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何来?”
庙门被缓缓拉开,就见一名衣着简朴的干瘦老者,映入眼帘,老者佝偻着身躯,肌肤如同枯黄老树皮,须发倒是清整。
老头衣裳打着补丁,这开春时节,尚有几分凉意,穿得却也不甚厚实,显然日子过的不是很好。
上下打量了陆玄一眼,有些诧异,开口问了一句。
“敢问老哥哥,可是这河神庙的张庙祝?”
从陆成那里得来的消息,陆玄知道河神庙破落,只这老庙祝一人住着,也是孤家寡人,河神庙渐渐没了香火之后,更是少有人至此,所以才有此问。
“正是老汉,道长寻老汉可有什么事情?”
换了旁人见得陆玄,或许还会以为陆玄是因为天色暗了,想要在神庙借住一宿。
不过老庙祝却是精明人,听得这话,就知道陆玄是向着自己来的。
只是年纪老了,一时间脑子也转不过来,倒是没想起什么。
“老道有一个后辈,名做陆成,此前来此叨扰过老哥哥,不知老哥哥可还有映像?”
“哦!”
老庙祝这才恍然,陆成来寻他,也就是前些时日的事情,他孤身一人待在神庙之中,也极少接触外人了,所以印象还算深刻。
“老道听我那晚辈说,老哥哥这里有‘飞云子’前辈的些许信息,若是方便,老道想就此事请教一二,不知老哥哥可有空闲?”
“确实不错,陆镖头向我打探过,老汉这里确实有些消息,道长请随我来。”
老庙祝闻言,浑浊眼珠一转,让开了半个身子。
……
“这庙里好些年没香火了,我这庙祝也算有名无实,这些年为了维持生计,还卖掉了许多早年的经卷,道长此番来得也是巧,正好您说的那飞云子我有几分印象,录有此人信息的经卷也是尚在,若是道长再来晚些时日,这经卷只怕也要被老汉发卖了。”
老庙祝带着陆玄忘里头走,一面叹道。
神庙之中,四周到算是打理的干净,虽然年久失修,难免有几分破败,却也还算整洁。
陆玄听得这话,微微点头,不过到没有太多波动。
只要信息尚在便是好的,至于什么如果之类的说法,他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去纠结这些,毕竟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当然,他也明白老庙祝这话别有几分意思。
无外乎就是在讨好处罢了。
也许是在陆成那里得了一点甜头。
陆玄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于是道:“此番确实劳烦老哥哥了,贫道也无多少钱财,这里只有二两银子,算是答谢。”
说这,他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二两碎银。
从刘仁豪那里弄来的千两白银,陆玄都交给了陆老八和周云处置,不过他自己身上还有些许银钱,也没什么花费,如今倒是用上了。
“这……道长太过客气了。”
老庙祝停下脚步,见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手上却没见客气,十分利落的接了过去。
陆玄对此见怪不怪,浪荡半生,他什么人没见过,老庙祝这类人,更是数不胜数。
“此事还请老哥哥多多费心,这飞云子乃是老道的一位前辈,对我来说有些紧要。”
“好说好说!”
钱财开路,老庙祝面庞笑得像一朵老菊,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哪里还见之前的吃力。
陆玄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跟着老庙祝穿过昏暗的河神神殿,往后院去了。
不多时,来到一处屋子外头。
“此处是神庙储物之地,原先倒是有不少东西,不过现下有些空荡了,先前陆镖头说是第二日来看的,不过后续却未曾来,老汉原以为是不来了,不想却换了道长。”
听得这话,陆玄眼角微动,不过没有接话。
老庙祝说着,拿出铜钥,将屋门的锁打了开来。
推门而入,却是一间空旷的小屋,内中清扫得十分干净,不见尘埃,只是有些昏暗,若是眼力不好,一是转换了环境,怕是有些看不太清。
这对陆玄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老庙祝就不成了,摸索了会儿,才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一盏油灯。
这时的陆玄,已经在打量内中环境了。
其中空荡,原先应该有不少东西,不过现在只看到三个木箱子,还有一张简陋的小桌,油灯便是在那小桌之上。
老庙祝点燃了油灯,转回头来,佝偻着身子,对着陆玄扯出个笑容,面上纵横的沟壑一紧,一下子倒是显得有些诡异。
“道长这边请。”
老庙祝提着油灯,带着陆玄走到了那几个大箱子面前,将其中一个打了开来。
陆玄低头看去,能见内中不少书卷,多是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些经卷大部分都是前朝的时候留下来的,多是县志一般记载了人事的笔录,道长说的那个飞云子,也是九江之人,此人乃是前朝人,还在九江之地任职,是位相公。曾游走九江,立过碑篆,与神庙还有几分牵扯,所以老道颇有印象……嗯,就是是这一卷了!”
老庙祝掏摸了一会儿,从箱子里头掏出了一卷古籍,递给了陆玄。
陆玄接过,借着油灯的微光,看清了书封模样。
《山亭杂记》。
“这杂记著者,乃是河神的一位庙祝,也是前朝人物。那飞云子相关便在其中,篇幅不小,似乎与这位庙祝还是友人,道长可到桌前细看,不必着急。”
老汉拿了二两银子,倒是尽心尽力,陆玄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他走到桌前,借着老庙祝放在桌上的油灯,阅览起来。
不多时果然见得‘飞云子’的名字。
“……友人徐生者,讳烟霞,字震之,雅号飞云,趣人也。时任浔阳主簿。徐生素喜山水。但所聚,即言河山壮丽,川流秀美,不能得见,实甚憾之,意往。一日,徐生辞官而返,遂远游……”
“……夫老矣,得逢徐生,大喜。复又惊,其人面若婴儿,不似凡俗,吾询之,乃知入道,号飞云子。问所游,言河山壮也,奇也,凡夫者,穷其生而难尽窥。徐生万里而行,闻博广识,机遇无穷,闻者无不羡。吾心甚之,大醉而还……”
“……又一日,徐生至,为庙中藏卷,吾异之。遂言其志,但著《九江行脉水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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