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入口之后,脚下便是简单的石阶,粗陋得就像半成品,有的阶梯甚至还是倾斜的角度,如果不谨慎地在上面行走,就会有摔倒的风险。
如此难走的阶梯夏仁还是第一次遇见,简直比疯狂山脉上那条通往巨石城的高大阶梯还要更加不适宜人类行走。
小镇上的居民们大概也没有办法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自由行动,一些人从斗篷下取出样式古老的灯笼,纷纷点燃,将四周的空间照亮。
昏黄的烛火虽然照不到更远的地方,但是夏仁视线跟随更前方队伍的轨迹,还是能够判断出,这条狭窄的阶梯是呈螺旋状向下蔓延的。
看来举行仪式的地址在底下深处。
越往下走,皮肤能够感受到的潮湿就越重,空气中开始散发着古怪难闻的气味,让人心生不详的预感。
石梯仿佛没有尽头,身旁一片死寂,没有同伴可以交流,巨大的精神压力加上身体的不适,让夏仁感觉到异常疲惫。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不是在走楼梯,而是在向着深渊坠落。
身边的一侧空空荡荡,而另外一侧是千篇一律的山墙,石梯逐渐变得宽阔起来,夏仁开始能够看到山墙的一侧,开始出现了呈下坠状的钟乳石和带有裂痕的石灰岩,这说明他们已经从教堂的位置一路向下,到达了整座小镇所依附的那座山坡的山腹之中。
夏仁在进入教堂的时候就已经搞丢了余尘的位置,不过他此刻也没空去照顾这个便宜女婿,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余尘此刻应该在队伍的更前方。
他慢慢看到旁边出现了许多侧道,或者也可以说是洞穴,因为烛火的昏暗,他没办法看清那些洞穴的具体结构,就连是否人为制造的都无法弄清楚。
也许,就算是某种群居性庞大生物的巢穴也说不定。
因为夏仁从那些漆黑深邃的洞穴里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又带着几分腥臊的气味。
这些洞穴的数量就越来越多,夏仁更加愿意相信这是巢穴,他从中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似乎有无以名状的恐怖生物潜伏其中,正在静静窥伺着路过的小镇居民。
终于,他们彻底走下了这道漫长的阶梯,夏仁刚刚从一种折磨中脱离出来,情况却并没有丝毫好转,他立刻陷入了另外一种巨大的折磨中。
刺鼻的气味难以忍受,脚下每行走一步,都是滑腻的感觉,并且还伴随着细小的爆浆的声音,他低下头,借助灯笼的模糊光线,竟骇然发现,这片潮湿松软的地面上,竟藏匿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这些蛆虫蠕动着,顺着鞋子爬上夏仁的小腿,他很想将它们抖落开,可一旦这么做,自己的存在就会立刻暴露。
无奈,他只能强行忍住心中一阵阵涌起的恶心,保持着正常行走的姿态。
踩在蛆虫身上的感觉,并不比踩在粗陋的石梯上更好受,后者仅仅只是身体上的不适,但是前者却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轻易忍受这种环境。
夏仁宁愿立刻回到充满风暴和寒雪的无极冰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
接着,他看到前方的,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线,还听到了底下暗流的汩汩声响。
心底的恐惧再一次泛起,前方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但夏仁不能后退,他只能前行,没有别的路可走。
忽然,他听到了一种声音。
像是笛声,微弱哀怨。
就在听到笛声的同时,一个宽阔的,仿佛没有边境的地下世界豁然在他眼前出现!
从地底喷射而出的柱状火焰照亮整片空间,同样是绿色,冥烛的烛火与其相比,就如同萤光与皓月之差。
在火焰光柱下方,是一条宽大的河流,其中不知浸泡着何种物质,使得河水看起来无比黏腻,如同被石油污染过的一样。
仿佛从地狱中流水的河水不时地冲刷着长满霉菌的浅滩,它看不到源头,也不知将要流向何处,如此污秽的河水中,恐怕不存在任何正常的生命体!
夏仁看到了神弃之地,或是被亵渎的黑暗之界,巨大的伞菌成片的扎根于遍布蛆虫的松软泥土中,带着荧光的孢子从伞盖下释放,飘荡在周围的空气中;
柱形火焰自地底向上喷涌着,犹如绿色的火焰龙卷,但其散发出的气势,远比自然界的龙卷风更加狂暴;
黏滑的水流一波一波地涌向浅滩,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光是闻到气味,就令人头晕目眩。
他还看到披着斗篷的人群围着那闪耀不可直视的柱形火焰排列开来,进行着仪式的步骤。
他们手里抓着一把黏糊糊,有些萎黄的绿色植物做成的东西,并将它们投进水里。
无法看清外形的怪异生物蹲在远离焰柱的地方吹奏者长笛,声音令人厌恶。
他们膜拜者病态的、燃烧着火焰的柱形物,在这种不可理喻的地方举行着意义不明的神秘仪式。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理解,夏仁木然地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见识。
最令他感到恐惧的不是此时正举行仪式的小镇居民,而是那道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地底喷射出来的焰柱,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并不想正常的火焰那样在地面投下自己的光影,火焰周围的石头上,竟生长出了肮脏的、有毒的铜绿。
它明明在燃烧,且势头如此凶猛,但却没有给这片空间带来任何温暖,有的,只是死亡,和腐烂的湿冷。
夏仁如果能够看到自己的系统数值,一定会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理智已经像是被赵明月蒙骗、然后被满屋的收容物们逼近书房的那天晚上一样,降到了个位数。
他正在疯狂的边缘,而不自知。
就在此时,夏仁看到那位接待他们的老者在火焰旁边扭动着身体。
他面对这呈半圆形排列开的人群,僵硬地做出仪式的手势,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封皮上画着“门”的图案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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