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进入《大梦三生》剧组，宣羽和希妍心里都是感慨万千。
上一次来还给人当陪，这一次来当主角。宣羽想想这一路真是恍然若梦似的。
“进去啊，想什么呢你？”希妍拿手在宣羽面前晃了晃，拉着他赶紧进组。
宣羽回神，跟着她往里走，边走边笑：“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遇见你之后我的运气似乎变好了。”
他们边走边聊。因为上次的事儿闹得太大，剧组里有很多人都认识希妍，看到他们经过都纷纷打招呼。有好些人可能事后传开了，本来不认识的，现在都叫得出希妍的名字。一时间场里到处是“希妍”、“妍妍”的招呼声。
希妍忙着点头哈腰打招呼，上次就来了一回，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礼多人不怪，不能怠慢。她三头六臂，边打招呼边接刚才宣羽的话：“那是当然，小时候我妈找人算命就说我有帮夫运，可厉害着呢！”
宣羽倏地转头看她。
她这会儿心思全在左右逢源上，嘴比脑子快，压根儿就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注意到宣羽听到这话的反应。
宣羽等了几秒，见她还是只顾和别人打招呼，失笑的自言自语：“动辄搅乱人心，自己却像没事人似的。”
已经走出好几步的希妍没听清他说什么：“啊？你刚说什么？”
宣羽摇头：“没什么。”
今天来是试造型、拍定妆照和围读剧本的。因为换了主角，好几套戏服都根据宣羽的身材重新做了。李导对细节要求极高，每套戏服做工都非常精致，连配套的束发簪和冠冕都是手工打造的。
“真漂亮。”希妍看到那一套套戏服和发饰赞叹道。
宣羽正在准备下一套造型，身上穿了件深灰色的衣服，看上去老气横秋的。化妆师正在给他卸妆。
“这是做什么？这不还有剧照要拍吗？”希妍奇怪化妆师的举动。
化妆师叫小田，上次可是在现场见识过她脾气的。原本以为她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儿，想不到今天这半天处下来他们还挺投机的。尤其是希妍对化妆和造型方面还略懂一些，两人就更有共同话题了。
这会儿听她问话，小田冲她一笑：“没见这穿的是老年戏服？下一组拍的是登基后的生活剧照。”
剧里宣羽当了五十几年的太子，登基时已经七十岁了，可不是老年了么。
希妍见小田把橡皮泥似的东西一块块往宣羽脸上贴，一贴完，宣羽原本精瘦的脸立刻软趴趴的隆拉下来了，脸部皮肤看上去松弛得就像七十岁的样子。
“只是贴了点橡皮泥就有这效果，小田你手艺可以啊！”希妍啧啧称奇。
小田噗嗤一声笑了：“这哪里是橡皮泥啊，可贵着呢，别瞎说！”
希妍来了兴致，在旁边看着小田给宣羽化老年妆。开始还调侃宣羽几句，时不时对妆容点评点评提个意见，化到后面，她渐渐默不作声了。
宣羽一开始还没注意，后面见她没声儿了，眼珠子不免朝她转去：“怎么不说话了？累了？”
希妍朝别处看去，没吭气。
这下宣羽觉得太反常了，示意小田先停手，他朝她侧身：“你怎了么？”
希妍还是不敢看他，笑着抬起手使劲儿对着自己眼睛扇风：“哎呀，没什么。你管你化妆，别管我了。”
宣羽这下急了，走了两步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蹲在她面前望着她：“怎么好端端的还哭起来了呢？怎么了？我一共才没说几句话，哪句惹你不高兴了？”
还没正式开拍，这里不算是正经化妆间，不过是选了个大一点的宫殿角落里放了几个梳妆台装了几面化妆镜，远远的还有其他人在取景，摄像、摄影、服化造好多人都在这殿里。
希妍双手被他抓着，没法擦眼泪，眼泪一下子就滴了好几滴在手背上。她怕别人看见，急着挣开。宣羽就是不让她挣脱，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告诉我怎么了，不然我不放开你。”宣羽固执的看着她。
希妍见不远处拍摄花絮的摄像大哥都注意到这里了，只得赶紧坦白：“没有啦，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
希妍说到这里又哽咽了，连续掉了好几串泪。宣羽赶紧放开一只手替她擦眼泪，希妍一手捂住嘴平复情绪。过了一会儿，她看着他哭着说：“就是看到你突然老了，忍不住就哭了。”
宣羽的灵魂突然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她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平日里那些拐着弯的土味情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却叫他的心开了个口子，又疼又涨，又充盈着满满的爱意。
心底里全是满足，嘴上却还要逗人家：“觉得我老了，嫌弃我了？”
想不到这句玩笑，让希妍哭得更狠了。她不敢大声哭，却哭得喉咙都痛了，一抽一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别哭别哭，我开玩笑的！”宣羽慌了，赶紧抱着她哄，“别哭了，哭得我心都揪起来了。我就是犯贱，好好的开什么玩笑。不哭了，囡囡不哭了哦。”
希妍听到这称呼，破涕为笑，哭声渐渐小了起来。
宣羽见这招管用，又叫了她好几声“囡囡”。希妍推开他，拿纸巾狠狠擤了下鼻涕，然后瞪他：“又是跟我妈学的。”
“对啊，你小时候你妈不就这么叫你的吗？一叫你就发嗲，嗲的咧——”宣羽学着希妍妈说这话时的神态语气，希妍看得直笑。
宣羽替她擦掉剩余的泪痕，来回抚摸她手上的纹路，过了很久才开口：“老其实不可怕，也没什么好心酸的。可怕的是老的时候是一个人。”他一直维持半蹲的姿势，抬头看她，“我们老了以后也在一起好不好？”
希妍本来已经缓和的情绪，一下子又涌上眼眶，再次流下泪来。
宣羽见状，抬起右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向自己，和他抵着额头。
小田本来在一边吃瓜，这会儿识趣的转身去数眼影色盘。
鼻息缠绕，宣羽小声重复：“好不好？”
希妍边哭边点头。
好，当然好。
宣羽满意的笑，放开她，转身叫道：“小田，有没有后妃的服装，给希妍找一件。”
希妍一愣：“干什么？”
宣羽看她：“待会儿你也画个老年妆，等我拍完定妆照之后，让摄影师给我们开个后门，拍几张合照。”
希妍呆了，这算是个什么合影留念。
宣羽用手指顺着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慢慢说道：“人生无常，能白头到老是人间佳话，可谁又知道明天会怎样。妍妍，我……”宣羽看了眼周围杂七杂八的工作人员，终究还是转了话头，“不能一夜之间白头，所以我想提前看看我们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你不想看看吗？”
是啊，明天会怎样，谁都不知道。不知道这部戏结束之后他们会不会分道扬镳，不知道到时候她又会何去何从。人生路那么长，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她有一张他们老了以后的合照，是不是也是一种变相的白头偕老？
“好。”希妍听到自己略带伤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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