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们,那些官员当然信不过。他们此时大概正在大骂,那霍崇是个什么东西!”霍崇不急不缓的对着总部的年轻人讲述着自己的判断。
“那先生为何要费这番功夫?”雷虎着急的问道。
霍崇看了看自己的部下。有些人是真没想过那么多,有些人则是闷葫芦。雷虎这样能够靠自己去构建世界认知的人并不多。但是霍崇并不认为这些没能力用概念去理解世界的手下就有什么问题。
暂时不去搭理雷虎,霍崇继续讲道:“为什么那些人在经营上不中用?因为他们对于经营的看法和咱们不同。那些人采取的还是行会制度下的师徒制。徒弟生产出来的东西,如果不被老师认可,那就不行,那就不中用。”
讲了这些,其他手下明显认真起来。雷虎自己没有能力让被人接受他对世界的概念,这是一定的。霍崇年轻时候也一样,自己不管试图构架出精妙的概念,都没办法和那些‘老旧’的概念相提并论。
理由很简单,那些‘老旧’的概念是经过现实考验,是经过千锤百炼。而霍崇的概念更多是霍崇为了证明自己与众不同而‘想’出来的。
“咱们采取的制度就不同。不管是老师还是学徒,都在同一个制度下,都在同一个标准下。老师不能否定学生,学生也不能否定老师。只有同一个标准才能做判断!”
手下都学习过和理解过霍崇用过的名词,大家有相同的基础,这些人经过教育的手下终于能理解霍崇想表达什么。
“先生,他们也这么干,岂不是和咱们一样了么?”杨望富问道。
“你说的那个就是另外的问题。想做别人的主,这是所有人的愿望。只要是个人,不管他意识到还是没有意识到,他都有主导别人,主导世界的需要。请注意,是需要!”
霍崇说完,就在黑板上写下‘需要’二字。
“肯不肯承认现实,这是一种能力。到现在,我已经和大家讲了三个不同的概念。你们不要把这些混为一谈。承认现实的能力,主导别人的需要,经营的模式,这都不是一回事。你们能不能理解,都把这些记住。”
霍崇刚说完,雷虎已经如梦初醒般的欢喜,他喊道:“先生,就是因为想主导局面,所以才不肯承认他们的经营模式就是自己主导判断标准的现实么?”
雷虎都说到这个地步,霍崇实在是没办法不对雷虎说点啥,看向这货,霍崇点点头,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我说个你们也许需要很久之后才能理解的话。到底是用一生来治愈童年,还是用童年治愈一生。这是个很大的问题。随着你们越来越强大,你们真正强大的时候就必然要面对这个问题。很多鸟人都是用一生治愈童年。那些当官的尤其如此。他们想主导自己的命运,他们想主导别人的命运。只要能决定别人的生死,那能带来快感的。那很快乐。但是我现在要和你们谈经营,经营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只和当前的一切有关。你们有面对现实的能力,就能明白你们在面对什么。所以,我告诉你们,那些人一定会说,霍崇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我特么要做他们主了!”
“霍崇是个东西!”不止一家官员的家里响起这样的怒骂。
那些官员们本以为和霍崇达成了借钱的口头协议,就可以向霍崇要钱了。没想到霍崇竟然派来了人,要求官员们提供进一步的安排,提供出借土地上的各种情况。
正如霍崇所说,官员们不管是理性认知还是源自于肉体的直觉,他们都感受到霍崇这是要做他们的主。
被人控制是不可忍的。借用孔子的话,属于‘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作为掌握权力的人,这些州官们那里能忍。骂还是轻的,不少人已经认真考虑该怎么弄死霍崇这个狗贼。
当时这些官员都没想到霍崇已经决定了要造反。造反就意味着要和整个满清为敌,即便这帮官员对霍崇俯首帖耳,狂舔霍崇的脚,霍崇也早就知道自己要弄死这帮官员的。
在官员们正在因为觉得个人被霍崇‘冒犯’而愤怒,霍崇的培训班里面已经开始了全面的教育。尤其是通过种福平台向参加了种福的农户讲述霍崇到底想建立一个什么样的运营模式。
和官员们的愤怒相比,霍崇只在意农户们对这个运营模式的理解。
众多或者明白或者不明白的种福平台成员带着总部的计划下去,向着农户介绍与平台合作的理念。半个月后,霍崇已经得到了情报部门悄悄发回来的消息。至少三分之一的平台年轻人都提及了一个概念,一个在中国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的概念,那就是‘耕者有其田’。
看着报告,霍崇心情非常好。真的是非常非常好!
耕者有其田。这是小农经济的最高理想,也是几千年来人民从感受中得出的直觉。
其实耕者有其田在现实中早就被证明是一种错觉。小农们什么都缺,知识、技术、水利工程。任何缺乏都可以让这帮人破产。
在21世纪,在美国这样的国家。大资本家携着技术、资本、资源优势,正在无情的碾压家庭农场。尤其是在通讯技术发展的现在,即便是美国自己或许还没有公开提出或者还没意识到某种趋势。无人农业设备彻底碾碎小农经济,也就是碾碎美国红脖子的趋势已经不可避免。
澳洲那鬼地方的铁矿矿山都开始无人开采系统,北美平原上千里无人烟的无人农业也迟早会彻底粉碎美国家庭农场。
单纯从效率与科技进步来讲,完全的农业生产工业化是最先进的,是最有效率的。
在中国,小农们渴望的耕者有其田,其实是小农们对随时会失去的土地等生产资料的恐惧。失去了土地、耕牛、农业生产借贷,这帮小农们分分钟钟就变成无地农民。从而被抛进竞争更激烈的生存斗兽场之中遭到残酷压榨。
耕者有其田与其说是政治理念,不如说是小农们对于‘自身保障’的渴望。对于无底线竞争的排斥。
霍崇只对十几名选出来的人做了这样的讲解。出乎霍崇意料之外的是,这帮年轻人都明白了。只是明白的层次有所不同。
譬如钱清,她所期待的只是一场混乱导致的造反机会。雷虎这个从不把自己当做普通人民一员看待的家伙对这种纯概念性的东西欣喜若狂。其他年轻人则是因为实际工作见到许多被种福平台从破产中挽救出来的农户,所以不得不认识到这个事实。如此解释才能完整的解释了他们亲眼见到的一切。
“先生真不想帮那些官员?”杨望富终于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雷虎早早就感受到的恐惧。
“又不是咱们求他们,而是他们在求咱们。”霍崇冷冷的答道。此时还不到宣传造反的时机,这么久以来,霍崇越来越确定,所谓救人一命,所以别人就会舍生忘死的追随霍崇。这种逻辑就特么是文艺作品中瞎编乱造的屁话。
雍正元年真的是官不聊生的一年,雍正已经搞掉了这么多官员,然后呢?被流放的官员们没有任何反抗,还是乖乖的低头听话。
就如雍正元年正月就被查办的官员李煦,准总督查弼纳来文称:李煦家属及家仆钱仲璇等男女并男童幼女共二百余名口,在苏州变卖,迄今将及一年,南省人民均知为旗人,无人敢买。现将应留审讯之人暂时候审外,其余记档送往总管内务府衙门,应如何办理之处,业经具奏。奉旨:依议。钦此。经派江南理事同知和升额解送前来。等因。当经臣衙门查明,在途中病故男子一、妇人一及幼女一不计外,现送到人数共二百二十七名口,其中有李煦之妇孺十口,除交给李煦外,计仆人二百十七名,均交崇文门监督五十一等变价。其留候审钱仲璇等八人,俟后亦交崇文门变价。等因。为此缮折请旨。送请总理事务王、大臣阅过,交奏事双全、员外郎张文彬等转奏。奉旨:大将军年羹尧人少,将送来人著年羹尧拣取,并令年羹尧将拣取人数奏闻。余者交崇文门监督。钦此。(译自内务府满文奏销档)上文提到了李煦家族被查抄时的情况。由此可知,起初李煦的家属与奴仆因案件被籍没后就地于苏州变卖,却无人敢买。李煦李鼎父子被送往审问,其余人口被纪录并押往内务府衙门,经审议,家属免于变卖,而剩下的仆人二百余名,或赏给功臣,或遭变卖。
如此惨烈的局面下,官员不也没有造反么?霍崇搜集的情报只包含大事,那些山东官员遭到惩处的消息反倒比李煦家得知的还慢些。
只是大概知道雍正的十三弟怡亲王允祥已经开始针对如此沸腾的局面做了整顿,只要老老实实认了这笔账的官员,没有特别的贪污以及反雍正的事情,怡亲王就开始针对他们制定政策。
霍崇只能老老实实寻求与人民结合的机会。和官员勾结,呵呵呵。
此时已经快到了雍正元年十二月,雍正除了强力收拾官员欠银,剩下的那点注意力都放到了西北战事上。
此时雍正已经下令砸了老十四立的碑文。理由超级冠冕堂皇,‘碑文不赞先皇’。
这举措已经让一众官员从中嗅出了这位新君的态度。他这是要严办政敌啊!
怡亲王当然早就听说了这样的说法,正办差之中听闻三哥前来拜访,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文件,请三哥进来。
康熙一众儿子中,老大出身低微,从始至终就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老二当了几十年太子,最后却因为父子适合,被剥夺了皇位。老四雍正继承了皇位。而三哥却是领了一群人完成了《康熙字典》的编撰,其实没有任何明着说啥,其实也露出了想争一争皇位的意思。
只是康熙根本就没摔过三哥,所以三哥也不敢说什么。从这点上,老十三倒是觉得三哥挺聪明的。
兄弟二人在屋里坐下,老三就叹道:“皇上这穷追政敌,弄到群臣惶恐……”
老十三一听这话,脸色上再没有客气,“欠债还钱,三哥难道觉得那些人借了朝廷的钱,就可以不还么?”
老三听到这话愣住了,过了一阵才连忙摆手,“十三弟,我可没有这意思。”
老十三倒没有想把这位三哥如何的意思,便劝道:“三哥,我等皇亲国戚若是说什么穷追政敌,只会让群臣惶恐!若是有人对你这么讲,你就该告诉他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些官员从国库拿银子的时候不该想到需将钱还上不成。若是如此,这些人算是什么?这些人定然是想还钱的!”
老三认识的一些官员跑到他这里苦苦哀求,说的群臣们都被清欠银的事情弄到要死要活,他也想卖个好,又不敢直接找雍正。只能跑来雍正最亲爱的老十三这里找找机会。听老十三这么讲,老三已经明白自己从老十三这里已经不用考虑找出突破口。既然目的无法达成,老三只能悻悻而去。
不管是何种高压,雍正这帮兄弟们不敢吭声,官员们也没了办法。毕竟能大量借钱的官员都是在康熙活着的时候有些头脸的,然而他们的脸面是皇上给的,雍正这新君不给他们脸,他们就没脸。
越来越多的官员落马,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官。这些人种被判处流放的只能带着家人向着遥远的流放地出发。尤其是发配到云南贵州等地的家伙,还要经过富饶的江浙。
官员们虽然大多没有建立起‘护官符’之类同气连枝的势力网络,至少也有些同年之类的官员。不少认识的人都在江南。而押送这些人的差役也不敢对他们太过分,这帮人在江南经过的时候还算好。甚至还能在各个驿站酒馆等地歇歇脚。
徐右林此时已经回到了江南。这次雍正的整顿对徐右林影响很大,尤其是这几年终于在江南有钱人中流行起来的琉璃火突然就销路大跌。即便霍崇已经通情达理的对徐右林的供货进行调整,徐右林也是肉痛。
此时得知有不少发配的官员经过,就到扬州的驿站去看看热闹。果然,就见几位神色傲然,有点虎死不倒架的家伙带着锁链坐在驿站中。周围的人见怪不怪,一位胖乎乎的本地商人甚至上前询问道:“这位爷,却不知京城里有何新消息。”
徐右林觉得问这话的家伙简直是讨打,如此问题岂不是直接戳在别人伤处么?
然而那位犯官却不为所动,他转过头用当了太久官而特有的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向说话的胖子,看的胖子浑身不自在。然而官员突然笑道:“想让我说说京城的消息,竟然没有口酒喝么?”
胖子一听,脸上就有了欢喜。不等胖子说话,旁边同样想听消息的人已经点了酒。徐右林没有参与给犯官点酒的行列,而是对手下低声命道:“给极为差爷送酒菜。”
手下受命而去。等酒肉一连串摆到差役们面前,差役也有些讶异。然而想听故事的人那里会让差役妨碍,已经有人上前给差役敬酒送菜。没多久,甚至有人偷偷塞了点钱给差役。
差役们这一路上押送犯人本就辛苦,见到钱不断入手,虽然都是小钱,积少成多也是个收入。便爽快的做到门口,确保犯官不逃脱。
犯官见差役距离远,就吃起酒肉。吃饱喝足,开始讲述起京城的事情。
徐右林坐在旁边听,越听越是惊讶。因为要帮霍崇打探消息,徐右林从族叔那边听到的消息与犯官所说的大大不同。尤其是犯官们明示暗示的说着雍正给康熙送了药,康熙吃下之后就一命呜呼。听得徐右林连连看这位犯官。
然而犯官带着一种决绝的气势,根本不在意这帮听众。说着说着,他就问道:“将这十字上面填一横,下面填个钩是何字?”
听众里面有不太多的认字。包括徐右林也忍不住按照犯官所说,在手心里写了几笔。众人认字比较多的都把‘十’字填成了‘于’字。
犯官却不直说,只是说道:“我听闻皇上遗诏,传皇位于四子。皇上继位之后命十四爷回京,却拦截十四爷的书信。不知道皇上为何如此焦急。”
不管别人是不是听明白了,徐右林是真的听明白了。便是大冬天,他只觉得背后都有些冒汗。这名犯官真的是不畏生死了啊。这就差公开说是雍正篡改遗诏,把本该是他十四弟的皇位夺了回来。
在这惶恐中,就听犯官说道:“先皇过世之时,只有当今皇上的舅舅在旁边。有人说这位舅舅可是派人把皇上召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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