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今天第一次吃了顿饱饭,结果饿习惯了,却承受不了这顿,吃坏肚子了。
今天一早,跟着老舅来到州府休整,狗子算是真正开了眼了,这个地方可比自己的那个村子大的太多了,到处是房屋,到处是人。尤其让他感觉惊讶的是,自己和自己老舅被分配的房子,窗户上竟然糊着窗户纸,而且屋子里还有一盏油灯,拿鼻子一闻,竟然还是菜油。
我的妈呀,感情城里人拿菜油点灯啊。当时心痛的狗子直跺脚,拿起灯盏就喝了一口,那个香啊。要不是珍惜着,狗子都忍不住都喝光了。
也可能是这一口灯油的原因吧,再加上老舅托卫所的兵,买来了十几石的粮食,吃的一顿饱饭,结果就这样坏了肚子了。
“要解大手,不能随便的什么地方都成,城里人,规矩多着呢,去军营外面去。”现在已经是官了的大天王,真名王广生,笑骂着自己的外甥:“这以后啊,做什么都要讲究了,我是官了,你是官的身边小斯家人了,得注意点形象。”
狗子就捂着肚子一面答应,一面往外跑。
结果到了军营门口,却被军爷给拦住了,说是怕走漏了风声,什么人也不能出去。不管狗子怎么说,也不行。
没办法,老舅要注意形象,不让拉在军营里,狗子就捂着肚子往回跑。看到军营的夯土墙四处有坍塌豁口,趁着一个站在围墙上看着大伙的军爷不注意,狗子从一个豁口钻了出来。好在一出来,就有一个茅厕,狗子就直接冲了进去,当时拉的是酣畅淋漓。
拉完了,刚要站起来,却又来了,赶紧再次蹲下,一面拉还一面可惜:“晌午饭白吃了。”
结果正在他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出于好奇,从缝隙里往外一看,当时吓的狗子差点坐在了自己的大便上。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军兵正在开向他住的军营。
这群兵可比狗子见过的官兵强的太多了,不但各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更是装备整齐的让人羡慕。
当他们冲向自己的军营的时候,狗子当时就喊了一声:“坏了,这是官军要我们搬家啦,我得回去,别把我落下了。”
结果人这三急容不得,肚子搅着疼,让他不得不再次蹲下。当他正在祈祷舅舅能等自己一会的时候,一个红袍大官骑着马正巧路过,对着属下大声吩咐:“包围完毕,一个不留,斩尽杀绝。”说完,感觉自己站的地方臭气熏天,赶紧打马前进,却没有听到茅厕里的一身惊呼。
王广生还在屋子里,计算着手中的钱粮,计算着未来路上需要多少时日呢。
猛听军营外一阵人喊马嘶,当时大惊,丢下手中的事情急匆匆往外跑。一来是看看有什么状况,二来,也需要弹压下自己的乡亲,在这个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和官家起了冲突。
跑到教场中间,看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兵,将这不大的教场团团包围,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
面对这样的阵势,王广生大声的安抚已经没头苍蝇一般奔跑起来的乡亲:“乡亲们,不要跑,不要跑,都静下来,到我身边来,别引起官军的误会。”
无数乡亲看到了王广生,就有了主心骨,当时纷纷聚拢过来,围在了王广生的身边。
这时候,一个跨刀的大汉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下王广生:“你就是这群叛贼的头?”
王广生赶紧上前施礼:“大人,我们不是叛军了,我们已经是河曲屯垦的屯民,我是他们的头,河曲屯垦使。”
这个人就一挥手:“我贺疯子不管你是什么使,我问你,你的人都在吗?有没有缺少?”
王广生立刻掂着脚向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大家都惶恐的聚在一起,但身边却缺了外甥狗子,刚要说,但想想不要节外生枝,也就算了。于是再次回身,恭敬的对贺人龙道:“将军,我的人一个不少,都在。”
贺人龙微微一笑:“很好,很好。”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王广生一见,连忙追上几步:“将军,难道是要我们现在就上路吗?”
贺人龙站住,狞笑道:“是的,现在就让你们上路。”
王广生还有点为难:“可是,我们路上所需还没购买齐备呐。”
“不需要路上用了,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然后对着围在周围的士兵大吼一声:“送他们上路。”
随着他的一生大吼,无数张弓一起发动,狼牙箭如狂风暴雨一般飞扑而来,随着箭雨,紧密的人团立刻坍塌了一片,惨叫之声冲天而起。
王广生大叫一声不好,他没有扑回自己的人群,他扑向了眼前的这个军汉,这个军汉看着王广生扑来,一个漂亮的抽刀,钢刀划了一个眩目的光华,轻巧的割开了王广生的肚子。
王广生站了一会,然后慢慢的瘫倒,他不甘的将手伸向了贺人龙:“我们已经接受招安啦,我们是良民了啊。”
退后一步,躲开王广生带着他自己鲜血的手,冷冷的道:“流寇什么时候都是流寇,我们洪大人不接受招安。”
“可是贺知州接受啊。”王广生艰难的继续争辩。
贺人龙蹲下身,轻声的告诉他:“你劫杀钦差,这么天大的案子,不管你做成做不成,我们都必须杀光你们灭口。”
王广生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中对生活的最后一点希望之光也熄灭了,突然,他拼尽浑身所有的力气大吼:“狗娘养的官府,造反——”
但已经没有人再应和他了,他的两千乡邻,已经变成再也不能呐喊的尸骸了,一股汇流在一起的鲜血,四处流淌,最终淹没了王广生,也淹没了贺人龙的战靴。
狗子似乎是听到了老舅的那声呐喊,他已经忘记了肚子的绞痛,悄悄的爬出了茅厕,哭泣着,踉踉跄跄的向城外走去,嘴里喃喃着:“不可信的狗官,狗娘养的官府,造反,造反。”最终消失在了那片莽莽的群山中。后来,一支杆子的队伍里,就多出了一个从不屈服官府,从不接受招安的小头目,他凶狠敢战,无惧生死,最终成为了李自成的义子,名叫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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