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论无忧怎么想,都觉得不着边际的答案!因为合周在说救人的时候,用的是“我们“二字。当时她去见那些吐蕃士兵的时候,抱定的心意里并没有救人二字。“他是谁?那个真正身份是汗王弟弟的人。你把他假扮成了我身边的谁?”无忧撑起身子感到心有余力不足。这么被人算计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手臂失力时险些摔下床,是合周在一边稳稳的扶住了她。
“是被弥姑姑错认为是吐蕃士兵仇人的那个首领。”合周尽量压低声音。
“那些人当时看着那个人的仇恨目光,我是亲眼所见的,不会有错的!”无忧慢慢回忆着那时的情景。那些人见到那个首领时的样子,她是记得的,而且很清楚。
“这就是我跟他们做交易的内容。一切都是他们为了救这个王子而甘愿付出的牺牲。我想过太多的地方,这里是我们最好的安身之处。我只是用他们的王子跟他们交换一块安全的藏身之处。他们很喜欢。”合周将盖在无忧身上的羊皮更多的拉上来一些。
一开始,她真的很难劝自己相信合周说的这些话,怎么会,怎么会,在梦境之间,天地已经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拥有的一切转眼被打乱,成了别人认可的秩序。她的算计,她的隐忍,都这样付之东流。连她自己也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她不敢相信,结果是这样的,但在心上却知结果就是这样的。连她最想问出的为什么?都没有问出一个字?如果合周愿意的话,他会做出很多让人没有指望的事情。她就是因为早知这些,才不想与他为敌,还一直打算将他绕开,以避免许多不测。
她失落了好一会儿,但马上又振作起来,就像往常一样,只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希望,就莫名其妙的,热血满满,重新振作起来,“他或许是在骗她的。他在试探她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因为从中原到这里,千山万水,一切不可能像这样一蹴而就,还有与这些吐蕃士兵之间沟通联络。大公主为什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
可当她那么轻易的就感觉从帐篷外透进来的寒风时,觉得它们太快的就吹凉了她心头的希冀。中原的风不会像这样,不会像这样劲力莽撞,一片接一片的沙石被带到帐篷身上拍打翻滚愈演愈烈,这里竟然真的是真的是吐蕃的地界。
看到由打外面进来侍奉的婢女的古怪得装束,她喉头翻涌起一阵甜腥。
她终是错看了他,以为他跟鸣棋不一样,她现在真想抽自己的嘴巴。可是再怎么抽自己的嘴巴也没用了。他将她带来这里,她无计可施,这里的人说的话她完全听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合周竟然能够异常流利的跟他们交流,无忧,看着他同他们说话的时候的干练流利简直呆若木鸡!
“干什么像不认识一样的看着我?再看下去,这碗药都凉了。”合周将手中的药盏递给她。
“我得了什么病要吃这个药?”她微微垂眸看了看,那黝黑的汤药水面儿。那样打鼻子的味道,让她刚刚吸入一点,就想要吐出来。
“你不适应这里的天气?风寒入体已经很久了。这里的医药,不是很好,不过他们派来的大汗的巫医给你诊的病。应该是错不了的,你会很快好起来的。为了不再喝这个药,才要好好喝这个药。”合周摇动起那个汤匙,想要喂她。
无忧却直接接过了药盏,一口气都喝了下去,那些药润泽着她干涸的唇齿,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透出她记忆里的苦涩来。她觉得她好像尝不出苦的味道来了。只觉得是解渴的东西。她甚至还想要再喝一碗。
合周没有答应。转而去给她倒水壶里面的水。她也一样抱着水碗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却觉得那水是苦涩的,苦得她整个人都要颤抖起来。整个身体又忽然觉得燥热起来,额头上的汗不断的滴下来。本来想要离开的合周,发觉她不对,赶忙走过来,用一只手,将她揽进怀中,“巫医说你应该忘记往事。这样就不会痛苦……”
无忧努力让哆嗦着嘴唇镇定下来,然后仰起头,看向他,“公子呢,公子也是那样想的吗?”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将她揽得更紧。
“我想知道公子的想法。”她使劲咬着嘴唇又说了一遍。
她看错了,这个人。也看错了他的心意。原本她一直对他怀有愧疚,那样深深的愧疚。因为每一次的危机情境,都是他在出手相助,然后他什么都没有要。本来,因为那些帮助他可以向她要求什么的,但是他没有。他没有说出的那些要求,并不是因为不存在,而是因为时机未到。可笑天真如她却相信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付出,是无欲无求的不计回报的付出。她就这样陷在他的圈套里,而不自知,还在想,到底要如何报答他?也盼着有一日,当一切结束之后,她会想出一个至于他们最好的答案!看来,她是真的忘了,他可是能单枪匹马闯到出来睥昵天下的大公主面前,毛遂自荐而且一举成功的人!而且无数次的事实也证明,他可是大公主身边首屈一指的谋士。
她在回想这些的时候,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帐篷中的烛火,并不如何明亮,可他脸上细微的表情,仍然逃不出她的眼睛。
她终于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点的愧疚。他不像她,还没有做亏心事,就一心先行愧疚。他完成这样大的计划,一定用了很长的时间,每一步都在细细规划,而且每一步,都在稳稳实行。但在那个当中,她从未在这张脸上窥得一点愧疚的先机。
他终于出声,“那些往事只会让人陷入无止境的痛苦,完全的忘掉他们,对你有好处。”
“公子都认可了的答案,又问我做什么?连我现在,来到这里,也是公子,帮我决定好了的。从此以后也这样吧,我的许多决定。公子也自然不必来问我,我们什么话也不必说。用记恨,面对着记恨是最好的。”她仰头看着他,微含疏离陌生笑意。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
外面已经有人在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虽然用的是吐蕃语,但是那样的谐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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