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他细长的手指弯曲,不轻不重敲了几下方向盘,冰冷的眸光警告瞥向她,“你知道我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不要让我多说废话。”
“那你这车,我就更不能坐了。”
琳琅退后几步,乌发被风吹得凌乱,她抬手随意掠至耳际,一尾灿艳幽蓝的孔雀翎悠然缀在上头,美得窒息。“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小命的,等苏经纪人冷静下来,咱们再好好谈谈。”
“上车。”他的气息更沉了,掠过几分阴郁,“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你再说几百遍,我还是同样的答复。”
她挑眉,那姿态落在他眼里挑衅得很,“对了,我还要通知你一件事,我跟沈淮复合了,想必你也从新闻上看到消息了吧?那我就不重复过程了。反正,男朋友他很大方,我也挺喜欢的。他给我买了一栋临海的豪宅,我等会打算搬东西过去,就先不聊了。”
“那么,再见。”
琳琅背过身,敷衍挥了挥手。
“啪——”
车门被重重关上,造成尤为刺耳的噪音。
她漫不经心回头看了一眼,男人面无表情朝着她大步走来,可满身的凶戾几乎压抑不住,修长的脖颈爬上骇人青筋。他这气势汹汹的阵势让女孩愣了片刻。
直到他突然跑起来。
她也下意识挪动脚步往前跑。
然而终究是徒劳的,没几步她就被人逮兔子般轻易抓到怀里。
一双铁臂从背后蛮横穿进来,下一秒她已经天旋地转,扛上了他的肩头,有瞬间的晕眩。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琳琅瞪大眼,似乎不能相信他在众目睽睽下会做出这样强抱的举动。
“大明星,我说过,给过你机会了。”男声漠然冷血,“既然你不愿意吃软的,也很好,想必应该是更喜欢我来硬的了。”
“你神经病!”
她气得咬他的手臂,对方依然稳如泰山,并在一众围观的视线中将她塞进车里。
有人见到这一幕,壮了胆子上前问,“你这是?”
“嘭!”
没等琳琅求救,苏辞立刻关了她那边的车门,墨镜下的薄红嘴唇微微翘着,“因为一个误会,我们冷战好久了,她脾气倔,一直不肯见我,好不容易守到她,我得回去哄人了,抱歉。”
原来是一对吵架的情侣。
周围的人见他气场强大,令人望之生畏,嘀咕几句,纷纷散了。
苏辞坐上了主驾驶位,琳琅试图从他身边钻过去,然而苏辞猛拉车门,又强迫给她系好安全带,油门一踩,犹如一道流星,朝前狂飙而去。
“不想出车祸的话,我劝你好好待着不要乱动。”他淡淡地说,“反正我是没关系,你想死尽管试试,或许最后要你的男朋友来收尸。”
他着意咬重了后边的字眼,“你看他是会为你终身不娶呢,还是早早另觅新欢?”
琳琅不说话了。
苏辞停车的地点是一处偏僻的庄园,建在半山腰上,人烟稀少。幽密葱茏的树林间投射下薄薄的日光,大大小小的湖泊似一块破裂的翡翠,星罗棋布散落着。
琳琅不动声色扫视周边。“这是哪里?”她蹙着眉心问。
“你以后要经常生活的地方。”也许是抵达了目的地,苏辞的脸色有所缓和,他甚至来到她的那一边,像一个再斯文不过的绅士,替她友好拉开了车门。
琳琅待在车上不动,分外警惕盯着人,“什么叫以后生活的地方?你要干什么?”
“你不懂?”他扬了扬眉,沐浴在烂漫的日光之下,连叹息也变得慵倦,“不懂也没关系。”
下一刻,他陡然抓住人,从车里拉出来,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扯着走。他走得又急又快,不一会儿越过庄园里的水池与果树,将她推搡进了一楼的大厅。
“看一看,这婚房,这些家具,你喜不喜欢。”他兴趣盎然欣赏琳琅脸上的不安,上调的尾音透着一股恶劣,“毕竟我们都快结婚了,作为女主人,我相信你有布置家庭氛围的权利。”
“你、你究竟再说什么,我,沈淮——”
苏辞的眉眼倏忽锐利,“不要再提这个名字,苏太太,如果你想要你的弟弟阮天逸安然无恙的话。”
琳琅惊愕看他。
苏辞慢条斯理地说,“你弟弟,毕竟是个年轻气盛的男孩子,遇见自己中意的女孩,免不了想表现自己。喏,他前几天喜欢上一个游戏女主播,为了讨好她,大手笔打赏了六百多万。借条还在我这里,你需要亲自看看吗?”
“你……你算计我弟弟?”她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火气。
“这帽子我可戴不起。”苏辞道,嘴角含了一丝笑,“只是你弟弟会来事,喊我姐夫喊得实在是太顺耳了,我这一心软,就答应借给他。只不过,我又不是做慈善的,这利息,就稍微高了点,你明白的对吗?看在你我过往上,你今天还我一千万就好了。”
琳琅的综艺刚有起色,又要养着华服首饰,能凑出两三百万就不错了!
她身体哆嗦着,似乎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急急忙忙去搜她外套的口袋。苏辞一只手灵活夺走了她的手机,“想向你的新任男朋友求助吗?”
在对方的视线中,他手臂扭动,“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
“不……”她哑然失声,不可置信,她看着她,如同再看一个陌生的暴徒。
他唇边的笑意带着讽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既然是他的姐姐,自己还就是了,还用得着拖别人下水?”
拇指与食指并拢,男人挑起了女孩的下巴,“跟沈淮分手,做我的苏太太,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吗?我若是成了天逸真正的姐夫,岂会追究这点小事?”
“啪!”
琳琅厌恶打掉了他的手,男人的手背迅速浮现红丝。
“好疼。”苏辞的语调听不清喜怒,“真是的,到现在,你还搞不清情况。你弟弟今年才大一,对吧?如果这件事传出来,你觉得,他的大学生涯还能过得安稳吗?”
“你卑鄙!”她双颊涌上潮红,眼眸有湿润的雾气弥漫。
苏辞冷笑,“不择手段,不是你教会我的吗?”
“……滚。”
她回了一个字。
“我不滚,这里是我的地盘。”他低低笑了,令人有些不寒而栗,“我劝你,还是收一收这满身的刺,指不定哪天我不乐意了,一根根给你拔掉。”
琳琅抬手甩他一巴掌。
对方轻松接住了,并且反客为主,将她折入怀中。
“苏辞!”
“嗯?”他低了低额,见她恼怒不已的眉眼,这极大愉悦到了他,“现在还要连名带姓喊我么?以后咱们可要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你不觉得应该转换一下态度吗?”
“呸,长长久久?你休想!”她瞪圆了眼,“你这个小人!”
“小人?”他指腹摩挲她的脸颊,“以后你会知道,什么叫真小人。”
苏辞瞧着人,头发似墨色莲花般开散。那双曾经装着别人的美丽眼睛,此时只剩他一个人的身影。他有无数种方法能哄她开心、讨她欢喜,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可是啊,想让你平安喜乐的人那么多。
我偏偏——就要做那个让你皱眉、让你恐惧、让你死也忘不掉的阴险小人。
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最终她妥协了,垂下柔弱的肩膀,“苏辞,当我求你了,别再盯着我,盯着我弟弟,盯着我家人,好吗?我现在只想安心演戏,安心结婚,安心过一辈子!”
苏辞捏了捏拳头,又缓缓松开,眉眼凉薄,“好啊,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我有个条件。在那之前,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就当你死了,从此不再干扰你。但是,如果我赌赢了,你,连人带心一辈子,都得是我的。”
“赌……什么?”
苏辞笑了。
而琳琅故作惊慌,却想,她也要收网了。
苏辞大部分时间待在庄园里,远程操控工作,张鸿成了他的新代理人。苏辞对外宣称琳琅身体抱恙,在医院休养,暂停一切活动。
沈淮筹拍新电影,高度封闭式的环境让他很少有机会打电话。他知道琳琅喜欢成熟体贴的男伴,为了不在她面前露怯,他硬生生忍住了见她一面的冲动,想着风光拿奖再去看她。
而蒋太子爷联系不到人,头一次尝到了失魂落魄的滋味。在与方幼姗约会的途中,就难免有些敷衍,令女方的怨言越来越多。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
“喂?沈淮?”
她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
对方没听出来,压抑着惊喜,“没良心的,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被冷落已久的男友可怜巴巴表露自己的委屈,“怎么换号码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呀?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啦?”
沈淮又怕她误会自己的小气,连忙挽救,“我就是开开玩笑。其实……我很想你啊,我做梦都想见你。”
“我、我……”在亲密恋人的温言之下,她溃不成军,终于嚎啕大哭,仿佛要将这一阵子的惊惶、无助都哭出来。
“你、你怎么了?”
沈淮被她吓到了,那嘶哑的哭声传过来,令他头皮霎时发麻。
“你、你别哭呀!”他有些无措,“我错了,我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的,我保证,以后我……”
“不是的!”她抽噎了一下,“沈淮,你快来救我!我受不了了!”
男方呆了,“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到底怎么了?”他还想着追问,突然听见了“咔嚓”一声,很清晰,像是房间门锁被人从外头打开的声音。
“沈淮!”
她尖叫起来,呼吸急促凌乱。
“救我——”
通话被突兀掐断了,而琳琅最后那声嘶力竭的惊叫令他毛骨悚然。
出事了!
沈淮手指紧紧捏着椅柄,他吐了一口气,在导演气得跳脚的情况下选择了回国,他要好好看到人才能放心!
另一边——
“啪啪啪!”
苏辞倚着窗,冲她鼓起了掌,“不愧是大明星,这分寸拿捏的,是一等一的好呀。我要是沈淮,听到这肯定都要心碎得不成样子了。”
在琳琅面前,苏辞完全扒下了神父那层关爱世人的皮,有一种戏剧演员的迷人又戏谑的冷酷。
“可别。”琳琅将手机砸回他胸膛,一派嘲弄之意,“别拿我心爱的男朋友跟你这个恶魔相提并论,你不配,知道吗?”
苏辞只是淡淡扬眉,似水波般无痕,遮住了晦涩的眸光。
配不配,上帝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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