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送台边,小黑猫望眼欲穿,两只软乎乎的小肉爪扒拉着玻璃门。
下一个是主人。
不是主人。
下一个主人。
不是主人。
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悠悠晃出来,精致如洋娃娃的容颜引起不少人的瞩目。
“主银!”
小肥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主人香喷喷的怀抱,岂料中途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松松搂住人往旁边一转。
“啪——”
黑色的肉团团悲惨滚进了传送阵。
今天,我的铲屎官依然被女暴君勾了魂。
煤球扒在传送阵的透明光幕上,委委屈屈看着两个大女人的相亲相爱。
“亲爱的,你今天咋这么热情咧?”琳琅瞅了瞅搂住她小腰的女人,整个人被举高高,她不得不双手撑着君晚的肩膀,黑色的长发似海藻般散开。
君晚朝她使了个眼色。
不远处站着一个深黑西装的高大男人,棕色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着,锐利的鹰眼虎视眈眈。
“这朵桃花有点沾血啊。”琳琅悄悄跟好友耳语,“你又是从哪里惹来的?”
君晚抽了抽嘴角,神情有些不耐烦,“去了个黑道教父的世界,这家伙一直跟老娘作对,为了老娘女教父的霸业,老娘一枪崩了他。谁想到是个有运道的,有个老牌系统跟他签订契约,就跑来这边骚扰你家亲爱的。”
琳琅啧了一声。
“啧什么,赶紧的,咱们还要去旅游呢。”
于是琳琅十分配合做了一个非常心机的小婊砸情人,在君晚的身边各种痴缠撒娇。
为了良好的演出效果,琳琅又把忽略已久的小肥猫温温柔柔搂在怀中,“球球,你爸爸来看你,还不快叫叫?”
煤球对着君晚那张抢了它家主人的女暴君的面孔,不情不愿喵了一声。
“嘭——”
一滩血雾突然炸开。
震惊了任务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任务者。
那俊美的男人慢条斯理收回了华丽的银枪,冲着琳琅温和一笑,“不好意思,刚刚手滑了。”
琳琅低头看怀中奄奄一息的小猫咪,油亮光滑的皮毛被鲜血泅湿了,小身子哆哆嗦嗦颤抖着。
新鲜的血味让男人眯起了双眼,没什么诚意道歉,“美丽的女士,你不必担心,这只小猫咪拥有通灵的能力,屈居在这么小小的躯壳里真是委屈了,也许克里斯这个小错误会让它超脱,去到一个更适合它的世界呢。”
“喵?”
煤球可怜兮兮揪着主人的衣袖。
它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呆在主人的身边。
“球球乖,你先睡一觉,很快就不疼了。”那长相精致的女孩子没有动怒,垂下了脸,亲了亲小黑猫的额头。她手指拂过那流血不止的伤口,浮荡起淡淡的金光,小黑猫在自家铲屎官难得的爱抚中睡着了。
“帮我看着它。”
琳琅把爱宠交给了君晚。
“你放心,有我在。”君晚双手捧了过来,冷冷看了一眼克里斯。
克里斯从容站立着,对琳琅的走近表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蔑视。不过就是一只娇弱的小猫咪儿,没他的女王来得有味道。
直到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了他的脖颈,柔软的,如同精致可口的奶油。
“先生,你今天的粗鲁让一位美丽的女士心情很糟糕,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呢?”
对方的容色格外娇艳,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楚楚可怜瞧着他。
克里斯耸耸肩,“那真是抱歉了。”
如此的敷衍,琳琅也不生气,唇边漾起柔和的笑意,“先生,我不喜欢道歉,你用别的的方式取悦我,好不好?”
取悦?
克里斯喉咙发痒,正想笑出来,这小猫咪可真有趣,不知天高地厚——
“咔嚓。”
喉骨断裂。
男人不可置信瞪大了眼,从她身上缓缓滑落。
“真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手滑的呢。”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住着不是童话,而是嗜血的恶魔。
琳琅从他口袋里捡出了一方素帕,仔仔细细擦了擦指缝,在众人心惊胆寒的目光中,那手帕轻飘飘的,落在了男人的脸上。罪魁祸首直起腰,对着执法队的军官淡淡地说,“走吧。”
任务者是禁止内斗的,但若是一方挑衅,回击也是被允许的。像琳琅这种,就属于防卫过当,要关百年的小黑屋。
等级越高,惩罚也越严酷。
琳琅被关进一座古堡里,阴森得不见天日,四周总会吹来阴冷的寒风,半夜有少女的哭声。
她又不是小姑娘,对这种把戏不以为然。闲得无聊的琳琅只好把窝安在了阁楼上,那里的书架收藏着无数传世作家手稿,古堡原主人有着高雅品位。
她随手翻出了一本手札,泛着冰冷银光的金属锁咬合着一朵层层绽开的蔷薇花。
“咔——”
金属锁自动解开了。
琳琅好像闻到了一股不对劲的油墨气味儿,混合着作呕的腥气。
手札里密密麻麻是一片抢眼的血渍,由于年代久远,笔迹都模糊了,每个字母都拖着长长的血条儿,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吸血鬼女亲王在离世前,对她兄弟做出的最恶毒的诅咒。
琳琅意味不明笑了。
看来她能趁早从小黑屋出去了。
针对任务者所立的刑罚中,有一个专门的词语,叫“将功赎罪”,他们会将任务者投放在不同的惩罚故事中,完成主人公的心愿。然后根据任务等级的评价,再做出是否减刑或者直接释放的决定。
琳琅合上手札,吻了吻那朵开得糜烂的银色蔷薇花。
宝贝儿,就让小姐姐好好拯救你。
深夜,一艘以玛丽命名的蒸汽轮船开往荆棘之地。黑绒般的夜幕被闪闪发亮的钻石点缀着,玛丽号在灰蒙蒙的雾气中不知疲倦与星光、海浪嬉戏着,最高甲板舱前立着两根乌黑笔挺的烟囱,在黑夜君王的领地下如同缄默的守卫。
凉风习习,甲板上站了好几个衣装华丽的贵族青年,他们饶有兴致打量着那个面容娇小、身材娇小的女孩儿,普通的白色麻质长裙裹着她发育姣好的身材,小脸蛋儿匀着恰到好处的健康红晕。
“先生,买花吗?”
这只小麻雀儿双眼亮晶晶瞧着你时,就算是身为矜傲的贵族,也忍不住软了软心肠。
她的身上有着千金小姐没有的活泼与开朗,犹如一个炙热的小太阳,即便家境贫寒,身处社会底层,依然奋发向上,到处散发着温暖的热量。
“唔,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儿。”
不远处,一个贵族打扮的女子慵懒靠在漆得雪白透亮的栏杆上,裁剪得体的酒红色天鹅绒曳地裙衬出她细长又袅娜的身姿,领襟与腕口出细密嵌着蓬松透明的丝织薄纱边,折成繁复精致的皱褶。
“莉莉丝小姐今晚也很美。”她风流多情的追求者立马献殷勤,“尤其是在月光之下,莉莉丝小姐的皮肤好像发着白光,简直就是美神维纳斯的人世化身。”
对方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花枝乱颤。
“托瑞多,你可真有趣儿。”
女子的尾音打着旋儿,渗出摄人心魂的艳情。
追求者为她神魂颠倒,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捧起心中维纳斯的手背,虔诚烙下一吻。
然后,他站起身来,凑近了女子,宽阔的肩膀与长腿昭示他作为雄性领头羊的特征,铺天盖地的荷尔蒙要将人淹没,葬身在那片幽蓝的海洋中。
“维纳斯在上,请允许您的臣属这不守规矩的举动,实在是您美得令托瑞多……”
后头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琳琅笑意吟吟,“美得你怎么样?”
俊美青年压住内心深处泛滥的痒意,舌尖抵着尖锐的牙齿,吐出缠绕暧昧的字眼,“美得让托瑞多想要犯罪。”
痴缠的话没勾到琳琅,反而迷晕了路过的卖花少女。
她痴迷着托瑞多那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容貌,青年的眉梢英气勃勃,可是眼波与薄唇却是邪气的,流转着魅惑的光华。
“啪——”
手里的花篮一下子就跌落在地,她这才回过神来,慌里慌张收拾着。
托瑞多看了一眼那普通的人类少女,又不感兴趣转回头,继续对着琳琅大献殷勤。
琳琅看得有趣,于是伸出手指,轻轻抬了一下青年的下巴,“那你想要怎样犯罪呢?”
风流的公子哥儿低笑,“自然是……”
他极为轻柔的,在她颈侧啄了一口。
蓝眸中涌出蠢蠢欲动的血色。
琳琅笑容更深了,苍白的手指摩挲着,揉进了追求者的金发中,姿态是亲昵的,她似有若无的馥郁气息拂过托瑞多的嘴唇,“小宝贝儿,你胆儿真不小,连姐姐的血也敢肖想,是皮痒了么?”
对方身体一僵,猛然推开了她。
洒落着清辉的甲板上,女人却在这冷色调中演绎罂粟的妖异风情,低领翻叠着薄纱,风光妙曼。
女式的殷红小礼帽镶着黑色面纱,媚眼如丝,半遮半掩的唇角似笑非笑勾着,“怎么了,宝贝儿,不喜欢叫姐姐么?”
托瑞多有些狐疑看她,将脑海里的危险甩出去,又笑嘻嘻拥住了纤细的腰,“只要姐姐喜欢,叫什么都行。”
他重新伏在了女子的细颈边,眼里是诡谲的异样神色,慢慢的,那薄红的嘴角两旁长出了锋利的獠牙,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啪!”
他俊俏的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哎呀,刚才发现一只好大的吸血蚊子,好像跑你脸上了。”琳琅很无辜瞅着那个沉着脸的青年,“弟弟你没事吧?我下手是不是太重啦?呀,真是罪过大啦,瞧瞧这红彤彤的小脸,姐姐刚才怎么下得了手呢?”
说着她又满眼的心疼,对着他的脸不轻不重揉搓起来。
托瑞多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又被这招招摇摇的小动作收买了,对方的关心不似作伪,那漆黑的眼珠盛着晶莹剔透的月光。
他看着就有些失神。
对方容颜美艳,仿佛海岸边引人沉沦的塞壬,举手投足都是潋滟风情。
“为了好好道歉——”她往他耳边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好似不经意划过他脸颊。
“今晚在房间等姐姐。”
因为这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托瑞多难得的疯狂的失眠了。
他在柔软舒适的羽毛床翻来覆去,心口好似被恶魔咬了一小角,酥酥麻麻。
然而他等到了第二天清晨,饰着黄铜的船舱门也没有被敲响。
托瑞多把船上的人都搜寻了一遍,也没有见着那个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月夜妖精。她突然间消失不见,就像是天明之后潜入海底深处的海妖,或者是成了虚幻的泡沫。
他去找了老船长,询问这个名为莉莉丝的女乘客的情况,结果老船长迷茫地说,客人的名单中并没有一个叫莉莉丝的女子。
托瑞多立即意识到——
他纵横情场多年,第一次被女人给耍了。
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同类。
这下丢脸丢大发了。
托瑞多即是郁闷又是恼火,这恼火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家族的宴会,恨恨地踢了踢雕花的椅子脚。
“托瑞多,注意你的言行。”
家族排行第二的长兄梵卓一丝不苟打理着翡翠纽扣的雪白褶边袖子,神态清清冷冷的,充斥着禁欲与戒律的气息,“大姐今晚回来,你要是不想变成飞灰,就老实点。”
托瑞多跟同父异母又极重规矩的长兄合不来,但他也不敢违逆命令,撇了撇嘴,转移战火,“二哥,你担心我,还不如去管管瑟泰特,他比我目中无人多了,基本都不正眼看人的,我看大姐第一个烧的就是他。”
睡在米白色沙发上的老三闭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疏离神态。
“姐姐长什么样子呢?”
“丑陋,美丽,二选一。”
一对双胞胎盘着膝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玩着二选一的游戏,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们拥有着洋娃娃般的稚嫩美色,唇红齿白,秀色可餐。
“诺菲勒,美丽的人鱼。”
“茨密希,丑陋的魔鬼。”
双胞胎嘻嘻笑了起来,挽着手,又去做别的游戏。
兄长大人的目光掠过少年们,越过城堡湛蓝得有些迷幻的穹顶,越过宴会厅那三座坠在天花板下点燃了数百枝蜡烛的树形玻璃吊灯,越过那苍凉的月色以及千年古堡外盛开得如火如荼的蔷薇花,最终落在到迷人的血红的裙裾上。
一切华丽到虚幻。
“欢迎姐姐回家。”
十三个风华绝代的弟弟分成两列,恭敬站在红毯外,整齐一致的黑色西装上别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如火焰燃烧。
养眼漂亮的弟弟们略微低着头,左手抚在右边的胸膛上,就像演练了上百遍一样,冲着红毯上的女人齐唰唰行礼。
语气、神态、动作,相差无几,全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冰冷的、矜贵的、傲慢的、风流的、稚嫩的、邪魅的、温和的,这些弟弟个个都美到逆天,好像走进了一个最甜美最令人沉溺的梦境。
如果忽略弟弟们眼底歹毒恶意的话。
琳琅轻笑,十三头不怀好意的小狼崽,这惩罚任务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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