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有烟尘腾起了,张之及倒是更显沉稳,该来的早晚会来的。现在来了,在这一马平川的地形下,不必再讲什么计谋了,就是死战一途。
“结阵,佛郎机在前,虎尊间隔,长枪兵在外,刀盾手在内,鸳鸯阵结阵,准备死战。”
一道道命令有序的下达,所有的将士有条不紊的开始行动。锦衣卫的人没有摸过大炮,所以,王大壮的京营兄弟就成了炮兵。一百门佛郎机,这将是第一个面对敌人,给予远距离杀伤的武器。然后是虎尊,当这两道火网被突破后,一千锦衣卫组成的五百二人抬,将是敌人的第三道噩梦。然后才是锦衣卫的长枪鸳鸯阵对敌,最终是刀盾兵与敌肉搏。
这样也有个好处,那就是经历过与建奴骑兵搏杀的京营,面对排山倒海般冲过来的敌人骑兵,会稳住阵型,同时也给身后那六千没有经历过战争的锦衣卫,留出一断适应战场形势的机会。
上一场永定门之战,出战的锦衣卫不过是压垮皇太极最后的稻草,不算真正的战斗。这一次,才是。
张之及这样的排兵布阵,就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也无可挑剔。这也是当初赵兴在京的时候,反反复复和张维贤张之及探讨过的阵型。
女真和蒙古人的牛角号在地平线那头吹响了,随着烟尘越来越浓密,一杆杆白色的大旗在地平下冒了出来,那不是代表投降,那代表着死亡。
面对黑压压的敌人,王大壮等兄弟镇定自若,他们经受过了女真的三板斧,锦衣卫的兄弟们开始轻轻的发抖,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钱千城站在自己的兄弟之间,感受到了兄弟们临战前的紧张,他微微一笑:“我们的鸳鸯阵,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是无往不利的。”他说的是当初白羊观一战,而不是永定门之战。
“女真人也是人,我们的大人带着兄弟们,永定门一战,阵斩一万,在遵化一战又歼灭了上万,我看眼前也没有那么多。等我们歼灭了眼前的敌人,我们锦衣卫就不再是欺负弱小,抓抓小偷逃犯的人啦,我们就是真正带着卵子的男人啦。”然后大声的嘶吼:“锦衣卫的兄弟们,把咱们的卵子亮出来,让对面的女真人看看,我们,才是真正大明皇家亲军,精锐中的精锐。我们能惩治贪官,我们更能为国杀敌,我们才是大明真正的男人。”
敌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蒙古人,他们的战法就是直来直去的冲锋,而女真人的战法,却是绕阵骑射搔扰。
三里路,他们开始整队,然后,蒙古人纷纷抽出弯刀,一起斜指敌人,女真人拿出了他们的弓箭,在变得突然凄厉起来的牛角号的催促下,开始了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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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郎机炮实弹的最大射程是五里,但那是对付步兵的,对付骑兵,就是要用密集的霰弹,所以,他的有效距离是三里。
三里,敌人开始冲锋,六千蒙古人嚎叫着催动战马,这也是战马起跑的最佳距离,三里之后,正好是战马速度最快的时候,而骑兵,就是靠战马的速度对步兵进行的碾压。一旦骑兵的速度慢下来,他们就是被步兵碾压屠杀的目标了。
三里,那里,王大壮早就标定了目标,当敌人开始冲锋的时候,王大壮将手中的红旗狠狠的甩动。
随着王大壮一声放的怒吼,两百门佛郎机一起轰响,喷射出去密集如蝗虫一样的铅子铁砂,在三里蒙古人的冲锋道路上,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那些悍不畏死的蒙古人,在这死亡的墙上,立刻撞的头破血流。无数的战马勇士,被密集的铅子铁砂打成了筛子,许许多多的蒙古人和他们的战马,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就跌倒在地。
而他们的跌倒,又阻挡后面同伴的冲锋速度,让整个队伍的冲锋速度猛的降了下来。
王大壮没有去看自己的战果,大声的下令:“更换子弹。”
一个又一个训练有素的将士,也不去看他们的战果,拉开了佛郎机的侧门,将滚烫的子铳从炮膛里拽出来,丢到了一边,将早就装填好的子铳推进了炮膛,麻利的关上侧门。不必再等指挥官的将令,炮手立刻将火把怼上了火门。随着又一声巨响,又一批带着死亡,呼啸的铅子铁砂飞了出去,横扫了整个敌阵,带来又一片死亡的惨叫哀嚎。
依旧不去看战果,打开侧门,拽出滚烫的子铳,装填上新的,继续发射。
佛郎机是子母炮,它不像普通的大炮那样,需要在前面装火药和弹丸,他只要装填事先装配好的子铳,就可以连续发射。这样的大炮,已经无限接近于后世的火炮了,射速极快,最适合面对集团冲锋的敌人。
随着一阵阵炮声的巨响,冲锋的敌人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被一片又一片收割打倒,蒙古人的冲锋道路上,铺满了自己同伴战马和勇士们的尸体。
五个备用的子铳发射完毕了,蒙古冲锋的大军队形已经变得单薄无比。然而他们继续冲锋,但是,又一轮的死神在等待着他。
小巧的虎尊发挥了他们的威力,再一次像蝗虫一样的铅子铁砂在敌人的冲锋队形面前,形成了一道死亡的铜墙铁壁,阻挡住了蒙古人前进的步伐。
而就在这一段时间,佛郎机炮手们这里已经冷却的子铳装上了定装的火药,定装的铅子铁砂,又一次开火。
而就在这期间,虎尊炮也完成了装填。
这就是新概念给战争的改变,赵兴提出的定装火药和铅子铁砂包,不但降低了炸膛的危险,更大大的提高了装填的速度,让大炮连续发射成为了现实。
面对如此绵密的炮火,勇猛冲锋的蒙古人,最终承受不住这巨大的伤亡,在后督战的俄木虎儿看到一片又一片自己手下的武士,倒在了冲锋的路上,连挥出他们的弯刀,砍向敌人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被一片又一片铅子铁砂打倒在平原之上,他最终将嘴上的牛角号放下,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喘息几口气,还是艰难的抬起了牛角号,吹响了撤退的号声。
这一阵号声,对那些冲锋的蒙古人来说,就是天籁之音,他们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开始向回奔跑。
随着他们向回奔跑,敌人大阵上的炮声也戛然而止。
当侥幸逃回来的蒙古人在此聚齐的时候,俄木虎儿清点了一下人数,沉默了半天,最终一口老血喷出。
六千自己部族的勇士,最终回来的,连受伤的都算在内,仅仅只有三千,这可都是自己部落里最强壮的年轻人,只是这一战,就让自己损失了一半,怎么不让他心焦吐血?
这倒不是他们多么愚蠢,而是他们从来没经受过这样的战法,战法和战术的先进一步,就是需要对方用无数的生命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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