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清的报告并没有让霍崇感觉有什么不妥。放下报告,霍崇继续与冯玉宽聊起了造船的事情。
听完冯玉宽的描述,霍崇尝试将自己最近在这方面的消息统一起来,“冯大哥,山东能造的船不过七八丈长,对吧?”
冯玉宽见霍崇语气中明显对这不满意,叹道:“霍兄弟,能造这等船,还得看运气。能不能找到好木料。若是没有好木料,五六丈长的船都不好说。”
“俺要是能提供二十丈长的龙骨,就能造出大船喽?”
冯玉宽无奈的摇摇头,“霍兄弟,俺知道你心急。人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急。要是急就能急出来,俺比你还急。”
“我不急。急要是有用,我就急给你看。我是说真的,要是有十丈长的龙骨,就能造大船了吧?”
“霍兄弟真的能给俺十丈长的龙骨,俺就给你造出大船。”
一丈大概是3.4-3.5米。十丈就算是35米。在满清时代,这就是顶级大船。内河船只基本用平底,又不用特别担心大风浪,对龙骨要求不是很高。
海上风浪大,必须得做成尖船底。对于龙骨的要求就非常高。非得有巨大的树木才能做出超长龙骨。但是几十米的大树在中国极为罕见,哪里能轻易寻到。
说完这个龙骨,冯玉宽又与霍崇谈起了蒸木料之类的事情。木料会变形,越是大木料变形越大。蒸木料能够在短期内让木料变得可用。
霍崇听了这些之后也没多说什么,看过关于蒸木料的资料后,具体操作当然不会让霍崇亲自去干。但是大概技术要点并不是啥问题。
听完冯玉宽所说的内容,霍崇最后说道:“冯大哥,俺之前也说了些大话。这样,先造五丈的船。”
冯玉宽长长松了口气,“冯兄弟,你这么说,才不是为难俺。十丈大船,俺开都没开过。更别说造!五丈长的船,也得造一年多。这一年多里头,可是不能让人打过来。”
“冯大哥放心,兄弟俺知道。造船的地方俺也定下了,就在即墨。”
即墨就在青岛附近。清朝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允许德国在山东建立殖民地,德国人占据了青岛,让青岛出名。
早在青岛出名前将近两千年,即墨就已经建城了。当年六国伐齐,齐太子逃窜到即墨,即墨大夫出城作战,战死。但即墨并没有失守,使得燕国没有能够消灭齐国。
现在即墨县属莱州府胶州,胶州已经被霍崇占据。现在是即墨下辖青岛地区,而不是21世纪时候即墨隶属于青岛。
冯玉宽知道那边有一个巨大的海湾,水面比较平稳,乃是个造船的所在。就答应下来。
这件事有了路数,霍崇这才召集了关于最新土改情况的会议。
土改没有想象中振臂一呼八方呼应的场景。真正情况如钱清在地方上所见,地方上都知道了,也很兴奋,却没什么人真正投入的局面。
“先生……都督,是不是咱们再杀一批士绅?”胡悦问。
此言一出,高庞立刻向胡悦投以不友好的目光。霍崇索性问道:“高庞,你想说什么?”
高庞起身答道:“启禀都督,还有诸位……同志。我们若是杀士绅,大伙只知道咱们要杀士绅,杀士绅和百姓没啥关系。他们当然不会站在咱们这边。见咱们以一己之私大杀特杀,只会担心咱们啥时候杀到他们头上。咱们是要百姓站到咱们这边,不能靠吓唬百姓。”
胡悦眉毛一扬,“俺们都做到这样了,让百姓们少受了多少苦楚。他们怎么还是不知道咱们的好!”
高庞摇摇头,“俺觉得百姓们知道。他们若是不知道,怎么会把咱们当了官府!”
“啊?”胡悦不高兴了,“俺们打跑了满清官府,俺们当然就是官府了!他们若是不服,自己相当官府,就来试试么!”
这次不用高庞说话,霍崇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之前见到天理教那么坚定的认为‘杀了皇帝,天理教总舵主就能当皇帝。跟随天理教总舵主的那些人就可以按照之前的约定封官进爵,公侯万代’。
霍崇觉得见识到了天底下起码也是排名靠前的大笑话。没想到这竟然不是笑话。胡悦所说的这些,只是在天理教的逻辑后面加了一部分,就是大汉政权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可以压制所有敢反抗的人。
如此念头也就是把戏文级别的幻想,推进到蛮夷们用武力征服一切的狂想。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得了的进步。
挥手让高庞坐下,霍崇起身问道:“胡悦,按你方才的话,咱们做个逻辑推导。”
听霍崇提起逻辑,不少与会的人都皱起眉头。这种抽象的逻辑思维对大伙可是太痛苦了。
好在霍崇这次并没有提出极为复杂的逻辑,只是根据胡悦所说的事情做了个逻辑模型。
“按照你这个逻辑,打赢就是对的。若是如此,满清不也打赢了么?既然满清打赢了,为什么那么多山东前辈前仆后继,死在抗清的事业上?既然满清对了,难道山东前辈们都错了么?”
这话一出,胡悦也不敢吭声了。山东反清极为坚定,明末山东榆园农民起义,一直打了十几年,坚持到顺治快死的那年才被残酷屠杀镇压。
虽然过去了六十年,四十几岁以上的山东本地人老年人对此依旧耿耿于怀,对于满清毫无好感。
霍崇在山东起义,并没有遭到来自民间的反对,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逻辑形式简单明快,与会众人也理解了霍崇对胡悦的批评。
霍崇继续说道:“咱们发檄文,说满清率兽食人。这不是随便找个由头。若是咱们的逻辑和满清一样,都是率兽食人。区别只是满清领着几条狗,咱们领着大批豺狼猛兽,领着魑魅魍魉。因为咱们打赢了,所以咱们就不是率兽食人?满清不把自己当人看,也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自己有点骨气,要把咱们自己当人看。”
胡悦赶紧说道:“先生,俺说错了。俺只是觉得高兄弟就是一个劲瞎说。啥也没干成,俺觉得他这么说,不地道。可没有想过先生说的那些。”
既然胡悦说了大实话,瞬间,会议室内的气氛又变得对高庞不利起来。大伙看高庞的眼神就恢复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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