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来从真传弟子中选出一位接下掌门之位,我想……推荐傅寨。”
这是当初傅白和唐悟聊天时说的一句话。
关于掌门之位,两人偶尔会聊起这个话题,没什么好避讳的。唐悟的心仪人选自然是傅白,但傅白认为,四师弟比他更合适。
“二师弟不喜交际,三师弟心思不沉,唯有四师弟一心向道,又待人亲和,在弟子当中很有威信。我这个大师兄太过严厉,弟子们不烦我都很不错了,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傅白说的是真心话,并非谦辞。
那时他是真的把傅寨当作雷劫派继承人栽培的。
他很信任四师弟,所以才会这么说。
可受他信任的傅寨正握着短刀,刀刃在心口拧了半圈,挖出什么东西。
傅白看见傅谦从半空瞬间赶至,一剑斩下,被傅寨躲避开来。
傅谦托住大师兄的背,在他体内注入灵力,同时捏碎束缚住他动作的捆神索。
傅白的手腕分别有一圈烧灼的痕迹,因为硬闯结界,身上也有轻重不一的伤口。然而伤得最重的,还是心口的那道刀痕。
傅谦的手指都在抖,一边帮傅白紧急处理,一边反复叨念着:“师兄、师兄……你没事的,我会救你……”
不像是在安慰傅白,倒像是让他自己宽心。
傅白就算再强,现在也是肉体凡胎,受伤中毒都会死。
傅谦什么都顾不得了,傅寨为何对傅白出手,挖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这些都不重要。傅白的情况很危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避开要害,又不能及时调动自身灵力止血和减弱毒性,现在不止失血,还有中毒的问题。
“师兄……”
傅谦比谁很慌,他并非头一次看见傅白这样倒在他面前。
在上一次,他几乎耗尽所有,才把人救回。
傅白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了。
祭天台上发生的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傅谦都着手救人了,台下的人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傅寨得手之后,就消失不见,找不到人。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众人忽然听见一阵尖锐的哨音。
紧随而来的,是妖兽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这叫声接连不断,而且还在不断地逼近中。很快,修士们就发现有乌压压的影子从山底涌上来。
“妖、妖物来了!”
“快拔剑!妖物来了!!”
“迎敌!迎敌!”
燕承天也没料到黄泉界居然把目标放在了苍雪山,他看着乱作一团的修士们,大声说:“都别慌!别乱!齐心迎敌!”
尽管他已经尽力在让修士们协作了,但他们压根没有任何准备,都在自乱阵脚。
山脚的妖兽已经冲上苍雪之巅了。
近距离接触后,才能发现它们是多么庞大恐怖。
一个没来得及逃跑的男修,被两人高的妖虎一口咬掉了脑袋,失去头颅的身体立刻倒下,砸中旁边那个连滚带爬逃离的女修。剩下的人见状迅速远离,简直慌了心神,连手中的剑都握不稳当。
燕承天站在离得最远的地方,还在煽动大家快上,抢夺先手。
可实力上的压制不是先不先手就能弥补的。等妖兽们终于得到命令,迫不及待地跳进人群中时,那才是真正的噩梦开端。
唯二能与之一战的人,一个在祭天台上昏迷不醒,另一个在救他。
傅白与外界的感知联系短暂切断,但他并没有完全沉入黑暗。
在雷劫山发生的一切,很神奇地进入了他的脑海中,仿佛有另一双眼睛代他看了。
他看见四位长老接连倒下,看见掌门在守山大阵启动时化为灰烬,看见去而复返的师弟们纷纷为门派牺牲,看见阵法启动后,短短片刻就什么都不剩的雷劫山。
那是他这辈子倾注了所有的地方。
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傅白回想起他和掌门的最后一面,掌门盘腿坐在树下,目送归鸟远去,那日长老们喝得很醉,舒适怡然地躺在溪水边的草丛上歇乏。随后又不断地向前推,记忆倒着前进,来到他初至雷劫山的那个雪天,这是他这一世的缘起。
再然后,就是前世、前前世的记忆。他走过了那么多次轮回,无数次地降临又死去,经历着不重复的经历。
他正是为了……
为了什么呢?
在这里记忆出现中断。傅白只能想起零碎的只言片语。
——祸端因我而起,也要由我来终结
——这是我所选择的命,不怪别人
——我会做五件法器来封印,绣像伞、招魂幡、社稷图、乾坤镜,还有……因缘索。
——前三个沉入凡界,乾坤镜我会交给信任之人,因缘索将投入轮回。
投入轮回……
傅白又看见一个画面,是个很高很高的山洞。他站在洞外,向里面眺望,能够听见的只有锁链拖地的声音。
他走了进去,山洞不长,很快就走到尽头。在尽头是一棵树,走近看后,才发现那不是树,是很多很多条锁链缠绕在一起,形成了树的形状。
锁链每一条都有成人小腿粗细,看上去笨重又很难以挣脱,每隔一段,又会在锁链上面拴一把铜锁。在这层层叠叠的锁链当中,还有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在生长,填满了锁链与锁链之间的空隙。
一片铁色和碧色之间,还掺杂了某片异色。
傅白沿着铁链交错的方向,缓缓地抬起头。在这个奇怪的“树”状物中上部,有一小撮白。
那是一个人。
人脸被长发遮挡住了,看不清楚。傅白想看清他的脸,于是只能缘着锁链一点一点向上爬。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人的旁边。
人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但是没有半点动静。傅白伸出手去,掀开了遮挡的黑发。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傅白的手指微微动了两下,这让几近绝望的傅谦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师兄?”
有妖兽被鲜血的味道吸引,围在祭天台,却碍于傅谦的仙人身份不敢轻易靠近。
有胆子大的,爪子向前伸了一下,就被傅谦头也不抬地挥剑砍断了。
“师兄……”
傅白的眼珠在眼皮下面不停地滚动,好像在做一场梦。不知不觉中,妖物越积越多,密密麻麻,接连从山脚爬上来。
天色也变了。
本来还是一片晴天,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在乌云之中有雷电鸣响。
轰——喀——
雷声变得密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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