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闲适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先前的局促。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无渊来的缘故,所以店家上菜的速度简直快的令人发指。
一杯茶还没喝完,他们的菜便都先端了上来。
整整齐齐的八菜一汤,外送了四碟点心,另有两坛好酒。
顾九毫不夸张的说,那菜盘子比脸盆还大,也亏得这包厢里的圆桌大,才堪堪摆下。
饶是顾九先前便知道这边民风淳朴,给的饭菜都多。可此时看到这场面,也不由得咂舌道:"店家,这也太多了,我们吃不完啊。"
闻言,那店家却是爽朗一笑,道:"夫人放心,您只管放开了吃,若是不够后厨还有呢!"
他说到这儿,复又感激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这小店原本都要支撑不下去了。那几个奸商仗着有穆渊做保护伞。寻常时候对我们百般欺压不算,前些时日还要一百两盘下我这店铺。我当时都打算跟他们鱼死网破了,谁知道竟然守得云开见月明,有白大人这样的英明神武之人前来!"
若不是这些钦差大臣们的到来,他们现在还没出头之日呢。
如今倒是好了。那几个人都被收拾了,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们,也终于可以安心踏实的做买卖了。
听得这人的话,顾九倒是微微诧异,就连一旁的白无渊也有些没想到。
纵然知道那些人的恶行,可白无渊也只是简略的看过去,先前并无感同身受,如今真的被他们感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意义到底在哪儿。
念及此,白无渊却是弯了弯唇,温声道:"店家不必放在心上,都是本官应该做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闻言,那店家也随着笑道:"大人说的是,所以今日你们尽管吃,多吃些,就当是我们的谢意了!"
这话一出,白无渊越发无奈的失笑,这些菜,他们能吃完两盘就不错了,这人当真是……实诚。
那店家说完这话,便乖觉的走了,临走前还再三笑着道:"你们有什么吩咐,只管随时喊我。我就在外面呢。"
闻言,白无渊越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谢。
等到店家终于走了之后,白无渊便觉得自己的额头也随着见了汗了。
这样的热情,还真的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顾九抿唇一笑,替庄子期摆了筷子,笑道:"白大人,吃饭吧?"
白无渊顿时回过神儿来,连连道:"吃饭,吃饭,老先生您先请。"
不得不说,这店家的手艺着实不错,至少顾九这顿饭胃口大开,菜没少吃,米饭也整整吃了一碗。
等到放下碗的时候,顾九自己都有些吃惊,她今日竟然吃了这么多。
见她这模样,庄子期随手给她递了消食丸,嗤笑道:"没出息的小丫头,消消食儿去。"
顾九接了消食丸,好奇的笑道:"师父居然带着这个?"
她才说完,就想明白了,合着庄子期原本就打算带她在外面吃饭的,压根就没想回去。
自己这是被庄子期给耍了!
她才想到这里,就见庄子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顾九顿时无奈的笑道:"您少喝点酒。这一壶待会都让你喝完了。"
闻言,庄子期却是睨了她一眼,道:"哪儿就至于喝完了,行了,你出去溜达溜达,就当做是消食儿了吧。"
楼下摆了戏台,有姑娘在唱戏,声音婉转动听。
顾九方才便听到了,这会儿见庄子期这模样,也知道他这是嫌弃自己在这儿碍事儿了,因笑着叹了口气,好脾气道:"好好好,那我下去转一转,您记得少喝点酒!"
庄子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待得顾九去了,这才嗤了一声,笑道:"这小丫头。"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可那眉眼里,却都是纵容的笑意。
那一瞬间,白无渊竟然莫名觉得有些羡慕。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羡慕顾九。还是该羡慕庄子期。
但不管是谁,都有着他所不能期待的东西。
他念及此,复又垂眸,敛去了眸子里那一瞬间的渴盼。
然而庄子期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方才的时候。白无渊便说有事情要问他,可是到现在对方都没说,那只能说明,这人要问的事情,不愿意让顾九知道。
这也是为何,庄子期会把顾九支出去的原因。
白无渊正在想事情,骤然听到庄子期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因咳嗽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晚辈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
他说到这儿,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唔,晚辈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忘情丹。"
白无渊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邓县的时候,庄子期无意中提起来过。
当时他在给顾九讲故事玩儿,说起来过一次。
他们都当做是笑话,可白无渊却当了真。
而现在。他想知道,这到底只是一个虚幻,而是,确有其物。
这话一出,庄子期的笑容却是随之一收。
他并不接白无渊的话,只是自顾倒了一杯茶,缓缓地喝了一口。
对方不说话,白无渊一时有些忐忑,却并未转移话题,而是任由空气沉默下来。
室内一时安静至极,安静的落针可闻。
楼下的戏曲声音咿咿呀呀的传来,间或带着小二上菜的唱喏,还有这店里客人的说话。
一切都是生机盎然。
唯有这个房间,像是被定格一般。
良久,才听得庄子期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我说小子,你可是看戏看多,魔怔了?"
这话一出,倒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若说先前白无渊觉得这是一个传言,可现下庄子期的态度。却让他觉得,这是真的。
有了这个底气,白无渊的神情也越发多了几分诚恳:"实不相瞒,老先生,我是……真的想知道。"
他的态度无可指摘。且还带着几分急切,那神情莫名带着悲凉,叫人看了有些不落忍。
然而庄子期何人,他的心肠既柔软又可以冷硬。
至少现下面对白无渊的时候,他可以半点都不犹豫的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这话,却是更加肯定了,有这个东西。
白无渊也不瞒着他,甚至连声音里带出几分沉重来:"我想为一个人求,请老先生成全。"
他说到这儿。站起身来,在庄子期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来,沉声道:"所以,若真的有此物,请先生告知。"
白无渊这一跪,丝毫没有用巧劲儿,那力道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庄子期似是觉得这茶太寡淡了,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而酒入了喉,却又觉出辣来。
他听得自己问道:"是为姑娘?"
"是。"
白无渊不闪不避的直视着庄子期的眼睛,任由他打探自己。
反倒是庄子期,却闪避开来,只看向自己的酒杯,淡淡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忘情丹,可……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记前尘旧事。"
这话一出,白无渊先是一愣,继而觉得呼吸都重了,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忘记前尘旧事?"
"不错。"
庄子期点了点头,神情悠远道:"有一种药,名为三生。"
他说到这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之一饮而尽,好一会儿才转着酒杯,继续道:"三生,醉梦三生,醒来一切成空。"
凭你是痴缠情深、还是爱怨纠葛,一旦喝了这酒,就如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一般,所有旧事,一笔勾销。
像是大梦三生终将忘却,故而名为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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