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你干什么?”
唐明黎说:“你不是担心我回到东岳大帝肉身之中,会抛弃你吗?现在就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
“你……”我为之气结,说,“你简直是个疯子!”
“我在仙界一直有疯子之名,当年我在极北之地的从极渊中,强行将从极从我体内分裂出去的时候,仙界的那些仙人们,都说我是疯子。”唐明黎笑道:“不过,这两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却很悦耳,再叫一声来听听。”
原来,黑斗篷男人之所以叫“从极”,是来自于他的降生之地——从极渊。
《山海经·海内北经》中说道:从极之渊深三百仞,只有一个名叫冰夷的神灵住在那里。据说这位冰夷神容貌俊美,平日里出现在人前,都乘着两条巨龙。
唐明黎见我陷入了沉思,伸手将我抱住,轻声说:“怎么不叫了?”
我有些无语,岔开了话题,说:“安毅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决?”
唐明黎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皱眉道:“独孤老人是谁?他的预言……准吗?”
“独孤老人出身上古时代的命理宗。”唐明黎道,“他在凡间时,就以神算而闻名天下。飞升仙界之后,他很少说话,但每一次开口,都是极为重要的大事。五百年前,玉帝设宴,邀请天下神仙,他在宴会上喝多了酒,又被一些神仙撺掇,便当场卜了一卦,卦象大凶,说我将来会死在一个鬼胎灾星的手下。”
我有些不满,说:“那独孤老人真是不晓事,这种事情,怎么能当众说出来?”
唐明黎笑了笑,说:“独孤老人酒醒之后也很后悔,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或许这注定了是我命中的劫数,既然躲不过,还不如将命数握在我自己手中。”
我满脸的愁容,说:“你和安毅,真的只能活一个吗?”
唐明黎道:“置我于死地的鬼胎灾星,不一定是他,但作为鬼胎灾星,天不会容他。”
我后退了一步,痛苦地说:“为什么是他!”
“或许,这就是天意。”唐明黎闭上了眼睛,眉目之间也有一抹痛苦之色,“我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你。”
我心如刀绞,无论是他,还是沈安毅,我都不希望出事。
“或许,置我于死地的,不是鬼胎灾星。”唐明黎走上前来,抓住我的双肩,道,“而是情劫。”
他深深望着我的眼睛,说:“但是,我甘之如饴。”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明黎,或许这不是你的劫数,而是我的。”
说罢,我推开他的手,转身走出了寝宫。
“君瑶!”他高声道,我步子一顿,听见他说:“我爱你!”
眼泪汹涌而出,我没有回头,大步跑了出去。
为什么,我过了二十年的痛苦日子,终于爱上了一个人,却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对着鲛油灯独自垂泪,那如豆的灯火轻轻地晃动,仿佛在灼烧着我的心。
就在这时,我听见脚步声,怀月端着茶具走了进来,轻轻地叹息道:“君瑶姑娘,喝杯茶吧。”
我抬头看着她煮茶,布置糕点,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怀月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说:“君瑶姑娘,你是帝君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
我沉默不语,怀月说:“帝君是个不喜欢女色的人,仙界的高位神仙们,妻妾成群的多如牛毛,喜欢帝君的女仙也很多,有不少仙女自荐枕席,只求一夜欢好,但帝君对这些人,从来都不假辞色。”
她将琥珀色的灵茶倒进茶杯之中,说:“我们这些下人,一直为帝君不值。帝君的兄长东华大帝是众男仙之首,地位不比玉帝差,而帝君却终年都生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之中,管理着那些妖魔鬼怪。”
她将茶杯捧到了我的面前,说:“我一直希望,帝君能够真心爱上一个女仙,有人能够知冷知热,在他孤寂痛苦的时候陪着她,安慰她。”
我接过茶杯,道:“但是,你并不希望这个人是我。”
怀月低声说:“君瑶姑娘,我只是一个侍女,这话的确不该我来说,但是,我希望那是一个能配得上帝君的女仙,而不是一个凡人。”
我将茶杯放在一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说:“怀月,你是仙人?”
怀月愣了一下,并没有挣开,说:“不,我不是,阴曹地府虽然跟凡间不同,但仙人也是不能来的,这是天道。”
我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说:“其实,你想说,那个在他身边陪着他,安慰他的人,应该是你,对吧?”
怀月连忙道:“君瑶姑娘,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个小小的侍女,怎么会对帝君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他顿了顿,又道:“你是凡人,我希望你也有我这样的觉悟。”
我说:“抱歉,我还真没有。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没错。”
我顿了顿,用蔑视的语气说:“你只是一个小小侍女,没有资格来对我说这些。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如果有下次,我会如实告诉唐明黎,让他管好自己的侍女。想来他也不是个护短的人,毕竟有怀云的事情在前。”
怀月脸色一白,咬了咬牙,说:“我告退了。”
说罢,快步退了出去,而我轻轻叹息,我和唐明黎,天知道能走到哪一步。
如果真要我在他和弟弟沈安毅之间选择,我又能选择谁呢?
此时,在凡间之中,某个偏僻的农村里,这里的村子和别处的村子不同,一个村就是一个山头,村民们的房屋就零零散散地落在山上,有隔得远的,连大声叫都听不见,只能用喇叭喊。
山背后有一座瓦房,窗户还亮着灯,吕若鸣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药,对床上的女人说:“翠儿,来,把这药喝了吧。”
安翠儿闭着眼睛,侧过头去,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吕若鸣虽然心狠手辣,但对怀云却是用情很深,他见安翠儿这副模样,心中如刀搅一般的疼痛,轻轻叹了口气,说:“翠儿,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我对你的心却是真真儿的。那东岳大帝实在是可恶,若不是他瞒着我,我们十八年前就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安翠儿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说:“我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就活该被你糟践吗?”
吕若鸣满脸的愧疚,说:“翠儿,都是我的错,我……”
还没说完,安翠儿就打断了他,说:“你对我不好,也就算了,是我命不好,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咱们的儿子!他苦了十八年,好不容易有一点成就,结果就成了这副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你怎么忍心啊!”
说到这里,她因为情绪太激动,大声地咳嗽起来,直咳得天旋地转,等咳完之后,看了看手心,里面有一大口血。
吕若鸣的心一阵阵地抽痛,他连忙说:“都是我不好,翠儿,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没有关系,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弥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这个病不治疗也罢。”安翠儿抓住他的衣领,说,“我只要我的儿子好好的,像个普通人一样,今后结婚生子,生活幸福,我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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