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儿子!”
乔治沉声说道。
新闻频出,记者们几乎来不及码字,刚刚还在谈百年合作计划的两大家族这下为了一个少年的遗体大闹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剑拔弩张。
两方的保镖们形成对峙的局面,仿佛只要一点火苗,整个局面就会立刻炸开来。
宫欧将时小念往后推了推,时小念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宫欧索性将她冰凉的手抓住,抓得牢牢的。
“你的儿子临死之前都在诅咒你,你就不怕带他回去有灵魂日夜盯着你!”宫欧冷厉地说道,脸色冰冷如霜。
记者们疯狂地拍摄。
“这些全是你们在中间挑拨的。”乔治瞪向宫欧,一贯的涵养都保持不住,“百年合作计划已经签了,宫总不要太得寸进尺!”
挑拨。
乔治竟然倒打一靶。
时小念想说话,手被宫欧攥得紧紧的,宫欧阴沉地瞪着乔治,“今天,比特不可能让你带走,有本事就试试。”
“宫总欺人太甚!”
“比不上你把儿子生生地逼死!”
两个家族的主人互不相让,保镖们中间不知道谁推了一把,所有人都骚动起来,局面一下子难看得无法收拾,打起最不堪入目的群架。
宫欧立刻拉着时小念离开打斗起来的人群,时小念有些激动地道,“比特,比特!”
比特还在那里,他们会从他身上踩过去的。
“封德!”
宫欧低吼一声,封德和保镖们立刻开始抢夺遗体,兰开斯特的人见状也纷纷上前去抢。
“你们不要再动比特了!不要再动他!”
看到这一幕,时小念捂住了嘴巴,又气又难过,恨不得也冲上前阻止那些人。
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闹得这么难看。
他们有没有想过比特的感受。
听到她的声音,乔治斜过眼瞪向时小念,那眼神就像是寒潭深渊出来的,充满了恨之入骨。
“给我把小少爷带走!”
乔治如是说道,一直瞪着时小念。
忽然,一个保镖走到乔治身边,递出一张纸条,乔治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很是复杂,将纸条狠狠地揉进拳头里。
下一刻,乔治走向宫欧,放缓了情绪,“宫总,今天是我们签约百年合作计划的日子,何必弄得这么难看,有话私下好说。”
时小念站在宫欧的身旁看着乔治那张脸,在那张脸上,她看不到一丁点为儿子难过的神色。
比特何其不幸,成了这个人的儿子。
乔治竖起手,兰开斯特的保镖们停止了抢夺,全部往后退去。
宫欧冷眼看着这一幕,黑眸微微转动,明白了什么,他转头看向封德,“封德,将记者都清出去。”
“是,少爷。”
封德点头领命。
很快,记者们全部被清出政府大楼外,会桌后方的地上比特静静地趴在那里,身上的血越淌越多。
两个家族的保镖各站一边。
会场里一下子安静不少,宫欧拉过一张椅子按着脸色苍白的时小念坐下,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冷冷地道,“封德,将比特带走。”
“宫总……”
乔治的脸色相当难看,话还没说完,宫欧便冷笑一声,道,“这应该也是你女人的意思。”
刚刚那张纸条如果不出意外是伊妮德传给乔治的。
“……”
乔治沉默了。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所有人都往楼上望去,只见伊妮德在两个保镖的掺扶下从左侧的楼梯慢慢走下来。
楼梯的最下方就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比特。
伊妮德毁容的脸上是没有血色的白,她一步一步走下来,那微颤的身影像是随时会摔倒一般,她静静地望着地上的比特,一双眼中没有任何的光亮,比阴天还灰暗。
时小念望着她,心里有着恨意。
其实伊妮德是爱比特的,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爱的,否则不会想着让她去改造比特,可是同乔治比起来,伊妮德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儿子。
比特好不容易认回母亲,带着对亲情所有的奢望,然后再被母亲狠狠地甩回最残酷的现实。
时小念的手被宫欧攥紧,攥出一丝温暖,让她的手指不再那么冰凉。
她看着伊妮德一步一步走向比特。
一旁的乔治见状走向前,伸手要去拉伊妮德,伊妮德躲开他的手,乔治还是拉住她的手腕,“别太难过,我这就带你们回去。”
那声音格外温柔,温柔得令人侧目。
原来高高在上的乔治还有这样的一面,还真是真爱。
“你放开我。”伊妮德没有看乔治一眼,只是挣扎着自己的手,双眼低垂,脸色一片惨白,“别再折腾他了,他不想跟我们走。”
话落,一滴泪从伊妮德的眼眶里淌了下来。
“你别这样,身体又不好,不能太伤心。”乔治担心地搂住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耐心与温和。
伊妮德那一张脸在他眼里仿佛是没有任何伤痕的。
那种目光时小念在宫欧的眼里见到过,可她真不想拿乔治和宫欧相提并论,完全比不上。
伊妮德见挣扎不开,也就不挣扎了,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儿子,嘴唇微微颤栗,“宫二少爷,宫太太,我让你们带走比特安葬,但前提是让我再陪他一会。”
一会就好。
说着,伊妮德就朝比特走去,就在她要蹲下的一刹,宫欧冷冽地道,“夫人,我想和你聊一下。”
乔治冷眼看向宫欧,显然是不赞同的。
“这就不必了。”
乔治搂着伊妮德说道,手牢牢地托着她的腰,像托着珍世之宝。
“我保证我要讲的夫人一定想知道。”宫欧冷冷地道,“关于比特的。”
伊妮德的身形狠狠一颤,这才缓缓抬眸看向宫欧,眼中一片红,她慢慢走向前又被乔治拉过去。
“百年计划已签,宫二少爷不会再拿我威胁你了。”伊妮德低声说道,她很聪明,清楚明白一切。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乔治皱眉,伊妮德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
“我想听听比特的事,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伊妮德道,然后颜然拨开了乔治的手。
时小念看向宫欧,宫欧松开了她的手,她有些愕然,宫欧没有带她一起的一意思,他是要单独和伊妮德聊一下?
这样的场合时小念也没有问为什么,就静静地看着宫欧同伊妮德走向一旁的会议室。
会场里一片混乱。
椅子倒了一大半。
乔治冷眼扫了一下时小念,便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来,一双眼睛望向会议室的门,就这么等待着。
封德同保镖们将会桌转动90度,竖着对立大门,然后把比特从地上搬起来,放到会桌上。
“找块白布来。”封德吩咐。
乔治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一眼。
时小念站在那里,看着比特被翻转过来,胸前的西装早已经被鲜血模糊了,连领带上都全是血,这领带还是早上她亲手为他整理的。
那一张脸是那么年轻,可他却是躺在那里,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希望。
到死,比特都是绝望的。
想到这里,时小念控制不住自己,眼眶红得厉害,她走向前,封德拦了她一下,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我是他姐姐,我给他擦擦脸。”
时小念说着,眼泪跟着滑落下来。
封德让开了路,递出一条干净的手帕。
时小念走向前,低眸看着比特嘴角的血,牙齿用力地咬了咬唇,“你看你脸上这么脏,跟只小花猫一样。”
她拿起手帕将比特嘴角的鲜血抹去。
闻言,乔治才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冷漠,“惺惺作态,你们若不在他面前搬弄是非,他也不会走绝路。”
时小念站在那里,手指死死地抓住了手帕。
比特拿自己的命还了生之恩,却换不来作为父亲的一丁点悔悟,多不值。
时小念没有和乔治争执,只是替比特擦拭着脸,说着话,“是我不够关心你,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中文说得这么好了,姐姐对不起你。”
手帕上沾上少年的血。
时小念拿着手帕一点一滴为比特擦拭着,眼睛被水光迷得有些看不清,看哪里都是模糊的血迹。
她伸手擦向他的脖子,一点一点温柔地擦着,指腹下摸到的跳动让她整个人为之一震。
时小念呆在那里,手指停在同一个地方很久,那跳动虽然不够强烈但的确存在着。
怎么会这样?
时小念擦了擦眼睛,惊呆地看向一旁的封德,封德静静地站在那里,朝她示意了一个眼神。
“……”
时小念瞬间明白了什么,强行按捺住雀跃的心情,继续替比特擦着脸,悲伤地说着话,“你说过我对你好,可我做的远远都不够,连你这几天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怀着这么沉重的事情无处述说一定很难受吧?”
会场里很空旷、很安静,只听得到时小念的声音。
不一会儿,保镖拿来白布,布料十分厚实沉重,时小念同封德将白布为比特从脚开始盖上。
“让我再跟他说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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