什么都给不了。
神父站在一旁说着冗长的旁白,却没有弄错名字,该说席小念的时候就是席小念,没有一声叫错。
半晌,有人递上两本红色硬册给他们。
时小念完全不知道订婚典礼的流程是什么样子的,只能无声地接过,封德站在时小念的身旁,低声叮嘱道,“照着念就好,有红点、红线的地方是停顿。”
说着,封德拿起麦克风,斜着冲向时小念。
时小念站着,翻开手中的册子,照着上面的句子读起来,“我是原野的水仙,谷中的百合。”
她的声音清柔,犹如山间的溪水,在温柔的背景音乐声中缓缓流淌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宫欧笔直地站在她的身旁,黑眸直直地盯着她柔软的嘴唇念着句子,直到她念完,他才低头看向手中的册子,照着念道,“我的爱卿在少女中,有如荆棘中的一朵百合花。”
荆棘中的百合花。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每个字都敲打在她的身上。
时小念听得一时迷离,收到封德的示意,她才继续照着上面念道,“我的爱人在少年中,有如森林中的一棵苹果树;我爱坐在他的荫下,他的果实令我满口香甜。他引我进入酒室,他插在我身上的旗帜是爱情。请你们用葡萄干来补养我,用苹果来苏醒我,因为我……因爱成疾。”
很长的一段话。
时小念还没有念完便停止了,她双手捧着册子,抬起眼望向前面。
红毯的尽头,礼堂的大门口,兰开斯特莫娜穿着一袭婚纱站在那里,逆着光,让人几乎看不出她婚纱的颜色。
莫娜一出现,整个礼堂的人像是被唤醒沉睡的魔咒,通通都清醒过来。
莫娜不在,他们都快以为自己参加错了订婚典礼。
兰开斯特家族前来的贵宾纷纷都站起来。
罗琪坐在那里头疼得厉害,手按向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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