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垂下去的目光,再挑起时充满光亮。
素喜对上那束目光的瞬间,险些又再一次沉迷其中,不知年月,也罢,她能为他做的,还有什么呢?素喜抓住那个时机,将自己的手握上九皇子的手,灼烧瞬即深进骨骼之中,“虽然,一切不知对错,但终归是要试一试的。”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有信心不会对自己诚心诚意的选择后悔的。”她深深眷恋的他,她再不容许任何人将他践踏。
下面还想要说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整个人已经被疯狂蓄积,又抑制不住爆发的九皇子一瞬间越过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咫尺距离,拥入怀中。那拥抱紧的像是禁锢。
她马上沉浸其中,又千辛万苦的挣扎着想要变得清醒。她在心上告诫着自己,她当然要清醒,是用了多少等待,还有多少挣扎,她才熬到了今天,即使万般眷恋此此刻,她也该清醒,过早的享受欢愉,会断送之前一切忍耐,“殿下不能,不能在这里……”当那些字句挣扎头说出口时,立即像是被三味真火圈禁燃烧的火团之中,颤抖得如同马上要成灰烬,原本顺畅的字句说得断断续续,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那种疼痛穿透血肉,才得以继续说得完整,“皇后的耳目无孔不入,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一言一行……”
他的吻落在她颈间,和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幽咽笛声,之前坚持的那些清醒,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猝然成烟,她偎在他怀中,再也无法集中起思想,当然也无法拒绝。能感觉到一条生命流淌进另一条生命的那种激烈,那只带着熊熊火焰的手,拂过她本已经熊熊燃烧的脸颊,竟然还能体会到更加激烈的灼烧,她感觉这样很神奇。小时候骑马在沙漠上奔驰,可以拥有风一般的速度,她觉得,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会比那种感觉更好。但是现在,她要否定小时候的那个认知。完完全全的将它否定。因为现在的她,就像是骑上了拥有翅膀的飞马,耳边似乎也有天风在呼啸而过,周身上下如同腾起烟雾。但真正让她如此沉醉的感觉,是什么?其实已经变得很难说清。
还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想到皇后这个人。是让她在迷惑之中,也会觉得可笑的事。即使是下意识里,她也知道,那并不可笑。今天的皇后就像是小时候要夺走她心爱的骏马的漠神。那匹来自异国的骏马,那么快就水土不服。大抵药石无灵了。巫医检查过骏马的病况之后如实对她说。
可她知道才不是那样,才不是因为那个简单的理由。
一切都是因为漠神的嫉妒。他也一定从来没有在这片沙漠之上,见过如此的宝马良驹。
她在烈火中喘息,原本以为这些久远的回忆。也会像刚刚皇后的脸颊和自己要担心的那些危险一样,顷刻之间,就会被全身上下燃烧的火焰焚毁殆尽。但是相反的,从那些茫茫如水的时光中捞起的回忆不仅没有熄灭一点点的心意,反而像是在明亮的火焰中,升出更加璀璨的光泽。
她那时无比坚毅的,要与漠神对抗的心意,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上下飘飞于接天连地的火焰之中,在那种明亮,让人不可直视的燃烧之中,竟然没有退却一丝光泽。竟然变得越发清楚直接。她要对漠神以牙还牙眼还眼的心意在脑海之中浮现出精致的棱角。她虽然不能够像漠神那样拥有广大的法力,但却可以以相同的希冀之心去战斗。无知者无畏是她唯一的凭借!
唯一不好的是,她的真心真意与消息的走漏同时发生。
她决心要焚毁漠神高大金身的那一天,下了漠上那一年夏天的第一场雨。因为下雨,她父王而派来盯住她的看守塑像的守卫们,全部若无其事的离开,没有人能在滂沱大雨中把火引燃,她甚至找不到干柴。那是一场无比透彻的大雨,连白髯飘飘的老者也说,他们活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在沙漠之上见过这么大的雨。而且从早上下到晚上,没有一丝要停息的意思!
即使她心意不改,她父王也基本上无需派人来看守这尊漠神金身,只因已经完全被浇透的漠神金身,因为吃水严重,大概需要几日才能够重新用火点燃。于是保护漠神金身的人,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她的父王更希望藉此她能够看到天意的强大。
的确很强大,她不光看到也感受得到。以至于让她发现了另一条,可以对抗漠神的方法。
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雨,冲出了漠神塑像基石下面的空洞。
她对着那个空洞放声大笑。更省力气的方法出现了,也是天意。
然后等到第二天。她父王再次亲自加派人手前来看守漠神金身时,让所有人震惊的情况发生。那尊高大雄伟。能在太阳坠落于深沙之中的暗影之夜中,显现巨大黑身的漠神金身完全不见影踪。那时就像太阳在暗夜时会深深沉入黄沙之中一样,漠神已经是虚无之物。
发现这诡异景象,父王与他的所有子民们放声大哭。
有层层乌云,快速行走的天空之下。本来似乎无穷无尽的落雨也忽然停止。
另一边正有婢子急匆匆的赶来,因为太过兴奋,没有很好的审时度势,直接就开口夹带喜悦的那样向,头又转到另一边,脸上只有漫不经心情绪的素喜回禀,“霹雳肯吃东西了,而且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于是,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父王与他的子民们,又再一次不知所措了。
父王的国师一直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什么预示的时候,他已经单膝跪在父皇脚下以右手托护真心,亲吻他的鞋尖,“漠上的沙风吹了千百年,如此寓意昭然的天意还是第一回有。”
国师的意思是想尊她为神祗。但她想,那天意的昭示指的不是她。而是霹雳。因为从前,她也有很多想要对抗天意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奇妙的转变。自从见到那匹骏马以来,她一直以为,它虽然有着称为神马也不为过的速度。但是正在对抗,强大的,漠神的也是它。那时的情况与今天完全相同。她决心要成为心爱之人的膀臂,但也深知,能够起决定作用的一定不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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