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战区第六师礼部支部执行师级单位权责,由支部长于浅率领三个团进军福建。这在华夏礼部历史上是极具标志性的一件事。
然而在发生的时候,更多的人是以为皇帝霍崇要为自己的小徒弟谋个获取战功的机会。
礼部两淮总支部长罗义仁听到这个消息,对于外人的评价不止一次,却在两淮礼部会议上先让一众礼部成员把礼部章程头几段念了几遍。在‘保守礼部密集’方面格外强调了好几遍。
等众人明白了事情关键之后,罗义仁问道:“有没有觉得自己做不到保守密集的同志?”
众人此时便是知道自己做不到,也不能说。秘密这种事情,光是能听,就足够让人想挤破头。更不用说主动退出。
罗义仁做了最后的强调,“如果有人不能保守礼部的秘密,说出去了,能查到。如果有同志觉得自己要显摆,那就在礼部的生活会上尽情说。对外人,不要说。这些话,本就是说给自己人听的!”
一众礼部成员等的心焦,见罗义仁还这么瞎哔哔,只能忍了。不成想,就听罗义仁接着问:“如果想讨论,到哪里讨论?”
只有少数心情还算清亮的立刻答道:“在礼部生活会上讨论。”
罗义仁又逼着每个人都反复重复回答了好几遍,这才讲述起他对礼部支部领军的看法。
高庞和他岳父有他们的看法,罗义仁的看法更偏向于实际操作,“……综上所诉,于浅支部长代表了一件事,师长不在,就由师礼部支部执行师长的权责。大家明白了么?”
“支部长就是师长?还是师长听支部长的?”有人提出了看法。
罗义仁很满意这个问题,他果断答道:“师长就是师长,师长不能是师支部长。大家明白了么?”
有些人明白,有些人不明白。罗义仁就把礼部与各部门长官的关系画出来,并且先给大伙进行了一个逻辑学上的‘包含’等相互关系的讲述。
在这个认知基础上,相关的关系明确了。虽然师长可以成为师礼部的支部长,但是任命师长是部队的人事部门。礼部支部长,是礼部成员选出,由上级礼部总支部审核确定后发布任命。这是两条线路。
必须得说,罗义仁思路非常清晰,但是礼部成员们虽然在各自专业上以及政治理念与立场上都有各自的表现,却不等于是在逻辑上有相应的认知能力。
罗义仁却不急不躁,他觉得让大伙明白这些就是礼部的工作范围。这件事花了五天,开了三次会,总算是让全部礼部成员搞明白了问题的要害。
两淮礼部成员沸腾起来啦。大伙之所以想成为礼部成员,原因繁多。最重要的是相信霍崇提出‘求解放’的理念。
既然是追随霍崇,大伙自然有将自己视为霍崇直属亲卫的打算。虽然礼部的生活会与学习会上,反复强调礼部并非是霍崇的私兵。而是要反过来,既然霍崇也是礼部的一员,礼部本身是一众追求解放,有着共同理想与认知的礼部成员的组织。反过来,霍崇与其他礼部成员一样,都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推进建设礼部,提高礼部能力与水平。
说是这么说,大家便是明白了,却还是不相信。
此时,礼部成员们终于发现,起码礼部成员霍崇所指定的朝廷制度,果然给礼部成员们留下了发挥的空间。
如果礼部各支部乃至总支部可以获得同等级别职务的权责,礼部成员已经获得了真正的权力。而不用简单的受命于各部门的主官。
就在这样的激动中,罗义仁上来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权责是什么?拥有权力的同时,就有了责任。如果礼部做事失败了,这个责任归谁?”
“谁错了,谁负责么。”有礼部成员讲述了看似正常的回答。
“各部门主官,乃是上级人事部门派遣。出了事,自然由各人事部门以及拍板的主官负责。我们礼部的各级部门,都是选举出来的。出了事,是整个选举的礼部支部都有责任。出了事,一个人担。有了好处,大家分。这不对。”
听到要负责,一众礼部成员都有些不舒服。好在罗义仁并没有把大家没想明白的撂给大家承担,他继续说道:“这就是陛下所说的礼部工作方法。群策群力,民主集中。咱们礼部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们只选干活的人。作为先锋队,咱们大伙出身都是工农,呃……”
说到这里,罗义仁看到几个脑子灵光的神色不太对。也想起自己的出身和工农毫无关系。这才觉得霍崇之前的说辞更精准,连忙调整过来,“我们都是劳动者。劳动者最明白劳动的辛苦,最明白劳动的难处和要点。所以我们的会议,不是以结果导向,而是以科学导向,以过程为导向。科学,指出方向。过程研究,用来提供反馈,对科学的认知给与加深。凡是这样的,就是礼部的思路。凡是以追求目的成功为唯一方向的,都不是礼部该有的思路与方向。我再强调一次,我们是人,所以我们都会失败。作为人类组织的礼部,也会限于某个条件,做出事后看来不正确的决定……”
有人不解,“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会做出不正确的决定?”
罗义仁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个问题起码不是基于愚蠢,这就足够了。便答道:“我说的是事后看来不正确。除非是一开始就出于恶意,不然的话谁都想提出自以为正确的看法。所以在当时,大家都觉得决定是正确的。不过事后诸葛亮好当,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事后只要肯承认事实,就知道那决定是不是正确的。或者哪些部分是正确的,哪些部分不正确。”
……
按照礼部章程,比较重要的会议纪律记录会除了全文文本之外,还会做出一个简报上交。霍崇看完了这份简报,忍不住笑出声来。
钱清也在看报告,就拿起霍崇看完的报告读了一遍。读完后叹道:“罗义仁说的没错,只是大伙真能明白么?”
霍崇知道钱清是明白的,就安慰道:“要是不讲,大伙不可能明白。非得有人先提出来,并且在工作中贯彻,才有可能明白。”
钱清回想军校里头这群家伙,心中是无比失望。要是论追随霍崇的时间,他们都是老部下,各个都有功劳苦劳。然而论起觉悟,反倒不如罗义仁这后来者,甚至比起罗义仁带领的这票人都有差距。
可这话又不能说,说出来就是在批评霍崇能力不足啦。正想着,就听霍崇叹道:“你定然觉得是我能力不足。”
“没有没有。”钱清连忙解释。然而钱清知道霍崇可不是这样几句话就能打发的人,说完些随口说出的话,她还是承认了,“先生,那时候你若是教育的话……”
“我教了。你知道的。我不仅教给你,我也教给了这些同志。”
听霍崇说的诚恳,回想这些年的经历,钱清只能点头,却有些遗憾。
“清儿,你不要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问你,你觉得以他们的个人资质,能有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他们进步得来的?”
钱清一愣,回想这帮家伙们最初时候的模样,钱清突然笑出声来。笑了一阵,她才摸了摸眼角,“是,若是最初的样子,他们定然不会有今日的模样。”
“他们也进步了。若是说有什么不足,就是进步的不够。他们的念头很正常,觉得他们自己的能力和他们的官位划等号。他们并不觉得,他们的进步是比较出来的。这很正常,刻舟求剑这道理人都能听明白。可若是真放到自己身上,就一定会刻舟求剑。”
“这不就是模仿么?模仿自己能见到的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嗯。所以,他们模仿旧时代那种东西,快得很。只要有了官位,就一定有了与官位相对应的才干能力。历代的造反,之所以最后被地主阶级篡夺了革命成果,固然是因为新朝廷还是农业制度。很大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们的水平完全不如那些地主士绅出身的知识份子。最终还是在竞争中落败了。”
虽然霍崇说的淡然,但是钱清可没办法淡然的看待。想到这些帮老兄弟和越来越多新投奔的家伙,钱清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老兄弟们被替换掉的命运。
“先生,就没有办法解决么?”钱清有些无奈的问。
“有啊。办法多得是。最简单最根本也是最难的,就是学习。能学到你见到我时候的那个水平,就足够了。”
“我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才十……”钱清不禁回想起过往。
“不,你那时候就明白了,除了通过学习变强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你那时候就很清楚,你很弱。非得合作,非得变强,才能有未来。不学习,不进步,你就不会安心。过去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
钱清愣了愣,霍崇很少提及钱清小时候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如果钱清不说,霍崇甚至不问。会想到这点,钱清也很讶异。不禁问道:“先生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么?”
“当然。虽然我不能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好歹你十二三岁就跟着我,你也不容易啊。被一个陌生大叔强行带走,你多少年刀不离身。后来不带刀,就带着枪跟着我打天下。真的是难为你了。”
钱清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眼泪出来了。连忙擦了泪水,钱清答道:“先生可是说错了,跟在先生身边,我才安心。这些年我想起父母的事情,的确伤心。然而在先生这里,我明白了为什么会遇到那些事。也明白了许多我自己是怎么样一个人,呵呵,这就是先生说的得解放了吧。”
“那是你自己求解放。那是你自己想从痛苦中解放出来,并且相信只有学习才是唯一出路。这些是你爹娘从你小的时候就教给你的。我没有功劳。只是我也这么想,这么做。咱们爷俩是一路人。”
钱清点点头,只觉得有些事情豁然开朗。之前觉得跟着霍崇就是很舒服,说到底还是三观一致罢了。
想明白了这点,钱清胸中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与霍崇一起生活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如果是以前,对方是什么人,是不是三观契合,对钱清很重要。
然而看到以前的部下们纷纷成亲,有了家庭,尤其是有了孩子。钱清就感到莫名的失落。
追求钱清的人并不少,钱清自己也知道自己从来不反对自己做母亲。但是想到自己孩子的父亲,钱清希望的那个人只有霍崇一个人。
就在请求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的时候,看着霍崇的神色,钱清还是把话憋回了胸口。此时的霍崇如这些年来一样,考虑的都是国家的事情。既不牵扯霍崇自己,也不牵扯钱清。
哪怕是基于自己的矜持,钱清都不想在这种时候把话说出来。或者是不敢说出来。
霍崇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心机深沉的人,他如果不说,定然是他从来没想过。钱清突然十分害怕,若是自己提出请求,被霍崇拒绝了的话……那时候自己连见霍崇都不敢了啊!
能如现在这样留在霍崇身边,自然就是作为霍崇的代言人,作为霍崇权力的代表者……作为霍崇最心爱的大徒弟。
强行收回了心思,钱清谈起了和她自己此时心情无关的事情,“先生,军校的这帮家伙们该怎么办?”
“他们不学习,就逼着他们学习。一次培训周期三年,三年后礼部一定会变得更强,能够承担起相当的责任。”霍崇讲述着自己的看法。
钱清会担心老兄弟们的安危,却不会在意老兄弟们的前程。前程都是自己拼出来的,钱清这么多年就是如此走过,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就在明眼人关注着于浅支部长率军进攻福建的战役之时,满清那边的消息传来。西安去年就派兵北上,说是要与西边的准噶尔作战。开春之后却突然转而东进,与投奔到西安朝廷这边的蒙古部落合兵一处,猛攻盛京朝廷。
华夏朝廷对此并不在意。两边狗咬狗不是很好么,华夏朝廷才不在意满清那边怎么打。
此时华夏朝廷上下都很清楚,能决定华夏朝廷命运的只有华夏朝廷自己。只要华夏朝廷自己不出事,就算是满清的西安朝廷与盛京朝廷合兵一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高庞是这么看的。然而作为江浙总督麾下的江苏巡抚孔不更前来拜访的时候,孔不更的看法让高庞大吃一惊。
“高兄,听闻你与钱司令有些私交?”
高庞大惑不解孔不更怎么想起这么一个问题,连忙小心应付,“怎么会。只是能说上话。”
“哦?能说到什么地步?”
“你……想说什么?”高庞感觉到莫名的危险。
孔不更爽快的答道:“我只是想,若是高兄能替钱司令提亲就好了。”
高庞整个人都懵了。钱清乃是霍崇心爱的弟子,普遍被认为是霍崇的闺女。而钱清的性子又那么犀利,谁敢给钱清提亲!是嫌命长么?
就在高庞被吓到的时候,就听孔不更继续说道:“我们身为臣子,自然为主君谋划。钱司令素来仰慕陛下,我听闻最初钱司令还是陛下的师妹。这徒弟之说,不过是钱司令年少时候刚遇到陛下,求自保而已。当下钱司令已经这般年纪,陛下春秋鼎盛。便请陛下迎娶了钱司令,自此大权合于陛下一家。才是朝廷安泰之路。”
高庞整个人都傻了。孔不更与韦伯、龚宇等人都被认为是纵横家一派。虽然不能说是朝秦暮楚,反正高庞是没把他们当成信念坚定之辈。
此时孔不更所说的话在震撼了高庞之余,又强化了高庞的这种认知。
也来不及批驳,高庞率直的送客了。孔不更貌似并没有意外,丢下一句‘若是高兄觉得我这是胡说,何不与尊泰山商议一下?’便起身离开。
高庞只觉得心脏乱跳,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不过孔不更的话越想越是荒谬,甚至在这份荒谬中都能品出一股‘这话竟然颇有道理’的感觉了。
耐不住内心折腾,高庞就去见了自己的老岳父。本以为岳父听完之后会反驳,不成想陈铭泰沉思片刻,就说道:“不成想孔不更果然是忠于陛下。”
高庞是真的听傻了,却见岳父有些失望的看过来,叹道:“高庞,你这莫不是想起朱熹的那个传闻了吧。”
这下高庞突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的抵触孔不更的提议,虽然高庞此时对朱熹已经没有什么仰慕。不过毕竟是读过那么多年理学的书,高庞觉得朱熹算是个有知识的。所以对朱熹那点个人私德的破事,当然觉得不能接受。
陈铭泰神色严肃,然而看的高庞却有种孔不更的感觉,就听陈铭泰说道:“高庞。钱姑娘在武将之中极有……不,她就是朝廷武将之首。若是在别的朝代,这已经是大权臣了!若是钱姑娘嫁给陛下,做了皇后,文武大权尽在皇家。朝廷自此安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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