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楠忍着牙颤,眼泪却不住往下流。
季北周手指微颤,却点头应着,“他不会有事的。”
“我该吃药了,你不知道,他私底下脾气还挺大的,上次我说自己在家修电灯,他还跟我急了,说我不会照顾自己,等他醒了如果看到我瘦了,肯定又要骂我了……”
“其实他就爱打嘴炮,上次我受伤,他才跟我说,原来他一直很喜欢你,以为我喜欢你,又不敢表白。”
“又蠢又怂,还跟我说,喜欢他的女生能排到赤道几内亚。”
卢思楠的声音越发嘶哑,直至最后,声音氤氲在嗓子眼,直至被哭腔吞没。
……
季北周没说话,两人回到病房时,于奔并不在,隔着玻璃,床单枕头上还残留着血,医护人员正在收拾。
手术的灯亮起,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
这一夜,卢思楠等人守在手术室门口。
季北周则去超市买了烟,蹲在医院门口,抽了一包又一包。
天微亮时,超市换班,轮班的是一个黑人中年妇女,与他打招呼,“hi……”
季北周抿嘴冲她点头。
她给季北周递了一份当地早报,指着上面的头版新闻。
用英文写着前两日抓捕盗猎团伙的事迹,占据了一整个版面,几乎都在描述当地警方多么英雄,对于保护区的赘述,亦或是他们牺牲人员,只记录寥寥数语。
“thanks.”季北周冲她笑了笑。
这种情况发生了太多,他无所谓,大家来保护区,并不是为了出名。
可面对受伤或者死去的队友,心底难免不甘心。
他们……
应该被人记住。
妇人冲他竖了个拇指,又给他拿了点吃的,季北周拒绝后,给他倒了杯咖啡。
——
天欲晓色,远方传来车声,打破清晨的沉寂。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下来的人,季北周认识,急忙起身,“吴哥?您怎么来了?”
吴江冲他笑着,“过来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季北周眯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副驾驶位下来。
“开了一夜的车,我可累死了,你这杯咖啡给我吧。”吴江从他手中接过咖啡,“黑子他们在哪楼?”
“2楼。”
季北周在跟他说话,目光却紧盯着面前的人。
“那我先去看看,你们聊。”吴江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咖啡就进了医院内。
季北周看着她走近。
她穿着一条浅色长裙,套着毛衣外套,温柔且干净,走到他面前,冲他笑着,“怎么了?不欢迎我啊?”
“你怎么来了?”
“最近学校没什么事,跟导师请了假。”林初盛打量着他。
自那次行动后,他只是在医院抄水洗过脸,却没换过衣服,又是泥渍,又是血水,脏得不成样子。
林初盛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怎么搞成这样?”
“我没事,其实你不用过来。”
跨境长途,季北周舍不得她这般折腾。
林初盛仰头冲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没事,我只是想陪着你,我觉得……”
“你可能会需要我,我就过来。”
“我想陪着你。”
季北周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黑子瘸着腿从里面跑出来:“队长,队长,脱离危险了,他没事了……”
一个大男人,哭红了眼。
只是看到林初盛也在,觉得丢人,眼泪憋在眼眶里,臊得脸一红。
此时阳光挣脱地平线,喷薄而出,将天边染成一片金红色。
**
林初盛因为季北周的关系,本就关注这边的新闻。
在网上看到报道,她没敢打扰他,却第一时间联系了吴江,他是媒体人,关系广,总能打听到她不知道的事,也因此才提前得知季北周无恙。
吴江也是收到消息,听说有伤亡,忧心忡仲。
他正准备去那边,架不住林初盛恳求,便把她一同带了过去。
吴江了解了真实情况后,当地报道几乎都停留在歌颂当地警察层面,有失偏颇,他便连夜写了一篇关于当地保护区守护者的报道。
联系国际某家权威媒体,发表在网络上。
这次抓捕盗猎者,死伤惨重,国际上早有人关注。
这篇报道一经发出,立刻引发轰动。
国际上掀起了讨伐盗猎者的热潮,不少国家重新修订了部分法律,多国借此机会展开了许多联合行动,严厉打击盗猎与售卖野生动物制品,成效显著。
从全球各地,有志愿者,源源不断的捐款、物资涌入保护区。
不同肤色,不同背景,却因为同一个目的相聚。
于奔脱险,转去了大城市医院。
季北周又回到了保护区,开始处理从国球各地接收的物资。
回去第一天,他忙得晕头转向。
待他结束工作,方才想起一直把林初盛独自留下,他小跑到宿舍区,隔着一段距离,看到林初盛正站在他宿舍的阳台上,正在帮他收衣服。
出任务时,满是血污的迷彩,经她之手,变得干净整洁。
林初盛见着他,趴在阳台上冲他挥手。
她来了,这里的一切如常模样……
却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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